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你幾歲了?”燕埕靖問道。
寶歪著腦袋,手卷著自己的軟發,她:“好像快四歲了耶!寢哥哥要給我買禮物咯!”
以前她生日,燕寢都會給她買好多好多禮物!
“恩!我哥哥……以前我都給你買了啥?”
燕埕靖突然想起來,他這是扮演他哥哥——燕寢!
不能露餡了!
“是呀!我三歲生日,哥哥你給我買了一整麵牆櫃的公仔!我可喜歡了呢!今年哥哥你想好給我買什麽禮物嗎?”
“恩……你今年寶要什麽?”燕埕靖聽到寶他哥哥給她買這麽多東西,很些氣憤,憑什麽呀!
不給他買!上次他就用自己帥臉買了東西,還被他罵了,還讓他去罰站了!
這太不公平了吧!
這大胖子哪裏比他好了?
他哥哥就是不公平。
比賽當就是星期六,我還擔心汪江濤會去練琴不會來參加比賽呢,但是卻意外看見一中出場隊員裏有他。他好像又長高了,穿著寬寬大大的一中籃球服,膝蓋上還戴著護膝。
這一場比賽打得很激烈,我的心一直被緊緊捏著一般,看著汪江濤的身影,那顆心一下子鬆一下子緊。
在他投籃的時候,徐濤一個火鍋蓋帽下來,籃球滑了一下,重重壓在了汪江濤的手指上。他捂著手指痛苦地皺起了眉頭,一中的隊長對著裁判喊暫停。我想都沒想就衝了上去:這是彈鋼琴的手啊!萬一弄傷了一輩子也無法彈鋼琴了。
“汪江濤!汪江濤你沒事吧!”我顧不得一中二中同學奇怪的眼神,擠到人群裏問他,人群裏看到他那張側臉,挺直的鼻梁,眉頭輕皺。
“應該沒事。”他。
“你還是不要上場了,你這雙手很寶貴,馬上要全國鋼琴大賽了。”一中隊長。
“嗯。”汪江濤有點無奈,但是還是應承下來,他扭頭對我:“啊,趙雨憐,你怎麽來了?”
大家都很意外,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連圍上來的徐濤也吃驚地望著我。
他示意我和他一起去醫務室,我便乖乖跟著他去了。
醫務室的老師給他仔細檢查,沒什麽大礙,但是最好不要參加那麽激烈的活動了。
走醫務室,汪江濤從包裏拿出一盒泡芙,遞給我:“吃嗎?”
“謝謝……”我臉一下子漲紅了。
“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泡芙了。”他笑著。
“啊?”
“你初中的時候,經常會帶一盒泡芙,上課的時候分給周圍人吃。”他眯著眼想了想,“那時候我也有吃。”
“咦?”我想起初中我的確有帶泡芙的習慣,到鄰三節課的時候,總是特別餓,偷偷拿著盒子往後麵傳,傳了一圈回來基本就空了。我以為汪江濤不會吃的,他居然也有吃?
“其實後來泡芙傳過來的時候,我每次都忍不住吃了一個,我用課本擋住嘴巴,老師看不見。”汪江濤微笑著看著我,他的微笑簡直要把我蘇了一地。大家能記住的隻有側顏,我卻能看正臉的笑容。
他聲問我二中學習生活習慣不習慣,我也聲回答。我們抱著書包在醫務室外麵的長椅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我看著窗外的綠葉搖曳,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美好起來。
“我以後會考中央音樂學院,你呢,你有什麽想法?”他問我。
我結結巴巴地:“我……我想考北京的大學。”
他輕輕笑了:“好啊,那麽我們北京見。”
我也笑了,我和汪江濤終於有了一個共同的約定,雖然我們初中一直沒有走近,但是我們有泡芙!泡芙最終還是可以把我們聯係到一起的。
然而,汪江濤的願望並沒有實現。
那次籃球賽之後,我一直等著他和我聯係,結果他回去之後一直沒有加我的微信,也沒有通過我的Q驗證。我覺得有點失落,便長久地沉默了下去。
“我看你不是‘有點失落’,而是大大的失落。”徐濤嘴巴很欠。
又隔了很久,我的QQ驗證才通過。
難道他這段時間都沒有上Q嗎?我不禁這樣疑惑著。
“你這段時間很忙嗎?”我發了個信息問他,可是他也不予理會。之前的溫柔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窗外的梧桐樹由綠變黃,等到開始冬第一場雪的時候,我才接受這個事實:汪江濤那次和我一起吃泡芙不過是外交辭令而已。
寒假初中同學聚會,我沒有看到汪江濤。我忍不住打聽他的消息,他過去的同桌:“他家裏出了事情,不知道是媽媽病重還是爸爸做生意失敗吧,很需要錢。日本有個有獎學金留學的名額,他就去了。他也不在一中讀書了。”
“男神就是男神啊,就算家道中落,也有人出錢請他去讀書啊!”
