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給你自由
“你其實不用這樣，真的。我說了我給你自由，你不用緊張。”時俊亦緩緩說道，此刻他竟然想抽一支煙，可是他忍住了。
霍南瀟抬眸看到時俊亦眼裏一閃而過的憂傷，不禁詫異。什麽時候，他也會有這樣憂鬱的眼神，一定是錯覺錯覺！
霍南瀟定了定神，像是自嘲般說道:“沒想到我離婚的事，倒是促成了他們的姻緣。按理說，你我都是他兩的紅娘，你也功不可沒。”
時俊亦提不起興趣和霍南瀟抬杠，今天他覺得自己很累。以前把和霍南瀟抬杠看成一種樂趣，現在他才明白，那不是樂趣那是傷害。
男女思維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的，直到現在時俊亦也隻是知道有差距而不知道差距到底在哪裏。他隻是覺得自己累了，即便自己受到的傷害比霍南瀟少多了。
“過去的事，就翻篇吧。重新開始，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時俊亦遙遙的看著遠處，這霧蒙蒙的天色，看起來真是晦澀壓抑。
霍南瀟心裏一驚，時俊亦一再的反常到底是為什麽。已經想好的應對的話被噎在嘴裏說不出口，隻能生硬的吞下。還要強裝自己沒事的感覺真難受。霍南瀟艱難的咽了咽口水，一時間喉嚨發澀。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事情。哪怕就是對方態度的小小改變，也能讓人陡然覺得天崩地裂。人類就是這麽矯情，沒有語言的原始人根本不會想這麽多，一旦有了思想和語言一切就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時俊亦怔怔的望著遠方，“離婚的時候，我沒有給你財產，這是不對的。那時候我總覺得自己還能把你找回來，可是現在我發現我不想找了。寫個數吧，這是你應得的。”
時俊亦從胸前的兜裏拿出一隻筆和一張支票，霍南瀟接過的一瞬間隻覺得胸口撕裂一般的難受。“你，真的想好了嗎。爸……時老爺子不是說，讓我們複婚嗎？”霍南瀟的聲音有些哽咽，有些話就算已經到了嘴邊即使是說出來也於事無補，你以為求能求得來幸福？
時俊亦冷靜沉著，就像在談一樁生意一般，“爸的事，已經成定局了，我不會強迫你。以後每周你若是願意和我去別墅，那就去。你若是不去，那我也絕對不會威脅你，我說過你自由了。”
霍南瀟心裏突然湧起一股無名的憤怒，將手裏的支票扔在時俊亦臉上。“時俊亦，你混蛋。”
時俊亦眸子裏卻反常的露出一些奇異的光彩，他在等待著霍南瀟的下文，霍南瀟卻隻是怔怔的看著時俊亦一言不發，連生氣也克製的很好。時俊亦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失望。
“如果你告訴我，你對我還有一點點奢望，我就不會給你自由。你說啊。”時俊亦低垂著眸子，
子． 在霍南瀟的角度看起來像極了居高臨下。
可是也僅僅隻是像而已，這樣的時刻，霍南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了。今天自然也不會低頭，若是自己低頭那就是敗了，那就連最後的尊嚴也沒有了。
“不，我得謝謝你給我自由。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確定我人生更深層次的意義。”霍南瀟揚著頭，即使低了時俊亦半個身子，可是氣勢仍舊是不減。
時俊亦一時間有些頹喪，卻隻好轉頭，他害怕霍南瀟看出自己心裏的軟弱：“把支票填了吧，就當是為我存了一筆錢在那裏，有一天我會用得到。”
這一次霍南瀟仿佛聽出了時俊亦的畫外音，沒有唱反調，“好。我今天填這個，是你對我的補償。我自認為自己和你在一起的四年無愧於心，所以今天填這個是我應得的。”
霍南瀟撿起地上的支票刷刷刷的寫了一長串數字，時俊亦聽著筆劃在支票上的聲音，心裏不知道是該難過還是該高興。霍南瀟的心裏就這麽厭惡自己嗎，時俊亦自問著。
“霍南瀟，你心裏就這麽討厭我嗎？”時俊亦轉頭，眼裏的陰鬱更加濃重，像潑上去的墨一般，散也散不開。
霍南瀟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與其說討厭，倒不如說是恨，與其說恨，倒不如說是放不下，與其說放不下倒不如說舍不得。總之，一切都源於舍不得，可是霍南瀟怎麽可能說出來。
情急之下霍南瀟隻好說了句：“簽字。”
時俊亦恍然大悟一般，霍南瀟竟然這麽迫不及待的要自己簽字急於和自己撇清關係。罷了罷了，往事都隨風吧。
時俊亦點點頭，“你的額意思我都懂了，對不起。”
霍南瀟睜大眼睛，這是第一次聽到時俊亦嘴裏吐出這三個字，時俊亦刷刷刷的簽了字，霍南瀟的心也跟著突突突的跳著。
霍南瀟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卻又說不上來，明明是時俊亦對不起自己，反倒像不對的人是她一般。時俊亦的對不起在此刻聽來真是何等的諷刺啊，沒有輕描淡寫的隨意，反倒是濃墨重彩的悲涼。
一個人最怕的不是別人的不理解，而是別人理解後的無能為力。霍南瀟仿佛明白了眼前的時俊亦的想法，即便再怎麽樣，過去的時光已經過去了，他們回不去了，不管怎麽努力也是殘缺的一塊人生了。
人生裏出場順序很重要，電影裏配角有時候可能不是因為自身魅力不夠，而是因為出場時間不對。一個人即便怎樣努力，也抵不過命運一場不懷好意的玩笑，霍南瀟並不是輸給了梅明嫣，而是敗給了時間，敗給了命運的捉弄。
霍南瀟動了動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即便是說，又能說些什麽呢。霍南瀟隻覺得自己內心最柔軟的一角，像是有根針在紮一般難受，不禁掉下淚來。
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早已到了嗬氣成霧的季節，空氣冷得不像話。霍南瀟無聲的哭泣著，她怕自己熱不住嚎啕大哭，她不能在時俊亦麵前展示自己的脆弱。
時俊亦察覺到了霍南瀟臉上的異常，說實話，時俊亦很想擁上去抱住霍南瀟。可是上次的事，時俊亦還記得。因為自己的莽撞，給霍南瀟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若這次再留下不好的印象，時俊亦就徹底沒戲了。
時俊亦拿出隨身攜帶的紙巾，遞給霍南瀟。語氣有些軟下來，自己一直裝出來的強勢，此刻早已不合時宜。“別難過了，已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時間會撫平心裏那些深深的傷痕。”
霍南瀟接過紙巾，氤氳朦朧的眼睛裏裝滿淚水，以至於她都快看不清眼前的時俊亦了。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霍南瀟莫名的想到這兩句詩。
時俊亦見霍南瀟手裏拿著紙巾還是忍不住落淚，時俊亦突然覺得於心不忍。為什麽感情的事，一定要如此百轉千回。明明互相在乎卻不能在一起。
時俊亦皺眉，手伸過去沒有一絲猶豫，替霍南瀟抹去了淚。在那一瞬間，霍南瀟竟然沒有打斷他，而是就那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時俊亦。
事情的發展，永遠都是在曲折中上升的，生命沒有一蹴而就。時俊亦輕輕歎了口氣，原來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中，可是現在看來自己才是被命運掌控的對象。
“別哭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以後我不會這樣了。”時俊亦柔聲安慰道。若是不知情的人聽了去，難保不準會以為小情侶在吵架，男生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