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剿匪
縣衙後堂花廳。
??縣令孫季德正聽著郭雄匯報通河幫一案的情況。
??很遺憾,當郭雄緊趕慢趕到了喬元山的藏身處時,喬元山已經被滅了口。
??所有文書賬簿之類的東西,也被人早一步銷毀,郭雄讓人裏裏外外搜了個遍,都沒能搜到任何能牽連到金萬錢的證據。
??牽扯不到金萬錢,就別提拿這個去做段伯濤的文章了。
??郭雄很懊惱,沒想到自己的速度已經這麽快了,還是趕不上喬元山被人滅口的速度。
??而孫季德也非常失望,他沒想到功虧一簣,又讓金萬錢躲過一難,最終又讓段伯濤得意了一回。
??就在這時,有衙役來報,說沈巡攔帶著人,在縣衙後堂外求見。
??當老泥鰍和鐵塔他們抬著斷了兩指,丟了半隻耳朵的老憨進來花廳時,孫縣令頗為吃驚。
??龐師爺見著這麽血淋淋的人,早嚇得腿都軟了。
??當沈寬將事情來龍去脈說與孫季德聽完之後,孫季德喜出望外,大呼萬幸!
??郭雄也暗暗鬆了口氣,幸虧賢弟這邊有收獲,不然孫縣令這兒真交代不過去了。
??為求實錘,沈寬讓老憨將之前交代過的東西,跟縣令老爺再重新交代一遍。
??“簡直無法無天,無法無天啊!”
??孫季德聽罷之後,怒不可遏,雷霆大怒!
??但沈寬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欣喜,很顯然,孫季德已經在想,如何利用這次事件,好好收拾一番老對手段伯濤了。
??段家的姻親周家,這個關係,足以讓孫季德大做文章了!
??“大人,這可是個大好機會,隻要上報州府衙門,周家作惡多端,作為姻親段家自然也脫不了幹係。”
??想到舟船上遇害的孩子,沈寬就沒想放過周家,不遺餘力地鼓動孫季德將案子一查到底。
??但是一聽到要上報州府衙門,孫季德眉頭就是一皺,剛才還喜笑顏開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冷冷地掃了沈寬一眼,嗬斥道:“你什麽身份?本官做事,自有章程,還輪得著你這小小衙役來教本縣做事?”
??我靠,這孫子特麽屬狗的嗎?變臉這麽快!
??沈寬被他罵得一陣莫名其妙,他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麽,雖說他是在攛掇孫季德把案子查到底,但這對孫季德來說有利無弊才是。
??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堂堂金縣縣令,對上他這個壯班下屬的碼頭巡攔,何止大了一級?
??他一個小小衙役,可沒法對抗孫季德,哪怕再不痛快也隻能裝出一臉惶恐的樣子,忍著。
??“個中關係,爾等不懂,本官自有計較,爾等需守口如瓶,若本官知道有任何消息從爾等嘴中漏出,休怪本官無情。”
??孫季德也意識到自己的異常,隨即放緩了些語氣,安撫了沈寬一句,接著對龐師爺道:“子城兄,這縣內毒瘤不能留,你便與沈寬他們一起,將此賊窩端了,所得一切證物,皆由你親自帶回,不可經他人之手。”
??“是,請東翁放心。兩位,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龐師爺拱手領命,而後領著沈寬二人離開。
??龐師爺出門後,便開口幫孫季德解釋道:“寬哥兒,你也勿怪東翁,畢竟官場內的詭譎非你們所知,東翁不得不謹慎而行啊!”
??“龐師爺言重了,是沈某自以為是了,哪敢怪縣尊大人?以後還得請龐師爺您多提點才是。”
??該裝孫子的時候,沈寬也不含糊,連忙拱手表示明白,說話間一塊小碎銀子遞了過去。
??要是剛才的話真得罪了孫季德,他隻能通過這龐師爺來幫自己說好話,這銀子得給。
??“寬哥兒,這也是證明東翁看重你,愛之深,方會責之才切嘛。”
??龐師爺熟練地接過銀子,飛快地揣進袖子裏,笑眯眯地敷衍了幾句片湯話。
??……
??有了縣令親自簽發的手令,還有龐師爺陪同之後,沈寬一行風風火火地來到了縣城武庫,平常不能動用的弓弩甲胄這些東西都存在武庫中。
??對付的是一群亡命亡命悍匪,總不能以鐵尺、水火棒這些武器來對付。
??金縣的官吏員配備實在簡陋,哪怕是武庫這種重地,也隻是設了一個倉老,兩名站班衙役看守。
??打開門上大鎖,推開武庫厚重的大門,一股淡淡的陳腐氣味便撲麵而來。
??看得出來,有些日子沒人進來了,地麵滿是灰塵,一捆捆的刀槍劍戟就在牆角摞著,這武庫兵刃少得讓沈寬意外,弓弩甲胄完全沒有,就隻有那麽幾捆刀槍,三麵圓盾。
??倒是沈寬一直神往的火繩槍,也就是鳥銃,有十幾杆存放在裏麵,烏黑的槍管,木質的槍身,沈寬的目光迅速被鳥銃所吸引,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
??武庫存放的兵刃數量之少讓郭雄很是意外,忍不住皺眉問倉老道:“就這些?”
