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茅屋相議

  顧青向孟伍詢問了近來鄴城戰事的進展，孟伍言，那季虎這幾日時時派人登城上瞭望，巡邏的衛兵也不似前些日子那樣日日誠惶誠恐，看樣子，似在等請動了的援軍。顧青若有所思。 臨別時，她又請孟伍幫忙留意下，城中傷兵百姓的情況，孟伍痛快應下，直言兩日後來報。 顧青並不擔心孟伍會出賣自己。從其進院，她便開始留意這個跛腳的漢子，此人身負殘疾，眉眼間卻不見鬱色；生活困頓，卻時常惦念對自己有恩的老人；她故意晾了此人一盞茶，他雖心存疑慮，卻能忍住，並未開口，反而細細觀察她的言行。顧青覺此人可堪助她所謀之事。就算她失算被告發，她也有法子不連累阿婆和小石頭逃往別處。 今日她一開口就直接挑明自己身份，出其不備，若孟伍神色有絲毫不對，那麽他便走不出這小院。不過孟伍的反應超出了顧青預料，他對爹爹的感情，似乎很是深厚。顧青決定待日後有機會再做詢問。 兩日後，孟伍果然準時赴約。顧青聽罷孟伍所言疾苦，心中久不能平。自作孽，不可活，這鄴城，必奪不可。 “孟叔，鄴城軍不成軍，官不像官，反似那豺狼虎豹，吃人肉，飲人血，城中平民受盡欺壓而不敢言。如今你我有機會推翻那奸惡之人，不知孟叔可願助我為這鄴城換換天？” 孟伍緊握著拳，骨節泛白，咬牙道，“我孟伍早想祭了那些吸血的狗官，奈何人微力輕，就算一命換一命宰了一個，其他的又如何？反而累了家中老母，隻能忍著。如今若是大小姐心中有謀算，孟伍願誓死跟隨!” “我想助那驍騎軍奪城。”顧青手指輕輕扣著桌麵，一字一句道。 孟伍聞言猛地站了起來，漲紅了臉，大聲道，“大小姐怎能口出此言!” 他將茶盞重重放在桌上，“孟某以為，顧將軍之女是可追隨之人，卻不想，顧大小姐竟想著投敵叛國之事，您如此，怎對得起顧將軍!” “怎的對不起？”顧青亦站了起來，抬眸直直盯著失魂的漢子，“孟叔可知父親是因何犧牲？我又因何逃至此處？難不成孟叔以為，我還要像爹爹一般為那昏君守著這江山？” 顧青的反問使孟伍情緒稍稍冷靜，“那昏君加給顧將軍的罪名，孟伍自是一個字都不信，狗皇帝庸碌無為，殘害忠良，是不配坐這江山，可是大小姐，百姓是無辜的，您此舉欲將鄴城送與敵軍，是想毀了這城中百姓啊，孟某怎能讚同？” “孟叔，顧青並未棄城中百姓於不顧。”顧青示意孟伍坐下，“爹爹在時，曾與我說過，這驍騎軍軍紀嚴明，從不濫殺無辜。若兩軍正式交鋒，刀槍無眼，百姓免不了受累，但若你我迎軍入城，情況，將大不相同。” 孟伍有所動容，眉頭卻依然緊皺，“可，可你我將敵軍迎入城中，這，這……” “孟叔，”顧青打斷他，“不論這天下何人所有，隻要百姓和樂安康，便是敵國，又有何妨？” 孟伍沉默，顧青亦不再言語。 良久，漢子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孟伍願追隨大小姐，迎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