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收為己用
羅濟死了!
??死在關帝廟附近的一處廢棄荒宅中。
??第二天,整個縣衙就傳得沸沸揚揚。
??沈寬帶上縣衙仵作,還有快班一眾步快前往現場勘察,最終得出的結論,羅濟死於自殺,並非係他殺。
??至於自殺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寬作為步快總捕頭,將此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再加上羅濟家屬也沒往縣衙又哭又鬧,非要追究,所以此事也就雷聲大雨點小,最後不了了之。
??不過衙門口裏八卦多,對於羅濟的死,還是存在著各種版本,不一而足。
??當羅濟之死傳到金萬錢耳中時,金萬錢整個人如遭雷擊。他知道羅濟之死肯定沒那麽簡單,一個平日裏那麽貪生怕死的人,怎麽可能會選擇自殺?
??他暗暗尋思,羅濟先是出賣了沈寬的行蹤給自己,然後自己派人伏擊截殺沈寬未果,轉頭第二天夜裏羅濟就死在了關帝廟附近的廢宅裏,哪有那麽巧的事?
??最讓金萬錢費解的是,沈寬這個步快總捕頭居然還如此快速結案,將羅濟之死定性為自殺!
??要知道死的可是他手底下的步快捕頭啊,就這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草草結案了?
??所以……
??金萬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派人去將劉元豐叫來,讓他這幾天必須貼身跟隨自己左右,寸步不離!
??……
??現在羅濟自殺,其中一房的捕頭位置就空了出來。
??順理成章,假彌勒接任了這個位置。隨後沈寬將一封帛金交給麻杆和假彌勒,讓他倆帶去羅濟的喪禮上。
??他處理完縣衙的公務,便打馬出城,一路直奔城北前天遭遇於洪等人刺殺的地方。
??昨天離開月牙山的時候就跟老馬他們約好了,在遇伏之處的灌木叢與他們會合。
??此時,灌木叢的土路便,四輛驢車驢車並排等著,驢車上各裝著一具厚木棺材。
??老馬、冒家三兄弟就在旁邊等著。
??見得沈寬過來,老馬四人起身相迎,隨後趕著驢車開始趕路,今天他們就是要把於洪等人的屍體送回連塔鄉去。
??當然送於洪回連塔鄉,隻是此行目的之一,另一個目的,是沈寬想試試能不能說服連塔鄉這些戚家軍殘部,與他一同對付金萬錢,最差也要說服他們不幫金萬錢。
??連塔鄉是因為周邊佛寺數座相連的佛塔而得名,遠遠地就能看到高聳的佛塔和恢弘的寺廟。
??說來也巧,這間佛寺就叫歸元寺,正是縣尊老爺孫季德每月必去禮佛的寺廟。
??這歸元寺原本在金縣這一塊,也算不得多有名,可是自從孫季德上任,經常來這邊禮佛,歸元寺是越來越有名氣,產業也是越來越大,如今大半個連塔鄉的田地幾乎都是歸元寺所有,連塔鄉的百姓也幾乎是歸元寺的佃農。
??光隻這一點,沈寬就覺得孫季德跟著歸元寺的關係不簡單,恐怕這歸元寺就是孫季德的白手套。
??不過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屬於常態,沈寬管不著也管不了。
??連塔鄉距離月牙山算不上太遠,騎馬的話,也就兩個時辰左右,可是趕驢車,還載著這麽重的棺木,需要的時間可就久了。
??一行人趕到連塔鄉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倒也好,白天趕著這麽多的棺木過來,難免會惹人注意,夜裏少了這方麵的麻煩。
??按照之前於洪說的位置,沈寬等人拉著棺木一路來到連塔鄉的一處山腳下,遠處可見一些農舍,這裏就是戚家軍殘部住的地方。
??找了個地方將棺木停放好,戚家軍殘部的消息不便讓太多人知道,老馬讓冒家三兄弟留下來看守棺木,和沈寬一起去往山腳的農舍。
??隔得老遠,就聽狗吠聲響起,最近的一間農舍中有人推門出來,這人手裏拿著一張弓,箭頭正對著他們,金屬的箭頭反射著月光頗為顯眼。
??在弓箭的威脅下,沈寬二人停下腳步。
??等他們停下腳步,持弓的人這才開口問道:“你們是何人?”
??沈寬開口回應這人道:“於洪讓我們來的。”
??聽他們說出於洪的名字,這人才將手中弓箭放下,喝停狂叫的狗子,開口道:“進來吧。”
??將沈寬二人引入農舍,進入正屋,油燈亮起,沈寬才看清楚這人的麵目,相貌就是一個普通的鄉下老農,滿臉皺紋,膚色黝黑,但眉宇間有著普通老農所沒有的精悍之色。
??“你們跟於洪是什麽關係?於洪人呢?”老農把油燈擺在桌上,比了個手勢請沈寬二人入座,便就急切地詢問起於洪的情況。
??“於洪死了。”沈寬本還想迂回著點來,接過老馬直接就更老農說明了於洪的死訊。
??“什麽?!”老農瞬間從椅子上暴起,目光森然地盯著沈寬二人,一股殺氣頓時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給人不小的壓迫感。
??“我說於洪死了!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老馬咧嘴一笑,老農的殺氣對他沒有半點的影響。
??“你找死!”老農臉色暴怒,手立馬抓向旁邊桌上靠著的長刀。
??這時門口也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六七個人魚貫進入這間不大的屋子裏來,各個都帶著武器,多數是一種類似倭刀,但上半截弧度大上許多的長刀。
??這種形製的刀,正是戚家刀。
??這些人來的時候,剛巧聽到老馬說的話,一個個也是怒容滿麵,都是抓起武器就要上前來把老馬碎屍萬段。
??老馬嘿嘿笑了笑,問道:“安生了十七年,你們又不想安生了嗎?”