??“就這些。”負責武庫的倉老也沒有解釋的意思,簡單地回了郭雄一句。
??郭雄略作沉默,便也沒有再多問,邁步進去就查看那幾麵圓盾。沒有甲胄,那這幾麵盾牌是否堪用就非常重要了。
??沈寬也跟著進去,先是看了眼幾捆刀槍,臨洮府這邊氣候幹燥,雖沒怎麽保養,但這些兵器都還能用。
??隨後他就走到鳥銃那邊,從中取出一隻端在手裏,分量約有兩三斤,槍管長一米有餘,扳機是杠杆狀,連接著上麵的龍頭。
??龍頭則是固定火繩用的,隻要在龍頭上裝上燃燒的火繩,按下扳機,龍頭就會帶著火繩進入藥倉,點燃其中的火藥發射。
??沈寬把玩著手中火繩槍,郭雄那邊查看完了需要的裝備,扭頭看到對鳥銃愛不釋手的沈寬苦笑道:“賢弟,可別用這東西,填藥子麻煩不說,還易炸膛自傷,遠不如弓箭好使。”
??沈寬也就是見獵心喜,知道郭雄說的是實話,便放下鳥銃,繼續查看庫內其他東西。
??除了兵刃,武庫內還有幾個大麻袋,沈寬走過去解開麻袋看了看,是幾袋子火藥,袋子旁邊還有個很像開水瓶似的鐵製物件。這沈寬可就認不出是什麽玩意了,便提起來看了看。
??“這是弗朗機炮的子銃。”郭雄邊軍出身,一眼就認出了沈寬手中這玩意。
??經他一說沈寬也就恍然大悟了,他看明朝曆史可沒少見這玩意的圖片。這弗朗機炮是一種早期的後裝滑膛加農炮,因為是從葡萄牙傳入,所以按照國名取了弗朗機炮這個名字。
??弗朗機炮分為母銃和子銃,母銃是炮身,子銃一般配備多個,可預先裝填彈藥備用,發射速度較其他的炮快不少,頗受明朝軍隊喜愛,因此裝備了不少。
??既然有子銃,怎麽母銃不見了,沈寬不免有些疑惑,開口問郭雄道:“兄長,那這母銃呢?”
??郭雄聞言略有些詫異,他還真沒想到,沈寬還熟悉這弗朗機炮的結構。
??不過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些什麽,不想繼續跟談這話題,連忙說道:“行了,賢弟,這些日後再說,咱們的差事要緊。”
??沈寬點了點頭,而後兩人便提了幾捆刀槍加上那三麵圓盾,倉老記錄了兵器數量之後便離開了武庫。
??分發好兵刃,一行約四十人的壯班衙役便在沈寬他們的帶領下,趁著夜色離開縣城往平安車行去。
??沈寬一行人前腳剛離開縣城,一騎奔馬就從後麵追了上來。
??隻是這騎奔馬才追上官道,就突然一個失蹄,馬背上騎士驚叫著摔倒在地。
??馬上官道邊暗處幾條黑影撲出,一擁而上將摔倒的騎士死死按住。埋伏著的這幾個黑影,正是沈寬安排的麻杆、假彌勒和另兩名壯班衙役。
??平安車行這可是幫悍匪,難保不會在城中安插眼線監視衙門的動向,可不能讓平安車行這幫悍匪收到風聲,設伏攔截就很重要了。
??麻杆將人翻過身來,借著月光勉強看清這人的麵目,認出了此人的身份,是快班馬快中的一員,冷笑一聲說道:“馬彪?好啊,你居然是賊人的內應。”
??“放屁,是金頭安排我跟著你們,看你們上哪了!”馬彪連忙解釋,麻杆可不管他那麽多,直接令人將他綁了,然後再次將官道上的絆馬索設好,領著人繼續原地埋伏。
??……
??……
??清冷的月光灑落地麵,靠近官道的林子裏,一個人影正坐在一棵樹下,監視著通往金縣的官道,時不時地還抓起身邊的一個水囊往嘴裏灌上一口。
??猛然間,隻聽“嘣”的一聲弓弦聲響,一支利箭如同閃電一般射穿此人脖頸,這人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沒了動靜。
??隨後,沈寬一行人從林子裏出來,走到這人麵前查看了一番,確定此人的死活。
??這人是平安車行的暗探,平安車行的這幫悍匪著實難纏。不是從老憨嘴裏審出,平常夜裏平安車行都會派出一名暗哨監視縣城官道,他們大張旗鼓地過來,馬上就會被平安車行的賊人察覺。
??“兄長,真是好箭法。”看著被射穿脖子的暗哨,沈寬將箭支拔出來,交還給郭雄,對郭雄的箭法讚不絕口。
??“哈哈,賢弟,過獎了。”郭雄得意一笑,伸手收回箭支,“平安車行那幫賊鳥應該還沒察覺,一會就按咱之前的計劃行事。”
??沈寬點點頭,一行人繼續快速趕路,一會的功夫,平安車行就出現在沈寬他們麵前。
??因為沒有暗哨示警,平安車行沒有任何察覺,夜色下顯得十分平靜,唯有大門上,散發著微弱燈光的兩盞燈籠在夜風中不停晃動。
??“兄長,龐師爺保重,沈某先行一步。”來到平安車行前,沈寬衝郭雄和龐師爺兩人一拱手。
