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小白兔
貴族都有個毛病，那就是眼睛裏麵看人都是分等級的。
寧曉依的等級估計應該算是低等平民那一級吧。
薛姨在顧家這麽多年，她的身份也很特殊，她的母親原本是顧家的小姐，後來嫁給一個小國的貴族，結果在她五歲的時候，那個小國發生了政變，父親被押進了監獄。
母親在那之後就去世了，她就被顧家接回來。但是由於當時身份很敏感，所以就讓她一直在顧家生活，之後也沒有結婚，她就徹底在顧家待下來了。
這樣的經曆，讓她看盡了人世間的冷暖驟變。
所以她心裏對於等級階級，並不怎麽認同，甚至還有點排斥。貴族又怎麽樣呢？一夜之間成了階下囚。
然而她這一點很是受到顧航瑞的爺爺的欣賞，硬是在繼承家宅之後提拔了她在家裏的位置。
“薛姨，這個舞蹈也要學習嗎？”
今天的課程又加了一門舞蹈課，主要教授國標和華爾茲，探戈。這也是上流社會必備的功課。
“必須要學。以後每次酒會，你和顧航瑞都是需要上去跳舞的，尤其是重要的大場合，舞蹈是一種禮儀和優雅，也是展現身份的東西。”
薛姨很仔細的囑咐了她，要寧曉依看清楚腳步和姿勢，最好是要做到全身協調，還能和男士有默契和共鳴。
寧曉依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學習和訓練。簡直是心力交瘁。
為了完成薛姨的作業和功課，她晚上還得加班加點。
倒是顧航瑞看不下去了，要她不要熬夜，注意休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寧曉依是個做起事來不留餘地的人，尤其她喜歡一鼓作氣的應對困難。
但是今天，寧曉依已經覺得身體在被透支，她跳舞的時候，頭很暈沉，多麽想請個假休息一下啊。
可是一想到顧航瑞的父母已經用挑剔的目光和話語等待著她的時候，她一分鍾都不想浪費。
既然是自己選擇的男人，那麽就要義無反顧的得到認同才行。
然而寧曉依畢竟是不是鐵打的，她熬了好幾晚上，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一個沒有站穩，居然一頭栽倒在地上。
頓時暈了過去。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一個醫生正在給她腦袋上綁上紗布。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那一塊有點疼。
“你醒了？好一點沒有。”顧航瑞一臉心疼的看著她。
醫生說是最近幾天有點疲勞了，最重要的是精神壓力過大，要讓病人放鬆心情，以免造成更大的心理問題。
顧航瑞覺得很是愧疚，他知道自己這是在急功近利，完全不考慮寧曉依的承受能力。
畢竟這不是她的錯，她沒有一個從小接學習貴族課程的家庭。
“對不起，薛姨。”寧曉依為自己的軟弱感動沮喪。
薛姨目光一閃，這個寧曉依既不向顧航瑞哭訴，也不顯得自己委屈，而是為自己的不夠好而感到愧疚。
這樣的品質即使是在她所見過的貴族小姐之中，也是難得的心性。
可惜了。卻偏偏是個沒有家世的女孩。
“俗話說，欲速則不達。你就休息兩天吧。要是影響了身體就更不好了。我過兩天再過來。”
薛姨走之前看了顧航瑞一眼。
顧航瑞心領神會，之後，他陪著寧曉依吃完藥，休息了之後，就去薛姨住的房間找她。
“薛姨。你找我？”
薛姨看著眼前的顧航瑞，感歎著時光的飛逝，在她的印象裏麵，他還是個剛會走路，跟在堂姐身後要糖吃的奶娃娃。
現在一眨眼都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還替代了他父親，掌管著公司家族上上下下。
“你應該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麽。”
薛姨給他倒了一杯茶，讓他坐下。
顧航瑞歎口氣說道：“這件事確實是很棘手。可是我是真的喜歡她。其實算是我追她的，您也知道，在十六歲之後，我見過的女人不計其數，沒有一個我甘願娶回家的。”
顧家的男孩在十六歲的時候就會被當做成年，讓他們去外麵見識世界，還會讓他們接觸到女人。
上流社會的舞會，酒會基本也都是為了讓他們去認識同等身份的大家小姐們。以後也好挑選伴侶。
“但是，你也明白，帶著一隻小白兔進入黑森林，隻會讓它遍體鱗傷，甚至早早死去。你如果真的喜歡她，你就要考慮以後的事情。”
薛姨在顧家這麽多年，倒是真的見過娶了平民女兒的少爺，可是結局都不是那麽好。
最好的也不過就是為少爺生幾個兒子，穩固自己的地位，而且也是患有抑鬱症，最後鬱鬱而終。
其實在她心裏，大家族並沒有高人一等，反而是陰謀詭計更多一些。
