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明喬回來時，酒局已差不多散場。
包廂裏彌漫著淡淡尼古丁的氣味，她進去的時候，餘燼誠便將半支煙摁滅，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明喬搖頭：“不用了餘總，我經紀人來了，她會送我回去。”
她從方緋手中接過一瓶東西，輕輕放在桌上，“謝謝您今晚幫我擋酒，這是我讓助理幫您買的醒酒茶。”
男人的目光落在那瓶醒酒茶上，靜默了一兩秒。
明喬隻當今晚是普通的工作應酬，完成了自己責任範圍內的工作，自然要撤場，也不管餘燼誠在想些什麽。
姑娘準備離開時，餘燼誠突然開口，“一起出去。”
明喬意外地看他一眼，嗯了一聲。
他走過來，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醒酒茶，拿起來握在手裏，明喬總覺得他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長。
若是她知道此刻的餘燼誠腦中正在腦補一出大戲，恐怕佛係如她也會忍不住翻白眼。
衛樺的車停在飯店外，她有抽煙的習慣，瞧見幾個人出來，便把煙滅了，衝餘燼誠打招呼：“餘總好。”
餘燼誠淡淡頜首，看向明喬。
明喬了聲再見，便坐上經紀人的車。
車窗漸漸關上，明喬嬌豔的側臉一點一點消失在黑色車窗裏，最後嚴絲合縫。
餘燼誠隻看得見窗裏映出自己冷峻的麵容。
他盯著那車窗，沒挪開眼。
衛樺有些尷尬：“餘總，您在看什麽？”
餘燼誠慢悠悠轉過眼神，看著她。
衛樺被這冷冷清清的眼神看得後背直發涼，訕訕地幹笑。
隻有曾特助才懂，Bss大概是記恨衛樺突然的出現，帶走了他想送的人。
餘燼誠一語不發，上了自己的車。
曾特助很快把車開走。
衛樺三人也隨後上車，車內的明喬正閉目養神，衛樺問：“談得怎麽樣？”
“挺好的。”
衛樺看了她一眼：“沒出什麽事兒吧？”
“能出什麽事，放心吧。”
衛樺係上安全帶，有些疑惑地嘀咕，“沒出什麽事餘總幹嘛那副表情，像誰欠他錢似的，我還以為你闖禍了呢。”
倆助理笑了一聲，霍婭：“真沒事兒。衛姐，咱們跟益舟合作這段時間裏，餘總不是一直這樣嗎？喜怒不定的。”
衛樺深有同感地點頭：“幸好咱們這代言也快拍完了，拍完後咱們也都好好休息休息，我看餘總對喬兒的意見大著呢，今後還有個電影合作，咱們都少跑在他跟前兒惹他煩，拍完就撤。”
其餘人紛紛點頭。
衛樺了解明喬和兩個助理，這場飯局應該都沒吃什麽東西，索性開車帶她們去餐廳吃頓好的，再一一送回家。
**
“下”代言的前兩世拍完，第三世的大明星人設，隻需要明喬本色出演即好。
相比於前兩世的打戲，這一次的拍攝隻需要美美的站在鎂光燈前便好，所以拍攝的過程並不難。
攝像機裏，穿著禮服的女明星明耀美麗，顰笑動人。
導演喊了過，宣布明喬殺青。
劇組響起掌聲，工作人員送上花。
明喬鞠躬致謝。
拍攝篷外還有等待采訪的記者，衛樺陪同她進入記者采訪區，一一回答記者的問題。再回劇組時，大家已決定好殺青宴的聚會地方，明喬換過衣服後和大家一起離開。
地點選在露燒烤店，靠近海邊，傍晚景色十分好，剛下車，不少工作人員跑來和明喬合影。
快進入初秋，她今日穿了件簡單的杏色毛衣和長褲，多了幾分溫柔，話做事也沒架子，大家都很喜歡。
人多，幾乎整個店裏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
夜裏海風吹，淡紫色際暈染出迷離韻味，燒烤店外的籬笆牆上彩燈一閃一閃。
潮漲潮退，海水爬上沙灘又退下。
餐廳充滿歡聲笑語，大家夥兒杯酒碰撞，聊打罵，很是熱鬧。
明喬和導演副導演坐一桌，突然接到餘燼誠打來的電話，她出來接，“喂？”
“是我。”電話裏，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平平靜靜毫無情緒起伏。
明喬嗯了聲：“嗯，我知道。餘總找我什麽事？”
“在哪？”
明喬：“我殺青了，和大家一起聚會。”
男人又開口：“在哪？”
明喬看了眼餐廳招牌，出地點，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幾秒，“我過來。”
明喬愣了下，“你過來幹……”
電話被掛斷。
