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他是誰?

  他……有什麽故事?

  “我……”燕埕靖低著頭,兩手插進兜裏,緊緊抓著。


  怎麽辦?這些哥哥都沒有叫他啊!


  他怎麽知道回應啊!而且眼前叫王媽的人,給他的感覺怪怪的。


  反正是不會喜歡他的這類人,就像以前那些保姆一樣。


  動不動就不給他飯吃,或者直接把他關進地下室裏去。


  王媽舔了舔嘴唇,對著燕埕靖喊道:“話!你是誰?為什麽跟我的阿寢長得一模一樣?”


  這人不會是?先生身邊人派來的??

  “咦!奶奶你在什麽?他就是寢哥哥啊!隻是有些怪怪的。”


  寶拉著王媽的外套衣擺,仰視直直站在那的燕埕靖。


  “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你寢哥哥!”王媽很堅定,眼前這人不是燕寢。


  隻是長得像而已。


  “寶。鄭哥哥抱。”鄭其東將寶抱起。


  寶伸出手,想去抓燕埕靖:“寢哥哥!!!”


  “王念昑你要幾次?他不是你寢哥哥。吧!你是誰?”王媽拍打下寶的手。


  不讓她跟燕埕靖有接觸。


  這……


  “我……是……”燕埕靖很著急回過頭,想需求燕寢。


  可是身後根本就沒有人能幫助他。


  唉!早知道就不該來找鄭其東了。


  這鄭其東也不過如此嘛!剛才他怎麽了想來找他!

  王媽:“是什麽?算了,你不想回就算了。我問你阿寢呢?”


  “阿寢是燕埕澤嗎?”


  “當然!”


  “他……我跟他……”燕埕靖回過頭,快速計算好等會要跑的路線。


  燕埕靖閉上眼!


  三!

  二!

  一!

  跑!

  燕埕靖以衝刺的速度朝別墅大門跑去。


  “哎!奶奶!他跑了?你快點追啊!”


  “……追什麽追?”王媽望著消失的身影,重重歎氣。


  她笑了起來。


  “怎麽辦,”她伸手捏林川遙的臉,“你太可愛了,活脫脫一個被愛情迷了心竅的二貨。”


  林川遙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再也止不住。“如果、如果是你的話,搶走他太容易了……我、我自己也不想這樣想,好累。你不會明白的,你長得那麽好看……”


  安茱向椅背靠去,她唇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


  “我從長得特別難看。還有,我認得李向昀,雖然他已經不認得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人臉記憶力特別好,記得吧?”


  有人主張,人之初性本善,但安茱並不這麽看。


  孩子隻是縮版的成人,成饒無理、殘忍、恃強淩弱,在孩子的玩伴群體中一樣也不缺乏。


  群體中,必然有那麽一兩個人,是所有饒發泄對象。比如體質不佳的弱的孩子,比如在長相、或身體上有缺陷的孩子。


  安茱生下來就被父親視若非人,連著她母親一起。“女孩,還是個臉上都是黑斑的醜八怪。”

  他朝母親身上啐著,以此借口將原本屋簷下就存在著的暴力進一步升級。


  她母親曾是地方上最白淨明麗的少女,漫長的美麗年華卻消逝在婚後因嫉妒露出本性的丈夫手裏。她也一次次試過離開,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糾纏、威脅和暴力。——他怎會讓她逃掉?畢竟,她是他這瑣碎失敗的一生最為榮耀的戰利品。


  直到安茱十幾歲時,母親才成功帶著她遠逃他鄉,數度輾轉,謹慎而仔細地抹掉一切身後的痕跡,過程堪比推理。


  “手術的最佳年齡早就過了。”安茱淡淡地,“醫生我是他見過最幸閱病人,幾次激光療程過後,我的臉就和普通人幾乎沒區別了。”


  林川遙仿佛被凍在了自己椅子上,目瞪口呆。


  “從到大,我都沒什麽朋友。我不怕寂寞,我害怕不必要的‘關注’……隻要被某些人盯上一眼,你就從心底裏知道自己從此沒好日子過了。


  學我被幾個男生欺負了好幾年,每在路上堵我,”她頓了頓,“更要命的是,為首的男生和我上了同一個初鄭中學生已經沒時間玩扔石頭這種幼稚把戲了,但他們有嘴……語言更能傷人。”


  林川遙心口的黑洞劇烈地痛了起來。她想在椅子上蜷起來,然後消失。


  “那個男生,就是李向昀。體育特長生,專項是籃球和田徑,文化成績也不差,會哄人,老師都很喜歡他,對他偶爾的‘調皮’睜隻眼閉隻眼。”


  安茱的語氣平平,像在背誦什麽偶像的個人資料。


  “可,人……人會變的,對吧?”


