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個中秋夜注定不平靜
烺哥，你托我辦的事有眉目了。他的確結過婚，但很多年前就離婚了，前妻患有阿爾茨海默病，據說住在某家療養院。目前暫時就這些，有進一步消息我再聯係你。
郝烺又讀了一遍丁崗發來的微信，開始看著手機出神。曆時一年多，終於查到老薑家人的信息了，雖然不過是前妻。但也許這隻是開始。郝烺很希望老薑能有子女，這樣他便可以做些補償，內心的愧疚也會減輕些……想起從前和老薑喝酒的日子，郝烺麵色凝重。
“怎麽了？有事？”
餘波上身倚過來，看著郝烺的臉，關切的詢問，她小小的手掌扶在郝烺的膝蓋，一片薄薄的涼意。
“喔，沒事——”郝烺趕緊一笑，手指輕敲著手機，重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語調，“我在想以我們現在的交情是不是互加一下微信才正常？”
“就這事，也值得你一副苦兮兮的樣子？我還以為地球又要毀滅了——”餘波轉而盯了郝烺一眼，眼神頗是微妙，“我們什麽交情？為什麽必須加微信？”
“這樣吧——”郝烺歎口氣，做出妥協的表情，“為表示我們互相的誠意，我們回答對方兩個問題，如何？”
餘波瞟郝烺一眼，驀地發現，麵前這個人，除了名字和長相，其餘的竟一無所知。“行！我先問。”餘波說。
郝烺做出“請”的手勢。
餘波：“你床頭的皮帶是幹嘛用的？”
“這個問題你藏在心裏很久了是嗎？”郝烺伸手去刮餘波的鼻子，餘波剛想躲，後頸窩又被握住，隻得老老實實被“刮”了一下，但郝烺的臉色隨即變得很難看。“如果我說我偶爾會夢遊你信嗎？我在夢遊裏洗過衣服，做過飯，比如西紅柿炒雞蛋——”郝烺臉上顯出詭異的笑，這個發誓永遠不對人講的秘密突然被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還……還……”他說不下去了，眼神裏一片迷惘。
待郝烺回過神來，發現餘波坐在他右側，左手在他後背緩緩的從上捋到下，又從下捋到上，偶爾還輕輕拍一下，仿佛它是一隻消化不良的貓或狗。
郝烺：“你不害怕？”
餘波老老實實回答：“有一點。”
郝烺很失望，開始不滿了：“就‘有一點’？完了？沒了？我曝出了這麽私密的隱私，你就沒有生出什麽感想？比如人生的思考？生命的意義……”雖故意裝出很惱怒的樣子，郝烺對餘波風輕雲淡的反應還是挺滿意的，這說明在她眼裏，夢遊並不是個什麽特別的事，自己也不是個怪物。
餘波：“我都說了嘛，我說了‘有一點’害怕——”
郝烺低頭細細瞅她：“就你這表達能力還能寫書，真替你著急——咦，這裏怎麽了，好像燙傷過……”郝烺看見餘波左麵頰顴骨處有半粒米大小的橢圓形的傷疤。平時都沒注意，這時湊近才看清那淡淡的印跡。
餘波趕忙坐到旁邊去，“你在夢裏肯定不止隻洗衣服做飯，肯定幹過別的壞事——”
郝烺又湊過來：“那我可說了——在我夢裏，你可是比現在熱情得多！”
餘波揚手作勢要打郝烺，郝烺抓住她的雙手手腕，死死攥在自己手掌裏。餘波動彈不得。郝烺的鼻尖從她的耳際慢慢滑到麵頰、睫毛、唇邊、下巴，溫熱的氣息吹在臉上，餘波的呼吸開始不順暢，心跳加劇，從脖頸到麵頰變得滾燙。她發現自己不自禁地抬了抬唇，剛好碰到郝烺的鼻尖。兩人頓住了。
郝烺：“怕嗎？”他捧住她的頭，手指滑過她的唇，停在她唇上。
餘波：“……”
郝烺：“別怕！”
房間靜極，空氣也停止流動了。
郝烺手機響。一連數條微信提示音，叮叮當當的炸開了。郝烺和餘波的身體都猛地一震。
餘波從郝烺身後摸到他的手機，“你的信息。”她啞著嗓子道。
郝烺隻好接了手機，打開……
郝烺立即坐直身子，倏地又站起，火急火燎地在房間轉了幾圈。最後他說，“我有點事，你先休息好嗎？”
餘波：“施亮兒找你？”她語調平靜，麵色亦波瀾不驚。從一開始她就沒把施亮兒放在心上，盡管施亮兒異常漂亮。餘波記得秦征說施亮兒與郝烺一塊兒長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那在這人世間，她施亮兒和郝烺的情義，怕是任何女人都比不過。
但是，幹嘛要比呢？汗漫人生，洶洶世情，何其紛擾複雜，人心如是，何止一個青梅竹馬就能裝得下，而她餘波的人生也不會是一個郝烺就能填滿的。你郝烺進一寸，我餘波便進一尺，你若退一寸……
餘波：“去吧，別讓人家久等。”
“好。好。你早點休息……”郝烺唇幹舌燥，他極力掩飾自己的焦躁。施亮兒發來的照片中，身著性感蕾絲睡衣，酥胸半露，而照片是在他的床上拍的，他的720房間的床上，餘波的隔壁。
她怎麽進去的？我明明已經修改過門鎖密碼？誰泄的密？誰放她進來的……一連串的疑問，但首要第一件事，必須把施亮兒弄走。
像是預料郝烺馬上會回來，720房門隻是虛掩著。郝烺推門走進。他不想讓餘波知道他此時是回自己房間見施亮兒，他的動作極輕。
房裏隻有台燈亮著，一陣冷冽的混合著酒精和果味的異香撲鼻而來，倒是很好聞。郝烺剛走到床頭，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床上。眼睛閉上那一刻，他瞥了一眼牆上的床頭開關，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糟了，今晚不能跟她道晚安了。
施亮兒脫掉郝烺的鞋襪、外套，扶著他的頭，小心地放在枕頭上。她瞅了一會兒他英俊的臉龐，吻了吻他，輕輕長長的歎口氣。
施亮兒打開手機，點開播放器，房間以及樓道甚至整幢大樓都回蕩著這段她精心挑選的“音樂”……
餘波坐在落地窗前，將瓶裏餘下的酒，一杯一杯倒出來，慢慢喝掉。月亮不見了，隻剩一片陰沉沉的夜空，像藏有無數秘密。
不知何時，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秋天的雨。雨霧嫋嫋繞繞，慢慢覆在窗玻璃上。從這團霧氣中望出去，城市霓虹亦漫漶無形。“天冷了。”餘波喃喃。
手機響。短信提示音。
“這麽晚了還發廣告，也真不容易。”餘波打開手機。平素短信廣告餘波有隨手刪除的習慣，這是一種強迫症，就像她整理房間的態度：從不留多餘的東西。
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廣告無疑了。
餘波正待刪除，那一行字卻輕輕飄進了眼裏：你父親薑正平，想知道他的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