“會談鋼琴人又帥,沒準會在日本那邊揚名立萬呢!”
同學們都這樣輕鬆地談著這些事情,我聽起來卻分外難受:是嗎?他已經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嗎?我真是錯怪他了,在我心裏怪他對我敷衍了事的時候,他其實在經曆人生中最大的坎。
那晚上的同學會,大家都吃喝玩樂弄得很晚,我一個人提前走了。外麵又下雪了,白雪皚皚。我裹著厚厚的圍巾,臉上卻帶著淚水。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哭,也許是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交叉點,然後發現彼此又是平行線了吧。
他隻身去了日本,才十六歲,那個驕傲的,習慣矜持挺直脊背的少年,就這樣去了日本,從此擁有和我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我才明白我和他之間實力的差距,是差地別,是永無交集的平行線。
我在雪地裏跑了起來,一路印上深深淺淺的腳印。那排腳印隻屬於我一個人,孤單,且非常可笑。
而且可憐。
高中的生活就是各種大大的考試,還有各種大大的活動。
下了幾場雪,迎接了新年的鍾聲,春又來了。然後看著那些抽芽的樹葉慢慢茂密起來,又下起了春雨,然後氣就漸漸熱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課業的壓力,我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坐在我後桌的徐濤有時候想逗我,我心情好就應他幾下,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不理他。
現在徐濤的成績都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嘿嘿嘿……“他拿著段考成績單和我的對照,傻乎乎笑著。
“討厭!”我懶得理他。他又笑嘻嘻拿出一盒餅幹給我吃,我看都不看就拒絕了。我才不喜歡吃餅幹這種香香脆脆的東西,我喜歡的是軟軟地,一咬就流出奶油的……泡芙啊……
一轉眼又到了暑假,我又去參加同學聚會,大家偶爾又提起了汪江濤。這回他們的口氣冷淡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太久不聯係了吧。他同桌:“發信息過去,起碼要一個月才回一條……”
“他家到底出了什麽事啦。”
“媽媽生病了,不能工作了,爸爸生意失敗了唄。”
“哦,原來上次聽見的二選一的情況,其實是二合一啊。”
“其實去日本也沒什麽好的啦,我暑假跟媽媽的團去過一次日本,那邊的東西又貴,然後每個人生活得都很辛苦。他還真不如在國內好好讀書,考上個正規的音樂學院比較好……”
“什麽,他在日本讀的難道不是正規的音樂學校嗎?”
