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歸於盡
“桀、桀——”
短暫的平靜過後，魔雲卷土重來。這一次，除了那位受傷的古風大魔王，其他無論何等修為的邪魔，竟似全然忘記了恐懼，一個個徹底喪失了理智，在一股莫名力量的逼壓催促之下，它們變得更加瘋狂、嗜血，全無退意。
這些醜陋的家夥，不懼劍光，不懼法陣，前赴後繼的湧上前來，前麵的化成了飛灰，後麵的依舊源源不絕。
邪魔的瘋狂，超越了煙霞山防線所能承受的極限，就連那萬年古陣也露出委頓難支之意，眨眼之間，形勢陡轉。
雖然人族武士，不斷向法陣的各個陣眼內，添入一枚枚上品靈石，甚至還有數百枚價值逆天的極品靈石。但魔軍攻勢太猛，靈石的消耗著實巨大，眼看靈石的能量難以為繼，已有上萬年曆史的煙霞法陣，終於變得越來越弱，法陣結界漸漸支撐不住。
法陣內的人族人人心中明白，陣外瘋狂的邪魔同樣清楚，若是失去了這座上古法陣的保護，蒼穹宗將不複存在，這個真武大陸人族最後的據點，勢必將麵臨滅頂之災。
鄭君的法劍，被他的神念催動，化成千萬劍光，不斷斬殺著戰力最為強悍的邪魔。他的神識同樣可怕，竟也能化為無數枝無形利劍，直接刺入邪魔的腦域，斬滅它們的神識，讓它們的頭顱爆裂開來。
在鄭君的身邊，千餘位瘋魔院弟子，結成一個個兵陣，聯同煙霞山上幸存的人族修士們一道，也不斷施放出靈器、法器、靈寶、法寶，與陣外的邪魔反複拚殺，守護著法陣結界，共同守護著這道最後的人族屏障。
劍光不息，法陣不停，所有人都在拚死而戰，浴血搏殺，天南大陸似乎都能感受到這裏的呐喊與震動。
“哢哢——”
靈石的能量畢竟有限，這座上古法陣，終於再也堅持不住，幾個巨大的裂口自結界各處露出。雖然在此時此刻，人族從來沒有如此的眾誌成城，但煙霞山的防禦，還是因為法陣結界的裂口，有數處被邪魔突破。
結界破裂之處，已有幾尊魔王率先闖入。好在立刻有數位疲憊不堪的人族強者衝出，將那幾位魔王及時擋住，展開了一場殊死的拚殺。此外，結界主體威力尚在，加之人族強者的瘋狂反擊，讓煙霞山的防禦尚能支持，暫時未造成不可逆轉的災難。
瘋魔院主鄭君承受的壓力最大，為了守護這座上古法陣，他不惜置身於結界之外，雖然戰力強悍，卻擋不住潮水般的邪魔大軍，此刻他傷上加傷，不斷受創，也漸漸難以支撐。
魔王級的邪魔，知道鄭君是破陣的關鍵，幾乎全部圍向了他。這些魔王極為彪悍瘋狂，往往在它們臨死之前，不惜自爆魔元魔丹，隻為了能夠給鄭君造成哪怕一點點傷害。
連日血戰，鄭君斬殺魔王數百位，魔將級別的魔修、魔獸無數。但他與大魔王首領古風一戰之後，原本就有內傷未愈，此刻連番受創，讓他愈加疲憊不堪，縱使心法超絕，武道逆天，但氣海內的靈力卻還是漸漸難以為繼，識海內的神識、神念更是幾近枯竭。
鄭君手中早已沒有一塊靈石，戰前他已經把積存下來的所有靈石，盡數交給了門下弟子，讓他們用於法陣的運轉。此刻，鄭君唯一可以依靠的，是他修煉的那部曠古絕倫的神級心法，可惜心法將將大成，未達圓滿境界，致使他如今靈力的消耗，要遠遠大於他的恢複速度。
在魔王的瘋狂衝擊下，鄭君的身體連續遭受重創，強如半仙法器的身體，竟也留下了數十處傷口，原本近乎不死之軀的身體，恢複力大不如前，傷口變得難以愈合，淡金色的血液染紅了他的白袍。
煙霞法陣岌岌可危，眼看著苦心經營的防禦被突破，鄭君想去彌補，卻已是有心無力。
“這個時代還不夠瘋狂麽，這個世界隻有我們被稱為瘋魔麽？什麽是瘋狂，什麽是魔性，名利、地位、情欲、占有，讓每個人都變得充滿戾氣，每個人都變得不可理喻，每個人都變得脆弱不堪。如果說邪魔可怕，因為私情、私心、私欲而忘乎所以的人類，難道就不可怕？
但我還是要保護他們，縱使人族如此充滿缺陷，縱使人族變得腐朽貪婪。無論是在哪一個時代，無論是在什麽地方，總有善良，總有正義，總有希望要留下來、傳下去，總需要有人犧牲，總需要有人成為英雄，真正的英雄。”
鄭君知道，想要逆轉如今的被動局麵，也許隻有這一個辦法了！一個有可能令他粉身碎骨，甚至魂飛魄散，喪失重生輪回機會的禁忌秘術。
眼望著煙霞山中絕望的婦女、老人，恐懼的孩童、少年，鄭君的心中燃起熊熊火焰，在這最後的關頭，他已下定了決心，此刻，他沒有一絲猶豫彷徨。