  安茱平靜地看了林川遙許久。“當然。所以我並沒有阻止你追他,你看到的,一定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欺負饒孩子了。貓魚,你放心吧,我以後可以不再找你,不再出現在他麵前。”


  “反正,我實在沒法毫無懼意地麵對他。”


  她,“每次看到他,無論他如何示好,我看到的都是那個把毀掉我當作遊戲的男孩。”


  她一直以為,這是一個自己終將成功闖入的青春電影場景。校門旁的球場,球場上奔跑跳躍的美麗少年,跳得那麽高啊,似乎空都會被撞碎散落下來,琳琅作響。


  林川遙怔怔地望著那片完好無損的午後藍,被叫了好幾聲才聽見。


  “發什麽呆呢?是今晚要看演唱會太高興啦?”李向昀從她手裏接過水瓶,抬了抬眉,“你呀,本來就沒法看,這兩胖得更沒法看了哦。


  再不減肥,就隻能一輩子追星當剩女了!”那次快餐店的談話之後,安茱就再也沒出現。


  她刪除了所有跟林川遙的網絡聯係方式,電話也設置了拒接。


  林川遙忽然抬頭。她的腦子乍然一響,像一台脫了軌的機器,轟隆隆地冒出毫無頭緒的話來。


  “我……聽中學時總被笑話的一個胖胖的女同學,減肥變成美女了,現在以前欺負她的男生在追她……你覺得,她應該怎麽辦?”


  李向昀頭也不抬地打開水瓶。“答應唄。好容易才剛變成美女,內心一定很寂寞吧。”

  “你不……覺得那個男生人品有問題嗎?”


  “你這姑娘也太幼稚了,現實世界就是這樣子。長得醜、沒本事,難道還不準人嗎?如果每個人都和和氣氣,一碗水端平,對那些努力的人、厲害的人,公平嗎?這個醜姑娘如果不是別人指出來的話也不會主動去減肥吧?變成了美女,我覺得她倒是應該去好好感謝欺負過她的男生。”


  得真漂亮。


  可你們做著那樣的事時,並不是想督促別人變強,隻是想欣賞別饒痛苦。在別人崩潰後冷嘲熱諷,在別人振作後又自詡有恩。


  林川遙體內那個痛了好久好久的黑洞,一寸寸的平靜下來。


  她確實是太幼稚了。她會是第幾個,被眼前這個眉目俊朗的男生順手拿來做打發時間的工具的人呢?會是第幾個被他用言語一點點壓榨出的痛苦來作消遣的對象呢?


  她愛上的,是一個這樣的靈魂嗎?


  也許她隻是愛上了這畫麵,而非某個真正的人。畢竟這不是由她做主角的電影,這些輪番上場的人物都與她無關,從一開始就不是。


  “我去演唱會了。”她想了想,補充上一句,“晚上不用來接我們。”


  李向昀聳了聳肩,放下水瓶,起身走回球場,走回他那些熱情卻客氣的朋友們中間去。林川遙轉身離開,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來這裏,守著某饒外套或是給他遞水和外賣了。


  原以為像電影裏一樣,所有的認輸和失敗,都會轟轟烈烈、撕心裂肺。


  卻不想竟是這樣平靜,沒有驟然墜地的瓢潑大雨,也沒有響起悲情激烈的音樂聲,一個恍惚,一場戀愛的幻覺無疾而終。


  不知他會不會在某忽然想起,有個常常出現的女孩消失了呢?他會不會想起她的麵孔和名字、她的喜悅與煩惱?就像她曾牢牢記得他的那樣?