“是個私立學校啦,投資人讚助他的。但是,我去打聽過了,哪裏有那麽好的事情哦,都規定他每年要參加多少場演出的。你知道,美少年鋼琴手,在日本可是個不錯的噱頭哦,而且還是我們國內的一等獎……”
“那應該也有很多錢吧……”
我呆呆地在旁邊喝著奶昔,昔日的男神在同學的口中漸漸被輕慢。汪江濤當年算是班上女生憧憬的對象,男生羨慕的榜樣,但是當年崇拜他的女生,現在漸漸有了各自的男神,她們為了新的偶像尖叫喝彩,已經不記得初中時候那個溫和靜默的鋼琴少年。
可是我呢?我還記得他,我聽見他的名字依然會心跳,依然會一遍一遍想象他當年在上課的時候,是如何偷偷從我的盒子裏拈走一顆泡芙,然後用課本擋住臉,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吃下去。他修長的手指又是如何沾上了奶油,他是輕輕舔掉,還是用紙巾擦幹淨呢?我想到這些細節就心痛。
不爭氣地,我又提前離開了同學會,然後又哭了。這次不是在雪地裏,而是在豔陽高照的八月份,站在樹影下麵哭了。我的白裙子映著樹葉的陰影,然而這一切的美好,他不在我身邊。他看不到。
我以為已經過去一年了,我可以放下了,可是依然還是放不下。
然後我去了旁邊的蛋糕店,買了一盒泡芙,一邊慢慢在樹下走,一邊含淚吃掉了。
“喂!”徐濤的聲音遠遠傳過來,他騎著車,飛快停在我身邊,飛快拿走了我手裏盒子裏最後一個泡芙,然後飛快地吃掉了,“謝謝啊!”
“你!”我本想發怒,但是之前的情緒收不住,眼淚就這麽撲索索掉下來了。
徐濤被嚇得差點掉下腳踏車。他急忙站住,笨嘴笨舌地道歉。
我一句話都不出來,隻顧擦眼淚,可能有了一個人看著,情緒便無法控製,最後變成了哇哇大哭。結果那徐濤給我買了三盒泡芙,三種口味,一手推車一手捧著,讓我一個一個拿著吃,然後回家。
“你喜歡吃,我以後就經常送你泡芙吧。”徐濤看我悶聲不響吃了三盒泡芙,忍不住這樣。
我突然又哭了:“我以後再也不吃泡芙了,你不要送了。”
他又慌了神,看著我在我家區門口哭了好一會兒。結束廣場舞的大媽們路過,都紛紛責備的看著他,認為是他讓我受委屈了。
徐濤默默看了我一眼,然後問我:“不會又是因為彈鋼琴的那子吧?”
我沒做聲,他當我是默認了,忍不住煩躁起來:“你到底要為他傷心到幾時?他去了日本那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給你。我告訴你,一個男生要是真的心裏掛念一個人,就算隔著刀山火海也會來找她的!”
我忍住還是沒做聲。
徐濤得好有道理,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沒有道理的,尤其是感情這種事。我沒接口,隻是輕聲再見,然後進了區。
“你知道嗎!”他在我身後大叫,“我家和你隔著一個城區,可是我還是可以為了見你往這邊跑!”
我心中一動,回頭看了他一眼。路燈下他目光灼灼,濃眉大眼的他看起來特別精神。
“謝謝。”我回了一句,很快走開了。
我的胃裏滿滿都是泡芙,我的心裏滿滿都是汪江濤。回到家我就吐了,把吃得過多的泡芙吐了出來,眼淚又跟著出來。
果然是我矯情了吧。我對著鏡子洗臉,看見紅腫的眼睛。
高三很快來了。我們都要參加高考,徐濤和我,我考哪個學校,他就考哪個學校,這樣我不用擔心孤單。
我笑笑沒有做聲。
這兩年我不止一次看汪江濤的頭像,他的頭像沒有一次亮起來過,這個人仿佛已經從我們以前的圈子裏消失了。有人他這兩年都沒有回國,也有人,他可能已經免試進入國外的音樂學院了。有認識他家饒,他家現在狀況好了很多,母親病情穩定了,父親也開始重新做生意,做生意的資金有部分甚至來是來源於兒子的獎學金。
我對他的敬意又多了一分。汪江濤就像是某種可遠觀不可及的精神領袖一般,在遙遠的某處,讓我留戀,卻又不可觸及。高中這幾年也遇見過不少煩心事,比如成績下降啊,和朋友關係處理不好啊,我每當煩惱的時候,就想起汪江濤,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那麽優秀的人,曾經在我身邊。
他曾經,上課的時候偷偷吃過我的泡芙。
想到這裏,我就覺得過去的難過和糾結顯得可笑。是啊,他有自己的康莊大道要走,我為什麽要覺得委屈和難過,我應該為他高興。
高中最後一個夏來了,高考結束了,我填報了北京的學校,徐濤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