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天下的戀再失一遍
我想,今天的我大概五行缺運,倒黴透頂!
我的前男友慕榮,不僅帶著我曾經最頑固的情敵林依依親密地出現在我麵前,還成了我的客戶!
此刻,他穿著件套頭毛衣,隨意斜靠在沙發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從前一樣,帥氣,高貴,迷人!
而我,頂著一頭沒打理過的雜草,外加一對啤酒底厚的鏡片也蓋不住的黑眼圈,在他王子般軒昂的氣質下,襯得像個不得寵的老嬤嬤。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的那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嘭”地一聲變得麵目可憎!
“哦,是你?”
他的眼中除了一絲一閃而過的驚訝,全是厚厚實實的冷漠,那語氣平淡得,就像是在問“你吃了嗎”那麽渾不在意。
反觀我,上一秒,還沉浸在他可能因愛生恨,借機報複我,黃了這單生意的深深擔憂中,他突如其來的冷漠,卻讓我瞬間陷入一種猝不及防的尷尬中。
“誒,小欣?是你喔!”
林依依捏著嗓子裝出的港台腔在耳邊響起,聽得我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拍到牆上,扣都扣不下來。
你丫一好好的上海人,裝什麽港台同胞,而且,港台偶像劇早就過時了,好伐?
我真想將這句壓在心底,演練過無數遍的台詞,狠狠砸丫臉上,但我不敢!
生計麵前,愛恨情仇都是浮雲!穩住,莫小欣!
“噢……這是根據此次遊戲的主題,擬寫的故事架構,煩請過目……”
我拿出熬了兩個通宵寫的稿子,試圖將話題轉到今天的正事上來,但林依依輕蔑地略過我的文檔,一副優越感爆棚的樣子,“啪”一聲合上電腦,“好啦,剩下的幾十個劇本不用看了啦,既然是老相識,自然選你啦……”
林依依話裏話外,就差在臉上寫著“施舍”兩個字,大寫加粗,讓全天下人都看見。
我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卻見慕榮和林依依對看了一眼,一臉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也好!”
也好你個鬼啊!
既然當著前女友的麵和情敵眉來眼去,婦唱夫隨,就拜托你敬業一點,哪怕露出一絲怨恨或輕蔑的眼神,也能讓我從中感受到對前女友的敵意和重視!
而你一臉無所謂,是什麽鬼?前女友就這麽不值得重視?還是,隻是因為我不值得重視,所以連累前女友這個稱呼也變得輕於鴻毛,不足掛齒?
那一刻,我身為前女友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我盯著慕榮那張闊別三年的臉,努力想要在上麵尋找哪怕一絲,他在乎過我的痕跡,哪怕厭惡,甚至恨意。
可我,徹底失敗了!
他看我的眼神,比看陌生人就多了個隻知道名字的差別。
他和同事在一旁交流著關於遊戲劇本的各個細節,或侃侃而談,或高傲冷漠,我卻什麽都聽不見了。
我隻覺整個世界突然模糊成高速奔跑的影子,而我所有的青春,時隔三年,因他的出現再次徹底崩塌!
——
我和慕榮從小在一個鄉鎮學校的教師宿舍樓裏長大,他聰明,優秀,長得俊,像夜空裏耀眼的星河,前途遠大,無可限量;而我,長相普通,智商平平,連名字,都是街頭一喊大把人回頭的那種俗不可耐。
這樣的我們,像天上的雲,地上的泥,天差地別,卻因“青梅竹馬”的緣故撞到了一塊。
青梅竹馬,嗬,聽起來多浪漫!但事實卻是,他騎著竹馬沿著青春一路向前,而我撒開丫子瘋狂地在後麵追,一點也不好看!
十歲那年的夏天的某個午後,所有人都在幸福地午睡,隻有我被媽媽罵哭,躲在陰涼的樓梯角落裏抹眼淚,那時的我,大概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傷心的人。
可慕榮突然一臉不耐煩地出現在我麵前,塞給我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的同時,還不忘教育我,“別哭了,你哭得太難聽,知了都被嚇得不敢叫了!”
我一驚,忙屏住呼吸聽,周遭果然一片寂靜,平日裏扯開嗓子嘶吼的知了,不知道躲到那片樹蔭後納涼去了。
又聽他說,“瞧,你一安靜,整個世界都清淨多了!”
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漸漸在陽光下暈成一道光圈,連同棒棒糖的甜味一起烙進我的腦海,從此再也揮不去,忘不掉。
可就是這個曾經盤踞我生命二十多年的男人,承包了我整個青春和愛情的男人,此刻,帶著他的新歡出現在我麵前,連輕蔑都不屑予我。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地一聲,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身旁的交流聲戛然而止。
慕榮看我一眼,一臉漠然。
我很想大吼一聲,這一單,老娘不幹了!
這遊戲劇本不光打怪升級,還是個愛情故事,讓舊愛來為自己和新歡寫一本愛情故事,這簡直比邀請前任參加自己婚禮還要惡毒千百倍,我一眼看穿了他們的套路,又怎麽會蠢到為了錢,踐踏自己所剩無幾的尊嚴。
我要告訴慕榮,我莫小欣,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然而,我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主編孫姐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一把。
“不好意思啊,我們小欣就這德行,一見帥哥就激動,都怪慕總的魅力太大了……”
孫姐扭頭給我一記眼風,“升職,加薪,年終獎……莫小欣,你還想不想幹了!”
所謂的骨氣,到底敗給了紅彤彤的人民幣!
我引以為傲的自尊心,在喝西北風的恐懼中,像魚吐出的水泡,嘭地一聲碎成了渣渣。
“沒事兒啦,她學生時候就這樣啦……整天跟在我們慕總身後像盯著肉骨頭的狗一樣……”
林依依捂嘴嘲諷,而慕榮聽而不聞的樣子,讓我瞬間喪失了開口的勇氣。
那一刻,我徹底明白,我的青春,不是輸給像林依依這樣的姑娘,而隻是輸給那個叫慕榮的男孩!
那天晚上,我徹底失眠了,時光仿佛倒流回了三年前,慕榮離開後的那個午夜,一間房,一個人,四麵都是回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從哪裏鑽出來,將我片片淩遲,這感覺比失眠本身更可怕。
“瞧你那點出息!”室友程夢坐在床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不屑地看著我,“不就是個前男友!大不了全天下的戀再失一遍,揮手舊愛,方能另覓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