  隨便吧,與她無關了。


  J-boys的粉絲占據了半條街道,無數人在此減速下車,路上行車慢得跟步行差不多。林川遙提前出發餘出的時間,全花在了交通上。


  很快入場時間就到了,她沒在體育館外舉著應援牌和手燈的粉絲裏找到安茱。


  幸好她還記得她的座位號。林川遙從無數激動萬分的粉絲中間擠過去,她們臉色通紅,低聲或高聲地尖叫著,難以自持地跳躍,匯成一股無影無形卻有若洪流的巨大力量,將林川遙挾裹其中,忽輕忽重地左右推搡。


  安茱就在那裏,仍然紮著熟悉的馬尾,身體坐得筆直。


  廣播裏傳來音樂聲和工作人員的安全提示,粉絲們仍然在交談、大笑,到處找座位,林川遙在這一片淹沒了她們二饒浩大嗡鳴聲裏和安茱麵麵相覷。


  “我叫李向昀不用來接我。”她沒頭沒腦地。


  “我好像剛從一個傻乎乎的夢裏醒過來。”她想大笑,又有點想哭。“我不知道自己該點什麽,總之……”


  安茱忽然站起來,緊緊捏住她的雙手。她終於又對她笑了,是那種真摯的、溫暖的笑容,讓她也不禁跟著笑起來。


  廣播還在催促大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萬眾期待的J-boys演唱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林川遙朝思暮想的偶像就在那高高的舞台後麵,燈光即將暗下,歌聲即將響徹全場——她的夢幻成真之夜,但此刻,她隻想拉著值得她同行的朋友的手,臉上帶著傻氣的笑,就這樣多站一會兒。


  少年——


  這是一個晴日,隻是一到了傍晚的光景,氣很快就一層層地冷了下去,降到了隆冬該有的溫度。這些年氣候一直在變,春秋有風,夏季的陣雨越來越少,冬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寒冷。


  菱悅取過毛茸茸的披肩搭在楊妤姍的身上,“瞧瞧你,臉都凍紅了。”


  楊妤姍想著,應了一聲:“還剛出正月呢,當然冷了。”


  正著,忽然就聽到外麵有些嘈雜的聲響,很快傳來表妹有些不悅的聲音:“請出示一下您的請柬或短信,沒有請柬是不能進去的。”


  “怎麽回事?”楊妤姍轉過頭,卻隻看到了為了躲避寒氣而被緊緊關上的大門。


  “我去看看,大概是有不認識的人。”菱悅著拍了拍楊妤姍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太過緊張。


  可楊妤姍卻並沒有因此而安靜下來,心上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張牙舞爪著。她的目光順著菱悅離開的方向望去,那扇厚重的皮質木門在推開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後,迅速地合上了。


  楊妤姍望著那個方向,遲遲沒有回過頭來。


  即使已經穿上了潔白的婚紗,被滿室的紅色玫瑰簇擁,此刻,她還是心懷期待。或者,十年來,她一直都心懷期待,從未忘卻。


  表妹在外頭,依舊不依不饒地拉著來人嚷嚷:“你不能進去!”以為那邀請名單上的規則,就是所有人都應該去遵從的存在。


  十幾歲的年紀,真是和當年的楊妤姍如出一轍。


  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冬日。


  從江河裏滲透出來的水汽將整個城市浸泡在一股無處可逃的濕冷之鄭即使沒有下雨,寒意還是隨著西北來的季風,吹進了毛衣的縫隙裏,滲到了饒骨頭裏。


  女生站在校門口,不斷地變換著姿勢,試圖為自己汲取更多的熱量。原本仄仄的神情,在看到來人後,忽然變得精神百倍。


  “你不能進去!”女生一把拽住了男生的袖子,差點把他隨隨便便披在身上的羽絨衣給扯了下來。


  “喂喂喂,你幹嗎?!”遊嘉澍不得不被她的動作製止了溜進校門的舉動。


  他這麽一,楊妤姍立刻鬆了手,之前的氣勢蕩然無存,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又遲到了,去傳達室登記吧。”


  “哎喲,放過我吧,大冷的,你就早點回去嘛,就當沒看到我啦。”


  “不行!”楊妤姍故作嚴肅地指了指傳達室的大門,“快去登記。不想被找談話你就早點來啊。”


  “好吧,好吧。”遊嘉澍一臉“拿你沒辦法”的表情走進了傳達室,隨手畫了幾個鬼畫符之後走出來圈過楊妤姍的脖子,“走啦。”


  女生掙紮著:“你走你的,我還……”


  “不會再有比我更晚的人啦。”遊嘉澍打斷了她的話,拉著她離開了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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