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安染的初步醒悟 1
“算你知理。”
安染見念心咬著牙,閉眼抬頭,一副趕斷頭台的架勢,不知怎地就氣笑了。
走上前去懶洋洋的捏起念心的下巴便道:“小爺我為我父王的南王府府牢設計了一百八十種酷刑,一個晚上怕是用不完。要不小爺說出來你挑幾樣?”
“一百八十種酷刑?你也太可怕了吧。”念心睜開眼,下意識的往後縮。但半晌還是又堅定道:“那你先說吧,我選就是。”
安染卻不急著說,又道:“你先將你那易容膏的方子教給小爺。”
念心:……
無恥!
強盜啊!乘人之危搶她易容奇術!
但無奈在他人地盤下不得不低頭,她隻得將那方子背了一遍,又疑惑的詢問安染,“你不用筆記下來嗎?”
“就這麽幾個字還需要用筆記?”
念心:……
她不說話了,心想這小子的大腦本來就不是尋常人。但她等了會兒,仍舊不聽見安染開口說要怎麽懲罰她,反倒是見他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眼神懾人。
“你……幹嘛不說話了?”
“小爺說懲罰方法之前,再問你一個問題。”安染突然捏緊了念心的下巴,腦袋湊近她幾分。如此近距離的緊盯便讓念心更覺得這位小惡魔眼神竟愈威懾了幾分:
“小爺問你,為何要逃婚?就因夏玨那破小子?”
念心脫口回答,“哪怕不是他,這婚……我也得逃。”
“為何?”安染脫口而問:“論容顏、論家世、論天賦,小爺難道不值得你嫁?”
念心看得出,他眼底突然有了幾許認真。許是站在上麵待久了,未曾有過被人完全不當回事的遭遇,因此,執著的想要一個理由吧。
她默然了會兒。
“可是因為小爺的性子?”
“你?”念心微微怔然。這紈絝二世祖……莫不是沒有與女人有過接觸,從來不知“喜歡”與“愛”為何事麽?
她不嫁,隻因為她對他還沒有感情。他卻用各種外界條件來衡量,倒像是從不懂這世間“喜歡”與“情”之一字為何物,又或是,他以為他那樣的條件,理所當然不會有女人排斥。
念心很想說:她若要嫁,便隻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沒有感情便是理由。
但此時,她看著安染一雙看似凶殘實則幹淨陽光不染陰鬱的眸子,想到他無人可超越的天賦以及天運,默然了半許,忽然很認真的說道:“安染,你以為你外在條件很好嗎?沒錯,你容顏絕世,可這世間不是什麽人都是隻看容顏的膚淺之人。
至於家世……區區一個南王府算什麽?你能在南王管轄的青峰地帶橫行,能在你父王的領地不給任何人麵子,但這世間何其之大,且不說人王之上有人君,人君之上還有人皇,就單說這光明大陸……青峰之外還有偌大一方天地,強者林林總總不計其數,走出你父王的領地,你區區一個築基又算得了什麽?”
安染目光忽而微怔,卻駁,“小爺靠的,可不單單是父王。哪怕出了父王的管轄區,依小爺的天賦,將來亦是一方強者。”
“將來?嗬……”念心一聽便冷笑道:“你有將來嗎?”
她語氣嘲諷,眼神認真,“安染,我承認,你的天賦潛力,哪怕是那雲痕也不見得在你之上。據聞遠古的炎羅人皇,天賦還遠不及你。你幾乎是這上天最寵愛的男子。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故事名為《傷仲永》:
以前,在一處名為江西金溪的地方,有個叫做‘方仲永’的神童,同縣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神童’之名。區區幾歲,便有大人求取他作的詩詞,你說,他的才能,稱得上驚世之子麽?”
安染回:“自然,幾歲便能得到同縣大人們的欣賞,神童之名遠揚,是個絕世之才。”
“那你猜猜,他後來如何了?”
“天降驚世之子,成年後自然驚世。”安染如此說,但他隱約能感覺念心故事裏頗有深意。
果然見念心搖頭,“非也!不使學,如何成才?仲永的父親並不讓他學習,他十三歲,作的詩已經不如之前,二十歲,不過是一個被人言後惋惜的很普通、很普通的人罷了。
安染,你自持天賦驚世,卻從不奮起,實屬浪費天姿。前期的煉氣和築基階段,修煉本就更靠個人天賦一些,但後期修煉成長越來越難,靠的是對道心的領悟,需天賦,需天運,更需要自身勤奮。
這世間修士何其之多,你在你年輕之時憑借著這麽好的天賦也不能名列光明大陸年輕一輩的高手最前列,往後修煉愈來愈難,日後,你隻會與那些如今和你並列、更甚至走在你前列的人的差距越來越遠。
不僅如此,你此生不受挫,永遠局限在這區區青峰之地,行那紈絝作風,身處高處無敵無災無險便永遠不可能領悟到‘道’之一字。
你知道的,築基以及築基之上可是真正走上了修仙一途。修仙,修的是‘道心’,哪怕你天賦好,空有修為沒有道心根基,永遠也無法真正走上那強者道。
更別提:道心根基不穩,同樣影響後期的修煉速度。
安染,你自己問一下:一來;你從不重視修煉,從不奮起;二來:你無險無難,難有悟道曆程。你敢說——幾年之後、幾十年之後、百年之後、幾百年之後……你與你的同齡人相比,一定就不會成為區區普通人一員嗎?
你安染,在我念心看來,不過就是另外一個方仲永,此等條件,如何能嫁?”
念心的一字一句,說得越來越伶俐,眼神也越來越理智。
那一句“你安染在我念心看來不過就是另外一個方仲永”,咬得語氣極重極重。
等她說完時,才發現跟前少年的眼眶猩紅,眸底洶湧著某種恐怖的浪潮,看著自己的目光,如同那滾燙的火,望一眼幾乎就可吞噬掉她的靈魂。
念心忽顫,卻仍舊硬氣的抬起下巴,表示這些全是自己的心裏話。
雖然,她的真實理由,隻不過一個“沒有感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