那些貴族少爺們犯下的罪孽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那些平民的女子即使是有點小聰明和小手段，在這一群老狐狸麵前都是小白兔。
一下子就能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我覺得總是有辦法的。爺爺當年不也是……”
顧航瑞立刻閉嘴了。
他看了一下薛姨的臉色，感覺自己也是最近著急糊塗了，什麽話都敢說。
薛姨倒是沒有生氣，反倒是搖搖頭說：“沒錯，以前你爺爺是喜歡一個平民姑娘。還把她娶進門。可是她後來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就去世了，短短五年而已。”
薛姨也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你爸爸是他的第二位夫人生的孩子，也是你親奶奶。你知道為什麽第一位隻活了五年嗎？”
“不是因為生病嗎？”
“你說呢？”薛姨反問。她知道顧航瑞是個心裏有數的人。
顧航瑞喝了一口茶，冷靜了一下。
關於寧曉依的事情，他之前確實也有過一些特殊的計劃。比如實在不行就把她金屋藏嬌，他在很多地方都有產業。無論在國內還是在國外，他還買過幾個海島，寧曉依可以去那些地方居住，並不用和顧家人打交道。
“我勸你不要做那些無謂的事情。你的一舉一動有的人都看在眼裏。”
薛姨凝神注視著顧航瑞。她在顧家什麽沒有見識過，顧航瑞的想法是每一個堅持要娶平民為妻的貴族子弟都想過的事情。可是有幾個能成功的？
即使是最後成功的英國王儲，也不過最後是無人讚聲美好，反而惹下許多的仇恨和醜事。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身不由己。
“躲躲藏藏是沒有用的。將來的問題隻會越來越大，你們既然選擇了，那就去麵對吧。這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戰爭。”
顧航瑞顯得有些躊躇。畢竟他再厲害，再睿智，也沒有經曆過婚姻。對於關於寧曉依的事情，確實沒有經驗可以參照。
這次談話就不了了之。
薛姨看著顧航瑞走出去，心裏歎氣。怎麽那麽多貴族女子，富家小姐他都沒有看上呢？怎麽就偏偏走了這麽難的一條路。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出聲立即阻止顧航瑞做出如此不成熟的事情，可是現在，她卻覺得毫無意義。她也是快60的人了。顧家和她同齡的姐妹，那都是兒女成群，有的都抱上了孫子了。
可是她卻在三十五歲那年就決定此生再也不結婚。
曾經她也有一段美麗的愛情，也像所有小女孩那樣憧憬和期望那個人能娶她為妻，從此過上幸福的生活。但是在那一年，等待了十五年後，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人生不過匆匆百年，已經是要經曆各種苦難，何必執著這些呢，轟轟烈烈一場也不過如此罷了。”薛姨搖搖頭自行去給老太爺打了個電話。
晚上，寧曉依躺在床上，默默的看著窗外的月光。身邊的顧航瑞已經熟睡了。
她不想驚醒他，但是也實在是睡不著。她想了很多事情，在漆黑的夜裏麵，思緒似乎被放大，腦子也開始活躍起來。曾經的很多畫麵都一張一張的在腦海裏麵劃過。
寧曉依想起小時候在那個冰冷的家裏遭受的白眼和欺辱。還有在孤兒院裏麵，缺衣少食，惶惶不可終日。那個時候特別害怕和寂寞。還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和絕望。
那個時候，她經常會想，為什麽她會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麽幸運的孩子有那麽多，偏偏她什麽都都沒有。後來，慢慢長大了，她變得堅強起來，認為隻要自己努力，就一定可以得到想要的生活，不會再遭受那樣的委屈和迷茫。
可是現在，她再一次感受到那種心悸的感覺，對人生的無可奈何。
沒有人能幫得了她，沒有人能告訴她到底應該怎麽做。她心裏很清楚，即使她學會了所有的貴族小姐會的東西，顧航瑞的父母也不會接受她。因為學會了飛的母雞永遠也不是鳳凰。
而顧家想要的不是一個偽裝成貴族的麻雀。她和顧航瑞的未來注定是不被祝福的。
淚水從眼角滑落，寧曉依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在慢慢變冷。
“轟隆。”
外麵不遠處傳來一陣轟鳴聲，窗外有一陣火光閃過。巨大的噪音和光，驚醒了顧航瑞。
寧曉依也瞪大眼睛，立刻起身，跑去陽台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