??老農聽到他這話,身體微微一顫,衝正要衝來的那幾人擺了擺手,很顯然他的身份威望不低,得到他的指令,所有人立刻停了下來,表現出極強的紀律性。
??阻止了其他人,老農按著桌麵緩緩坐下,皺著眉頭盯著老馬問道:“閣下到底是何人?”
??老馬笑了笑說道:“你可以叫我老馬。”
??隨後他掏出煙杆來,一邊裝起煙草,一邊給沈寬使了個眼色。
??沈寬會意,掏出身上於洪的腰牌放到桌上,對老農說道:“不知哪位是陶吉?”
??看到腰牌,老農渾身一顫,迅速伸手取過腰牌仔細看了看,不答反問:“這怎麽會在你手裏?”
??沈寬答道:“於洪讓我拿這腰牌來找一個叫陶吉的人。”
??老農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我就是陶吉,有什麽話你說吧。”
??“於隊正說了,你沒出生的三兒子應該叫於成。”沈寬將於洪當時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說吧,你們想做什麽?”陶吉深吸了一口氣,他很清楚,這是他跟於洪的約定,等閑不可能告訴其他人,而告訴眼前這娃子的目的,隻能是為了讓這娃子取信自己。
??沈寬笑了笑道:“於隊正受人指使,要殺的是我,不過可惜他沒成功,反而死在了我手裏。”
??“殺了他,給於隊正報仇!”
??“宰了他!”
??聽了這話,周遭的人立馬騷動了起來,群情激奮地就欲殺沈寬而後快。
??好不容易壓下對沈寬的殺意,陶吉擺手止住眾人的喧嘩,開口道:“他們走時立過誓,隻此一次,往後與劉元豐再無恩義,我們不會為於洪他們報仇,但也不歡迎你們,現在你們就給我滾!”
??沈寬這會也是騎虎難下了,隻能硬著頭皮說道:“你們覺得這誓言有用嗎?既然能讓你們做一次,就能讓你們做第二次。”
??陶吉冷聲回道:“劉元豐是我們自己的人,他的話做得數。”
??“可你們真的隻是因為劉元豐出手的嗎?若他背後的人再拿你們的身份作為威脅,你們為了家小,又會如何做?”沈寬笑了笑,金萬錢能拿陶吉他們的身份作為威脅,他又如何不可以?
??陶吉一陣語塞,繼而嗤笑道:“聽你的意思,你能幫我們擺脫困境?”
??“不錯,我這次正是來助你們擺脫此困境的。”沈寬點了點頭。
??“哦?願聞其詳。”陶吉又是一聲嗤笑。
??沈寬笑著說道:“你我聯手解決金萬錢,困局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不過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罷了?”陶吉臉上表情很是不屑,在他看來,沈寬和金萬錢同屬一丘之貉。
??“連塔鄉如今田地都被歸元寺拿走了,日子不甚好過吧?”
??沈寬眼睛瞥到臥房門口,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出來光著屁股的一個小娃,話鋒一轉:“隻要你們肯幫我,想務農的,我可以把你們遷往西鄉,那是我的地盤,佃租隻要兩成。想要進城討生計的,可以去我聚祥興的肥皂工坊,月例銀子八錢。另外我將來還會在工坊建私塾,工坊的孩子都可以讀書識字。你們也不想你們的孩子,日後永遠窩在這個小山溝裏吧?”
??這年頭,收兩成佃租的地主都算得上活菩薩,八錢的月例銀算不得高,但也不低了。
??光是前麵兩個條件,就已經頗讓這幫戚家殘軍心動了,最後一個條件出來,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喧嘩了起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在明朝可是誰都知道的一句話,也是寒門子弟唯一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但他們這些個窮困佃農,又哪有機會送子女去讀書?
??如今沈寬承諾的這個免費讀書的機會,算是打中了他們的軟肋。
??“來,娃兒,給你吃。”說著沈寬,蹲下身來,掏出隨身帶的桂花糕,遞向臥房門口的小娃。
??桂花糕這香甜的氣味,哪是這小娃能抵抗的,他立馬邁開小腿跑過來,抓著桂花糕就啃。
??沈寬滿意地摸了摸小娃的腦袋,而後起身看著陶吉,要是這種條件都打動不了陶吉,那他也沒有辦法了。
??“肅靜!”
??眼見屋裏吵得不像話了,陶吉低吼了一聲。
??屋裏安靜下來後,陶吉轉而盯著沈寬問道:“你剛才所說,可都當真?”
??“你不妨去問問,我西鄉沈寬,金縣縣衙步快總捕頭,什麽時候說話不算過?”
??沈寬咧嘴一笑,在人品這方麵,他有絕對的自信。
??“你想我們怎麽幫你?”
??此話一出,說明陶吉最終被說服了。
??沈寬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他看來,這支戚家殘軍一旦為自己所用,就可以作為自己的一步暗棋,關鍵之時,對金萬錢狠狠來上一個背刺!
??在勝負之間,背刺暴擊永遠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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