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身世籌碼
“不……”金玉公主連連後退,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腿一軟竟跌坐在地。而李長歌已從座位上立起,一步步逼近,眉梢眼角點染殺意,目光竟似刀鋒般銳利。
“你不敢的,我……我是夏國公主,要是你傷了我……容恪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不知道是想要威脅長歌,還是說服自己,但無論是哪種意圖,她都做的失敗至極,因為語氣中明顯底氣不足。
“景侯容恪?”李長歌好笑地重複了一遍,“若他在意你,何必要把你送來這個地方?”
金玉公主目露憤然之色,嘴上卻道:“你怎麽會明白他的心思,他不過是想要試探我的真心罷了。”
長歌嘴角冷笑更甚:“你倒不如說,他才是我父皇駕崩的幕後黑手,我寧願相信,是他讓你下毒,也不會相信我皇兄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不不不,”金玉公主掙紮著站起來,“這事和容恪沒有關係!”
她是在本能驅使下說出這番話來的,因為眼前這女子臉上毫不掩飾的殺意,讓金玉公主相信,為了報仇,李長歌是能做出任何事情來的。
出於衛護容恪的本能,她不假思索地否認了李長歌的推測,竭力想把這件事同容恪撇清。
“那麽,你就自己去死吧。”隨著長歌的話音,一名婢女自屏風後轉出,手中的托盤上有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李長歌拿起那把刀子在手中把玩,刀鋒的光亮映得她一雙眼越發深邃。
“是你自己來,還是我讓人幫幫你?”
金玉公主想要後退,卻被那婢女一把扣住了雙手,發根一痛,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露出了整段脖頸。
眼看著那刀鋒一點點迫近,她驚恐地大叫起來:“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死!容恪,容恪!”
長歌微眯的目光自睫毛下遞出,滿是嘲諷:“你那位侯爺早就來向我表明了態度,隻要不遷怒於整個夏國,你便任由我處置,這樣的結果,你在答應做這件事的時候就該想到了吧,”她略微停頓了一下,“那個人,已經不想管你了呢。”
“不可能!”金玉公主掙紮著搖頭,“他不能這樣對我……”
李長歌鄙夷微笑:“誰讓你搶先背叛了他,和別人聯手,把他陷於了這樣的不義之地呢?”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她已經悄無聲息地將刀鋒貼上了金玉公主的脖子,隻不過微微用力,刀鋒處便見了一線殷紅。
金玉公主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樣的痛楚?脖頸處才覺得涼涼一痛,她便立刻發出一聲短促驚叫,隨即整個身子便軟挫下去。
“她昏過去了。”繡曇扶住金玉公主,翻了一下她的眼皮,如此稟告道。
長歌點了點頭,眼光卻瞥向了剛才繡曇走出的屏風後,那裏已經又走出了一人,正是那夏國景侯容恪。
他的目光落到金玉公主因為昏迷而顯得異常平靜的臉上,眉目中微有憫態。
“打昏了豈不省事,何必如此。”他的話語中雖沒有責備的意思,卻讓李長歌的臉色冷了冷。
“侯爺知否,方才我的想法?”她眸光一轉,“真的很想把刀子用力割下去,那樣的疼痛,恐怕會讓昏過去的人也疼醒過來吧?”
她的語氣中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容恪的臉色也微微發白,忍不住提醒她道:“四公主,你曾答應過我……”
“要留下她的命?”李長歌冷然接口,“不必你提醒,我已經時時刻刻在後悔答應得太草率了。”
容恪默然半晌,才道:“作為回報,夏國會鼎力相助公主登上皇位的。”
李長歌發出一聲嘲笑:“真看不出,世人皆以為景侯眼裏隻有權勢,這話或許沒錯,但景侯心中,竟一直惦記著金玉公主,可見傳言並非空穴來風,也不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知為何,被她說破這一點,容恪的臉色竟變得奇怪起來。
他知道李長歌是悲憤於李崇之死,所以眼中格外容不得金玉公主,自己雖然以助她順利登基的條件來換得金玉公主的平安,但對方心底始終有些不忿。
於是,他長歎一聲:“我很小的時候,就和她相識了。”
這個“她”,顯然指的是尚在昏迷中的金玉公主。然而,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長歌微有愕然。
“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她是我的妹妹。”
容恪輕輕笑了一笑,眼中卻殊無笑意,隻有感慨。
他抬頭注視著驚訝的長歌:“我從未對別人說過,但是今時今日,金玉鑄成大錯,我不求你能夠諒解,隻求以這樣的秘密來換取公主的信任,若你放不下令尊的事,大可以衝著我來。”
“我並非容氏子孫,而是夏國先帝與叛臣之女的兒子,而金玉,無論從哪一方的血脈來說,都是我的妹妹,她是我小姨同父親的孩子。”
李長歌心念一轉,已經立刻明白他為何要百般維護金玉公主了。
但是她,一直都是不知情的吧,所以會情根錯種,執迷不悟。而容恪為何要讓她遠嫁到唐國的理由,也解釋得通了。
或許每一個皇族,都會有些見不得人的齷齪事,區別僅僅在於那些事是被徹底抹殺了,還是被掩蓋了。
容恪清澈的目光逼視著她,沉聲道:“我已用身家性命來擔保,不知公主可否應允金玉的平安?”
這樣的身世秘密,倘若被揭破,夏國怕是要大亂,而容恪和金玉公主,亦難以保全自身。確然,是一個極大的秘密,也是一個分量極重的籌碼。
對方以誠相待,不惜說出這樣的事,等同於是把鍘刀交到了她手裏,隻要李長歌願意,隨時都可以把容恪連同整個夏國一同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事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麽呢?
見她點頭,容恪臉上也沒有半分喜色,隻是神情溫和了少許。
長歌終於開口:“雖然我應允保她性命,但北方是苦寒之地,圈禁之人隻允許帶一仆一婢,許多事怕是要她親自勞作,這一點侯爺可有異議?”
容恪唯有動容,半晌才歎息道:“若我可作選擇,寧肯用這無上榮華去換那辛苦勞作。”
他與李長歌對視一眼,彼此都是同樣感慨。
對於他們這樣終日身處權力漩渦中的人來說,能有那樣平淡的清苦日子,簡直就是奢望。這皇宮看似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個中內情卻真真是步步殺機。
是夜,一駕馬車出了皇宮,徑直向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