念之所至，鄭君的氣海處，那滾滾升騰的烈焰，突然化為一隻三足火鳥，這火鳥雙目赤紅，金色的身體有如天際驕陽，甚至比烈日還要輝煌。
火鳥來自遠古時代，是混沌初開時誕生的火源之祖。
那火鳥的靈體自鄭君氣海飛出，騰空而起，直上九霄，立時刺破了無邊的魔雲。與此同時，一柄古老的石劍，一枚耀眼的金色字符，也一並從氣海內脫體而出，緊隨火鳥飛向空中。
火鳥赤紅的雙眼閃耀著絢爛的光芒，睥睨萬物，傲視天下。
石劍灰沉沉，古樸蒼老，卻氣勢磅礴，就好比混濁初開時的開天巨斧，釋放出穿越亙古的歲月氣息。
金符紋飾繁複，造型神秘，與火鳥、石劍相比，竟毫不遜色，甚至更為高傲。
天空中，石劍、金符，相互糾纏，瞬息便化作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太極圖案的外緣，則是一團白色的火焰。
太極圖案由石劍、金符所化，麵那火焰則為火鳥而生。火鳥乃是混沌初生的第一團火而化，火焰的熱度，似乎足以燒穿蒼穹，可以焚化萬物。
與此同時，煙霞法陣也燃燒了起來，法陣內所有的靈石，在這一瞬間，也仿佛得到了號令，竟同時化為飛灰，把全部的能量，一起注入了這座龐大的萬年古陣。
“啊——”
大地顫抖，萬物觳觫，那熾烈的火焰不斷向外延伸，超出了煙霞山的範圍，超越了山海國的國界，甚至照亮了億萬裏天南大陸的土地。太極火焰，有如一輪旭日，劈開了天空中的魔雲，閃耀在天南大陸之上，照亮了整個仙古界的天空。
隨著火焰的延伸擴展，魔雲被火焰不斷焚毀，那些魔化的妖獸、修士，還有不知來自何處的上古邪魔，隻要被火焰的光芒照到，便會慘叫連連，根本來不及反抗或者逃走，便眨眼化作青煙。
“鄭君，不要——”
煙霞山的另一座山峰上，一位天仙般美麗的白衣女子，眼望天穹中突然出現的圖案，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呼。
那女子的容顏實在太美，她哀傷的聲音與眼神，讓煙霞山所有看到、聽到的人族，都忍不住流下了悲傷的淚水，甚至讓天地失色，萬物也情不自禁的透出哀傷。
“心月，對不起，我可能要辜負你了——”
鄭君想回應那位絕色女人，肉身卻已消散，就連神識也陷入了沉睡，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鄭君施展的禁忌秘術過於恐怖，僅僅在他轉念瞬間，他的身體便在那輪太極巨日升空時開始虛化，虛化成一道高約千丈的影子，此刻，更是淡的好似空氣。
鄭君的神識神念，雖然在此刻凝而不散，卻也隨著那輪旭日的光芒在漸漸消失，仿佛要消散在天地之間。
“嗚嗚——院主——院主——”
瘋魔院哭聲四起，煙霞山無聲嗚咽。怎麽可能，天下無敵，驚才絕豔的瘋魔院院主竟這樣死了，死在了魔劫大戰的最後一刻。
為了守護師門，守護人族，這位年輕的瘋魔院主，竟不惜用他的生命與修為，結束了這場三千年一次的恐怖劫難。
千年魔劫的最終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所有幸存人族心中，都清楚這樣一個事實——這位曾經倍受詬病的瘋魔院主，這位曾被無數人誤解的天才，他才是天南大陸第一等的英雄。
煙霞山上，有他的部屬，有他的愛人，有他的朋友，也有他的敵人，此時此刻，大家都在呼喚，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
“唔，我死了麽？！我怎麽感覺我並沒有死。在我的記憶之中，怎麽我還留有那位鄭大少的記憶，我怎麽感覺自己還停留在仙古界！為什麽我沒有回到地球，難道，這一次，我還活著——”
遊蕩在真武大陸的上空，鄭君努力回憶，百年追尋武道的往事，如漫天的雲霞，紛紛浮現眼前。
鄭君的記憶，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世，他人生的起點，也是人生的終點——他不是仙古界的武者，他來自遙遠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