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漱玉館
不到辰時，汀蘭閣上下已經忙了起來。
顧雲紓梳妝完坐在桌邊，等了又等也不見蘭心和麗心回來。便問惜墨：“蘭心和麗心不是去大廚房取早膳了？怎麽這麽久還沒回來？”
惜墨放下手裏的活，打算出去看一看。
還沒出門，蘭心就提著早膳進來了。關了門，神神秘秘地湊到雲紓麵前。悄聲說：“小姐，方才奴婢和麗心經過怡蘭閣時，聽到裏麵吵起來了。”
杜姨娘和顧雲夢這母女兩個平時最愛麵子，如今竟在院子裏吵起來，還鬧了這麽大動靜。
“是因為什麽吵成這樣？”
“奴婢在院子外麵也沒聽真切，反正是又哭又鬧，摔碟子砸碗的。”
雲紓想了想，來了主意。便跟蘭心說：“你去告訴惜墨和浣玉，一會兒我去慈安閣請安。她們兩個就不要去了，別人問起，隻說有事。今日你叫上春蘭，替了她們。”
蘭心應了後便退下了。
一個時辰後，幾個人在慈安閣坐下了。雲紓見顧雲夢眼睛紅著。便關切地開口：“五妹妹怎麽了？眼睛怎麽這樣紅？”
顧雲夢明顯地頓了一下。
顧雲凝看向顧雲夢，白了她一眼。
顧老夫人聞聲也看向顧雲夢，問道：“雲夢這是怎麽了？”
顧雲夢笑了笑，“多謝祖母和四姐姐關心，隻是我院裏的侍女犯了大錯，現下已經趕出去了。”
顧老夫人歎了一聲，“侍女不得力便換換，不要與她們置氣。”
雲紓接過話頭：“五妹妹，我院子裏的春蘭是個得力的，心靈手巧。不如讓她去你院子裏吧，我這個做姐姐的也為你盡盡心。”
顧雲夢柔柔的笑著：“妹妹不敢奪愛。若是把春蘭給了妹妹，姐姐院子缺了人手，怠慢了姐姐，那就是妹妹的罪過了。”
雲紓笑著：“你我姐妹情深，不必分你我。過會兒回去就把春蘭帶上吧。”
顧雲夢剛要說什麽，顧老夫人便開口：“既是你姐姐一番好意，你便不要推辭了。這春蘭我看著也是個機靈的。我也有些乏了，你們就先回去吧。”
顧雲夢見此，恭順地應下了。
三人出了門後，顧雲夢臉色明顯不好看。連麵上的客套也省了，一語不發地走了。雲紓急忙讓春蘭跟上。
顧雲夢一邊走著，一邊咬牙切齒地跟身邊的雪蓉說：“顧雲紓真是好手段，姨娘好不容易送去的春蘭就這麽讓她塞了回來。”
雪蓉在旁勸慰：“五小姐莫要氣壞了身子。”
顧雲夢越想越氣，眼看到了無人的拐角，反手甩了雪蓉一耳光。恨聲罵道：“今早我姨娘那樣逼迫我，去慈安閣又吃了一肚子氣。我若是不氣才有鬼!”
雪蓉不敢再說什麽，隻是捂著臉委屈地紅了眼眶。
而汀蘭閣這邊，顧雲紓回去就叫了院子裏的人來，吩咐她們暗中打聽打聽今早怡蘭閣那邊究竟是為了什麽吵鬧。
吩咐下去後，雲紓就開始繡夏裝上的雲紋。
繡到午時，蘭心回來了。說是打聽到杜姨娘想讓顧雲夢嫁給自己母家的一個侄子，也好讓顧應海多扶持她母家。可她母家祖輩都是商戶，好不容易到這一輩出了她侄子一個七品小官，顧雲夢自然是不肯的。
兩人因著這個吵了一架。吵的最凶那一陣正好被蘭心她們聽見了。
顧雲紓有些意外，她與顧雲夢同歲，都是明年才及笄。杜姨娘竟這個時候便開始盤算了。
想著想著，見蘭心還在旁站著，就對她說：“你這幾日多留心些怡蘭閣和閱蘭閣那邊的動靜。還有，讓小廚房準備豆芽和雞肉，今中午我自己做銀芽雞絲。”
蘭心無奈地說：“小姐，您要是能把吃東西的心思勻出一半來，放在為自己尋覓良人上就好了。”
雲紓笑著打了她一下。
“你這小丫頭，你小姐我才十四!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蘭心吐了吐舌沒再說什麽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浣玉進了屋來，說道：“小姐，平陽郡主辦了一場遊園會，剛遣人給咱家三位小姐送了帖子。”
顧雲紓來了興致，“都有什麽好玩的？”
“聽說有擊鞠、木射、百戲還有秋千這些。”
“什麽時候？”
“十日後，六月初一。小姐，咱們去嗎？”
“去啊，怎麽不去？”
雲紓記憶裏是有過這麽一次遊園會，隻不過她忽然得了風寒，魏氏就沒讓她去。這一次可不能錯過了。
此時，帝京有名的青樓漱玉館中。
幾個女子正圍坐在一張圓桌前。整個房間寂靜無聲。一個紅衣女子打破了沉默，“如今小主子已經長大了，咱們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不如……”
旁邊的白衣女子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夙鳶，小主子隻是個未經世事的閨閣女子，我們這樣貿然行動。若是被發現，定會損害小主子名聲。”
被叫做夙鳶的女子站了起來：“難道我們就要永遠不讓小主子知道我們的存在？!”
白衣女子剛要說話，旁邊的較為年長的紫衣女子開口：“夙鳶，瀾鳶，不要吵了!我今夜去一趟顧府，問問小主子的意思。小主子願意領著咱們是最好的，若是不願，咱們就不再去打擾小主子。”
幾個人都點頭同意了。
是夜，顧雲紓正在屋裏練著字。
驀地，一陣風吹來，吹滅了燭火。屋子裏一片漆黑。
顧雲紓握著筆的手緊了緊，低聲問道：“誰？”
紫衣女子從暗處走出來，單膝跪地，沉聲道：“漱玉館冷鳶拜見小主子。”
前世，冷鳶也來找過她。可是她因為怕事，隻是讓冷鳶回去，再沒管過。
顧雲紓找出火折子，重新點上了燈。轉身對著冷鳶說：“坐吧。你是漱玉館的管事？為何叫我小主子？來找我又是所為何事？”
冷鳶站起來，回答道：“漱玉館是玲瑜姐姐一手經營起來的。我是現在的管事，這幾年來，漱玉館的生意日漸蕭條。我們想著小主子也長大了，就想來找小主子一起想想辦法。”
顧雲紓看著她，“你說的玲瑜姐姐是我娘親？”
“是，小主子若是不嫌棄我們，肯接手漱玉館，冷鳶感激不盡。若是小主子不願……也無妨，我們不會再來打擾。”
顧雲紓忽然覺得前世的自己混賬極了。這漱玉館是娘親的心血，可自己卻將它棄之不顧。真真是可惡。
責怪了自己一番後，顧雲紓輕聲開口：“你叫冷鳶？姓什麽？”
“改名前姓唐。”
“那我就叫你唐姨。我不會不管你們，隻是我這幾天出不了府。再等半個月，我就去一趟漱玉館。我們一起想辦法，把漱玉館經營好。”
冷鳶紅了眼眶，連聲道謝。
雲紓寬慰了她幾句，聽著外麵有人走動，就讓她先回了。
冷鳶走後，雲紓幾乎一夜沒有合眼。努力地回憶著自己的娘親，想著怎麽做才能救漱玉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