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所有人都有秘密(第一卷結束)
長海會館花園。灌木茂盛,曲徑通幽。鋪就鵝卵石的小路彎彎繞繞,灑滿路燈的光輝。清冷鵝卵石在燈光映照下,泛著柔光,像上了一層釉。
從郝烺和施亮兒站立的方向,可以望到窗內包間裏,三位老人正在淺酌低飲。郝烺母親秦瓊真偶爾抬頭,朝窗外張望,施亮兒便與她互相招招手。看著施亮兒長大的秦瓊真,是真的喜歡她。在秦的眼裏,未來兒媳當是非施亮兒莫屬。
郝烺雙手插褲兜,懶手懶腳在花園各處晃,也不說話。施亮兒自覺中秋那晚搞出的事惹得郝烺不愉快,也不主動招惹,隻是很嫻靜的跟在郝烺身後。
郝烺在一處休閑木椅坐下,蹺著腿,手臂橫搭在木椅椅背。他也不招呼施亮兒,隻是望著不遠處的花壇出神。施亮兒負手悄聲走近,緊挨著郝烺坐下,像趁老師在黑板寫字偷偷溜進教室的學生。
施亮兒身體往後靠,後背挨著郝烺搭在椅子上的手臂。郝烺收回自己的手。施亮兒卻抓住他,嗲聲道:“……真的生氣了?”
郝烺欲抽回自己的手,施亮兒緊攥不放,郝烺略一用力,隻覺後背扯得劇痛,那是昨晚被地磚砸到的地方。郝烺蹙眉,緊抿著唇,靜待疼痛過去。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郝烺開口道:“讓我回總部,是你的主意?”
施亮兒略一咬唇,抗議道:“你也同意我爸的說法不是嗎?你不可能老做什麽店長,遲早是要回總部的……”
郝烺:“那也得是我自己來決定。”
施亮兒不語,嘟嘴,生氣的絞著手指。施為棟和郝方柏沒能說服郝烺回總部,已經讓她很失望了。雖說郝烺承諾年底,但到底世事難料,誰知道會發生什麽變化,郝烺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了。
郝烺:“還有,中秋晚上你做什麽了?”
施亮兒:“我……”
郝烺又問:“你還幹什麽了?”他盯著她的眼睛。
施亮兒被她盯著有些發虛,不會是買通朱大朋監視他和餘波的事暴露了?“沒……沒什麽了。”施亮兒支吾著。
“沒有就好。”郝烺起身,往外走幾步,叫住剛從包間出來的服務生,吩咐打包一份鹹酥雞和榴蓮酥。
“郝烺,你站住!”施亮兒在身後怒喝。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你就完全變了個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到底怎麽了?”
“別說了!”郝烺低聲吼道。
施亮兒:“我會查出來的。我不相信你會變成這樣,我不信你會對我如此無情!一定有原因。”
郝烺猛地轉身,後背再次牽扯,一陣著火般的劇痛,“我也不信。”郝烺盯著施亮兒說。施亮兒再次困惑,他是不是知道什麽?
“以後離城市之家遠點。”郝烺說,語氣異常冷漠。
車剛彎進路口,停車場門口的升降杆已經升起來了。停車場大爺對郝烺的奔馳車異常熟悉,他站在路邊,笑眯眯的看著郝烺。
郝烺搖下車窗,將裝鹹酥雞的紙袋遞給大爺,“下酒菜。”
“好。好。”大爺接過紙袋,“你那姑娘送我的酒,正好晚上喝兩口。”
“你那姑娘”,郝烺回味著這說法,心裏溢過一絲暖流,嘴角不覺微微上揚。
車開進車道,燈光打到後門平台,有人伸手擋在額頭,那小小身影,一看便是餘波。她很隨意的綰著頭發,碎發掉落在脖頸裏,休閑襯衣,外麵罩著一件薄毛衣,牛仔褲,平板鞋。她坐在椅子裏,雙手插在褲兜,臉色異常平靜地看著郝烺停車,下車,走上平台,完全讓人想不到她昨晚剛經曆過生死一線。
郝烺:“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他拍拍餘波腦袋,將榴蓮酥放在她懷裏。
餘波打開紙袋,深深地聞了聞那甜滋滋的奶香味。“據說——女人是該等她男人回家的。”她說。
郝烺笑道:“你對自己角色的認識倒是很清醒。”他坐在桌邊,一隻腿蹬在餘波椅子的橫檔上,朝餘波伸出手。餘波抓住他兩根手指,他回捏,餘波摩挲著他的指腹。兩人的手指纏繞在一起。
郝烺:“什麽感覺?”
餘波:“手很大。”
郝烺:“然後呢?”
餘波:“愛情線很亂,一看就是花心的家夥。”
郝烺敲一下她的額頭,“黑咕隆咚的,咋就瞧見愛情線亂了。”
餘波:“還用瞧嗎?”語氣竟有些酸溜溜的。
郝烺:“那你知道用什麽可以拴住男人?”他的大手攏進餘波的頸窩,停在那裏,時不時用大拇指撓一撓餘波的後腦勺。餘波的腦袋舒服的往後仰,感受他手掌的溫度。從最初郝烺在夢遊裏夜闖餘波房間,握住她的後頸窩,漸漸,這個動作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習慣的親密。不帶任何性的暗示,隻是親近,溫暖。
餘波輕輕說:“昨晚的事,你可以問我。”
郝烺:“你想說嗎?”
餘波:“一個認識很久的人去世了,認識很久很久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郝烺:“榆樹街呢,怎麽回事?”
餘波:“有個人發信息說那個人留有東西交給我,約了在榆樹街見麵……”
郝烺:“什麽人,他的號碼是——”
餘波:“我撥過了,是空號。”
一陣寒意罩在郝烺後背。
餘波倒是鎮定,她看著郝烺:“我一直以為是我將花盆落在了空調外機,來來回回想了許多次,我確定花盆一直都在我的書桌,是有人帶走了它。”
郝烺後背的疼痛加劇,擴散到全身,至腦袋。郝烺感覺腦子裏仿佛種了幾根釘子,此時正深深剜進腦髓裏,太陽穴附近火燒火燎,要炸開了般。昨晚的場景斷斷續續從眼中閃過,他看見那一大塊地磚從天墜落,他護住餘波的刹那,地磚真真切切砸在自己的後背,然後碎裂,掉落地上。他看見那輛黑色汽車緩緩開過,汽車裏一個男人朝他張望,他的臉藏在豎起的衣領裏,他的眼裏射出陰鷙的光……
大滴的冷汗從郝烺額角滴落,餘波站起身,踮起腳尖,盡力抱住郝烺的頭。“怎麽了?”她柔聲道,“上樓去,讓我看看你的後背——”
郝烺:“別——”他不想讓餘波發現他的秘密。“隻是擦傷,沒事——別動,就這樣。就這樣。”
兩人靜了一會兒。餘波幽幽道:“很久以前我說過,他死了我替他收屍——現在,我得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郝烺捧著她的臉。她和他最初認識的那個膽小的姑娘完全不一樣了。“我可以幫你。”郝烺說。
餘波笑:“好。你好好待著,不許招惹別人。等我從老家回來。”
郝烺的手機響,來自丁崗的微信消息:烺哥,查到了,薑正平的前妻住在南山療養院。
郝烺立即回複:好。我知道了。
丁崗:接下來,該怎麽做。
郝烺:什麽也別做,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