??“賢弟萬萬要小心,盡快把火點起。”郭雄麵色嚴肅地回了一禮。
??他們的計劃是一部分人先潛入平安車行,控製住關押婦女的地窖,然後再全力撲殺這幫盜匪。
??相對而言潛入要危險一些,郭雄本想親自來做,但沈寬畢竟威望不足,怕難以指揮剩下這幫壯班衙役,所以也隻得將潛入的任務交給沈寬。
??“寬哥兒,萬萬要當心啊!”龐師爺也衝沈寬拱了拱手,說了句客氣話。
??和兩人打過招呼,沈寬就帶著老泥鰍、鐵塔,還有三個調派到他手下的壯班好手,迅速摸向車行後院。
??才摸到後院的位置,車行裏就響起一陣狗吠,老泥鰍仔細聽了聽聲音,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個紙包,用力丟到牆裏麵去。
??“這些是毒肉,專門應付狗子的。”丟出紙包之後,老泥鰍小聲地跟沈寬解釋了一句。
??毒肉果然有效,才丟進去一會,狗吠聲就停了下來。
??等狗吠聲停下,沈寬一行人立刻把帶著的梯子架好,依次爬上牆頭。
??之前就已經從老憨嘴裏問出了車行的大概布局,翻過牆後,沈寬四下打量了一番,確認了方位,揮手領著眾人去往唯一還亮著燈的一間屋子。
??“娘的,再哭,老子剁了你。”才靠近屋子,沈寬就聽到壓抑的女子啜泣聲和粗蠻的叫罵聲,看來地方是沒找錯。
??沈寬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小心,接著躡手躡腳地來到屋子窗沿下,小心地戳破窗欞間的砂紙,查看裏麵的情形。
??隻見房間中間擺滿酒菜的八仙桌邊,坐著三個衣衫不整的壯漢,三人懷裏各自摟著一個相貌不錯,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
??其中穿著粉紅襦裙、青灰粗布襖裙的婦人看著年紀稍大,另一個穿著淡黃士人服的姑娘看著年紀小些,啜泣聲正是從這個姑娘嘴裏發出來的。
??被大漢這麽一罵,小姑娘嚇得不敢哭了,大漢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伸手就探到姑娘胸前使勁揉動,疼得這姑娘再次啜泣,卻也無力反抗,隻能任由他施為。
??沈寬收回頭來,眉頭微微皺起,房間裏還有三個女人,這就有些棘手了,不能一擊殺敵,那這幾個女人就會成為對方手裏的人質。
??正當沈寬還在思索對策的時候,屋子響起一聲沙啞的男聲,淫笑著道:“兩位兄弟,你們先吃著,我這有些耐不住了,去去就回。”
??他話音剛落,房間裏就響起另兩人的笑罵。
??聽到他的話,沈寬心頭一喜,這家夥倒是主動幫他解決了大難題。有這家夥開頭,另外兩個還能按捺得住?一會逐個擊破便好。
??遂即他衝手下人一揮手,領著眾人迅速躲到屋子側麵,才剛躲好,就是‘吱呀’一聲開門聲響,一個漢子猴急地抱著那個穿粗布襖裙的婦人從屋裏出來,急匆匆地去往旁邊的柴房。
??沈寬連忙拍了拍身邊的老泥鰍,老泥鰍會意,立馬貓著腰跟上此人。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房間裏又有人忍不住了,跟最後一人告了聲罪,也急匆匆地抱著那個穿著粉色襦裙的婦人離開屋子,去往隱秘處。
??“鐵塔,解決他,別傷著那女人。”沈寬對鐵塔吩咐了一聲,鐵塔這貨不比老泥鰍,不囑咐一聲沈寬都沒法放心。
??“好嘞。”鐵塔咧嘴一笑,抓著自己的大鐵棒也跟了上去。
??“一會人出來咱一起動手,下手利落些。”接著沈寬低聲對剩下三個衙役吩咐了一聲,四對一,當然沒人含糊,三名衙役連忙拱手應命。
??隨後沈寬領著三人分開左右,緊攥兵刃藏身在房門兩邊隨時準備動手。
??“他娘的,你要不是個雛,老子也能開葷了!”又是一會,最後一人並未出來,沈寬就聽他自己在屋裏罵罵咧咧的,這才算明白其中原由。
??那這樣就沒必要再等下去了,沈寬從懷裏掏出短弩將弩箭上弦,對剩下三個衙役說道:“聽到我的號令,你們衝進去,你拉開那個女人,你倆盡快解決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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