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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殘廢世家女18

  相較於阿秀的擔心,阿珠倒是平靜許多。

  當時情況,確實不適合留太子殿下一人在外等候,姑娘的做法並沒有錯。

  蔡靜涵依舊如同往常一般,洗過澡坐在書桌旁的軟榻,讓阿珠和阿秀輪流擦拭頭髮,她自個兒則是拿起前幾日未讀完的話本看了起來。

  話本里是變成人身的妖精同人相愛的俗套故事,人妖相戀自然是要經歷種種波折,還不一定能修成正果。

  蔡靜涵眼下正看到妖精被道士發現,露了原形這一劫。

  「你們說,這話本子里的故事怎麼就這麼曲折呢,看得人真是揪心。」蔡靜涵看得有些不耐。

  阿秀平日最愛看這些,立刻湊上來答道:「若是不經歷波折,怎麼能算是真愛呢!若是一段感情從始至終都過於平順,那也太……太難了。」

  蔡靜涵想起了自家爹娘,自從她有記憶來,那兩人一直很恩愛。

  「也是,就算我們現在看到了恩愛夫妻,卻也不知他們以前是否共同經歷面對過什麼。」

  蔡靜涵雖然心中理解,可這話本中的一波三折像是沒有完結似的,看得她頭疼心累。

  在她的心中,感情這東西,好便是好,不好便分了,不就是這麼簡單嗎?

  只是沒人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若是喬氏知道自家閨女的想法,定要說她幼稚。

  世上唯有情一字,最難解釋。

  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哪有想得那麼簡單,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有二三體會,終其一生說不定才能知道箇中滋味。

  那天蔡靜涵將話本丟在了已閱的一排書架,重新挑了本遊記來看。

  她對感情這方面的事情,目前來說,不感興趣。

  ——

  翌日,阿秀伺候著蔡靜涵用完早膳,又去院中的湖心亭燃了香,擺上飛泉等待自家主子。

  湖心亭四周用輕紗圍起,柔化了刺眼的日光,亭中蔡靜涵一身月白輕紗百褶裙,髮絲照舊只用一支玉簪盤起,清爽的打扮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宮仙女。

  錚錚琴聲從纖細的指尖流淌而出,伴著湖中魚兒游水聲和樹葉「沙沙」聲,自成一曲。

  阿秀原本焦躁不安看著院門口,然而悠然的琴音細無聲地敲在了她的心間,平復著她的心境。

  一曲罷,蔡靜涵看著琴弦,說:「去,將我的笛子拿來。」

  阿秀還沒緩過神,以前的小姐雖是各種樂器都精通一二,可是近幾年一直專註於練琴,其它的樂器許久未碰了。

  但是阿珠反應極快:「奴婢這就去取。」

  收存起來的樂器,定期送到樂府請人保養,正好昨日才送還了一批,小姐用得青玉笛就在其中。

  蔡靜涵右手拿起備在一旁的毛筆,埋頭記在心間一閃而過的曲調,左手不斷在琴弦上試音,又在此基礎不斷修改,短短的初稿躍然紙上。

  拿著笛子的阿珠站在一旁,等候蔡靜涵的召喚。

  「阿珠回來了嗎?」

  「姑娘。」阿珠聽到吩咐立刻上前,打開盒子遞到蔡靜涵的面前。

  一支通體翠綠的玉笛呈現在她的眼前,只是蔡靜涵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這首曲子上,沒甚心思欣賞。

  她試了音后,看著樂譜,呼吸間一段清亮的笛聲傳入耳間。

  乍聽之下,似是見到了山水之美好,可隨著笛聲悠揚,一股子沉悶壓抑之感聚在胸口,不復之前的輕靈之意,空餘下傷感之情。

  阿秀沒聽一會,眼淚就已經唰唰掉落下來,短短一曲罷了,她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蔡靜涵和阿珠的眼中,也儘是哀傷。

  蔡靜涵默默地調整添加樂譜的內容,等到阿秀冷靜下來,才低沉著聲音問道:「你們聽出了什麼?」

  阿珠眉眼低垂,抿著唇沒有說話。

  「奴婢想起了昨日看得一個話本子,那裡面明明是相愛的兩人,可卻不得善終,奴婢……」阿秀朦朧著雙眼,哽咽地說著,說話時眼眶裡還有淚珠滾落:「為什麼他們不能在一起呢,為什麼啊……」

  蔡靜涵心下無奈,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好看向阿珠。

  誰知阿珠一直低著頭,不願開口。

  誰都沒有注意到站在湖邊的太子,更沒人知道這位殿下是何時來的。

  可即便這時,太子也不願出聲提醒,因為他在思考,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這個丫頭作出了這支悲傷曲子。

  一曲下來,竟讓他心中湧出孤寂之感。

  亭中的主僕三人似是陷入了沉默,只剩阿秀隱隱地啜泣聲。

  太子輕輕走近,若無其事地問:「這是怎麼了,一個個愁眉苦臉的?」

  「太子殿下。」阿珠阿秀連忙行禮。

  太子擺了擺手,邁步坐到蔡靜涵的對面,兩人之間隔著一個石桌的距離。

  「殿下是什麼時候來的,阿秀去重新沏一壺茶,阿珠,你去把殿下的湯綻梅蜜罐拿來。」太子的到來確實是蔡靜涵未曾料到的,她有條不紊地吩咐道。

  這話一出口,蔡靜涵便覺不對,如此一來亭中豈不就剩她與太子兩人了?

  蔡靜涵又讓阿珠喚些人在亭外聽候吩咐,這般忙下來,才轉頭歉意地說:「讓殿下見笑了。」

  「你還沒有回到本宮的問題。」

  蔡靜涵愣怔一瞬,被風吹起的青絲被她半路截下別在耳後,眉眼一彎,臉上揚起一抹笑:「昨日看了話本子,今日忽有所感便作了一支曲子,沒成想竟然讓聽者如此悲傷。」

  「啊,對了,殿下剛剛可曾聽了?」

  太子微眯著眼,並不上套:「不曾,曲子還是歡快些好,你現在正在養病,應當保持身心愉悅。」

  蔡靜涵恭順點頭:「殿下說得是。」

  太子目光遠眺,看著湖面粼粼波光,開口道:「早就太師提起小師妹琴藝高超,不知本宮可有這榮幸……」

  阿秀這時端上茶壺,替太子斟上茶水。

  「阿秀去把銅鼎里的香換了吧,用梅花的。」阿秀得了吩咐立刻讓亭外候著的人去屋中取香。

  那是今年最後的一支梅花香。

  與香同時到的還有阿珠,她順手接過香抱著一個木盒走入亭中。

  阿珠輕輕將木盒放在石桌上,便退到一旁去燃香,蔡靜涵安靜地坐著讓阿秀替她凈手。

  不須片刻,梅花香味徐徐燃起,被風一吹瞬間盈滿整個亭中湖面,飄舞的粉色輕紗似是梅花仙子獻舞。

  被輕紗圍住的那一抹月白色的人兒,似是寒宮嫦娥。

  輕紗拂面,太子被這幅美景攝了心神。

  纖纖素手輕揚,串串琴音飄浮在水面上,輕快的曲調莫名地讓人情不自禁揚起嘴角。

  陽光下,一尾魚破水而出,扭動的身軀在太陽的照射下像是鑲嵌著寶石,閃爍著光輝。

  越來越快的曲調讓人心緊跟著快速跳動,讓人忍不住手指輕點和著拍子。

  認真撫琴的丫頭嘴角噙著淺笑,手指翻飛,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

  恍惚間,太子有那麼一瞬間,想要回去反駁他父皇的話。

  他越想心中越是難以平靜,恨不得現在就去同他父皇說道一番,激動地連曲子是什麼時候結束地都沒注意。

  蔡靜涵只是凈手用了些糕點,安靜等著太子回神。

  「小師妹你……真不想著嫁人?」太子忐忑地將心中的問題問出口,雙目緊緊盯著蔡靜涵面前的古琴,不敢看她的眼睛。

  蔡靜涵抬頭不解的看著太子,芝蘭玉樹的男子低垂著眉眼,讓她一時間看不出其中的波瀾,她不知話題怎麼突然又繞回到了她的婚事上。

  「我……確實未想著嫁人。」蔡靜涵的目光也落在了飛泉上,輕聲說著。

  他睫毛一顫,滿腔熱血瞬間被涼意浸透,喉結上下滾動,手指摩挲著玉骨扇嗤笑道:「原本還想給小師妹介紹,如此想來,是沒這個必要了。」

  「這盒子里東西,是本宮的?那本宮就帶走了。」

  蔡靜涵點點頭,不明白太子的情緒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

  是因為沒能介紹成功嗎……

  她看著太子挺拔的背影,情緒低落,梅花香味入鼻,也沒了先前的滋味。

  蔡靜涵向後傾倒在椅背,疲憊地閉上雙眼,寬大的袖袍輕揮道:「都撤了吧。」

  ——

  自此一別,蔡靜涵再也沒有見過太子。

  太師夫婦也曾分別問過太子和蔡靜涵兩人,可都沒問出什麼東西。

  這一別直到次年五月,蔡靜涵及笄。

  原本太師想要將成人禮大辦,可禁不住他家閨女的念叨,最終只請了親近的好友前來觀禮。

  那天太子身穿太子朝服頭戴金冠,腰間掛著一枚龍紋玉佩,大拇指戴著一枚玉色扳指,直到蔡靜涵的成人禮結束了才姍姍來遲。

  那是蔡靜涵第一次見到如此威嚴的太子殿下。

  客人已經散盡,蔡靜涵還未除下穿戴就被喬氏拉著在客廳說話,下人突然來報,太子殿下來了。

  太師匆忙從書房出來,同妻女一同迎接太子。

  夜幕中,太子在昏暗的燈火中穿行,三步並兩步快速穿過長廊,入了客廳。

  太子說話間,氣息不是很穩,能看出是匆匆趕來的:「父皇臨時召本宮說話,沒想到竟是錯過了小師妹的及笄禮,還望小師妹莫要生氣。」。

  蔡靜涵俯首作揖,疏離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喬氏用胳膊肘搗了搗太師,又沖他使了使眼色,太師不動神色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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