她盯著通話記錄裏“餘燼誠”三個字，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有時候她真搞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些什麽，明明看起來那麽冷淡且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卻總是時不時出現在她身邊，明麵上看著仿佛很討厭她，實際做的卻是一些關心她的事。
用霍婭和方緋的話來，這人可能的確有病。
還是神經病。
既然他願意來便來，明喬也沒放在心上，轉身進屋，繼續和大家聊吃烤肉。
隻是半個時後，她再次接到餘燼誠的電話時，已有幾分不耐煩，懶洋洋的接通，問：“餘總，又怎麽了？”
“出來。”
明喬神情一頓，還真來了？
她起身出去。
打開餐廳的門，抬眼便看到黑色邁巴赫停在不遠處。
男人身形格外挺拔修長，氣質卓越，夜風吹得他衣角微微晃動，他低著頭，給自己點煙，抬眸的時候看到明喬，把煙夾在手指間，衝她抬了抬下巴：“過來。”
明喬步伐緩慢，不疾不徐。
餘燼誠盯著她，倒不催促。
站在他麵前，男人沉默著抽了一口煙，把煙頭碾滅。
明喬開口：“餘總，找我什麽事？”
他從車裏拿出一瓶紅酒遞給她：“給你們帶了一瓶好酒。”
明喬接過，淡淡道：“謝謝餘總。”
又是一陣沉默。
耳邊隻有海浪和風聲。
餘燼誠目光鎖住她：“不請我進去坐坐？”
明喬看了他一眼，這是他的公司代言，裏麵的人也都是他的員工，就連她自己，目前來也是他的員工。以他的身份，自然是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她想了想，順著他道：“那不如，請餘總一起進去坐坐？”
餘燼誠站直身體，視線低垂落在她臉上，“既然你邀請，那我就進去。”
明喬：“…………”
燒烤餐廳內，大家的歡聲笑語隨著突然出現的男人而徒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驚訝的盯著餘燼誠。
男人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眾人，看向明喬：“你坐哪裏？”
明喬指了一張桌，餘燼誠走過去，發覺明喬還站在原地，蹙眉低沉道，“還不跟過來？”
明喬跟了過去，餘燼誠很明顯地發覺了她的意興闌珊，仿佛有點不待見他？
怎麽可能？
他不辭辛苦過來陪她，她為什麽不高興？
想不通。
男人的神色更為冷沉。
落座後，同一桌的工作人員以及衛樺三人不約而同的挪了挪屁股，離他遠點，明喬淡定從容的坐在他身邊。
見她這麽乖巧，餘燼誠的臉色總算好了那麽一點。
接下來幾分鍾裏，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氛圍一下子如冰凍住，大家不敢鬧騰，隻用餘光偷偷瞧大Bss，很是想不通，一向生人勿近的餘總，為何破荒來參加員工聚會了，這可是頭一回啊！
導演也想不通，便問：“餘總，您怎麽會來的？”
餘燼誠嗓音冷清：“明喬讓我來的。”
正在烤肉的明喬：“…………”
有一瞬間，她真想把烤架上的肉丟到餘燼誠臉上。
不少人意味深長地看著明喬，衛樺一看情形不對，連忙道：“不可能吧，我們明喬為什麽讓您過來？”
餘燼誠抬眼看了過去，衛樺正要反擊的話被男人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凍得不出來，尬了一會兒，默默垂下頭喝水。
明喬把烤好的肉放在餘燼誠碗裏，語氣溫和：“餘總，嚐嚐？”
餘燼誠深深地看她一眼，狐狸終於要出手誘惑他了是嗎？
他本不是貪婪口腹之欲的人，對這種食物也從來不感興趣，不過明喬給他的，那……倒可以嚐嚐。
男人拿起筷子，動作優雅得令人賞心悅目，隻是當烤肉進入嘴裏時，他整個人頓住，看著明喬。
明喬衝他挑眉，笑問：“怎麽樣，好吃嗎？”
剛才趁他和衛樺話不注意時，她可是放了很多芥末上去呢。
餘燼誠麵不改色的咽了下去，“還不錯。”
他伸手想倒水，明喬的手指點在他手腕上：“餘總，這水燙。”
她慢條斯理地給他倒酒，“不如嚐嚐酒？”
明喬紅唇豔麗，笑得溫柔，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見，可已經把後路堵死。
餘燼誠微微眯眼，覺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讓他吃芥末，想讓他出醜，就算不能出醜也能整到他，現在還讓他喝酒。
餘燼誠可以想象，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是何其的難受煎熬。
若是平時，他應該已經發怒。
但……
他垂眼，接下了明喬遞過來的酒，端在手裏晃了晃，便喝了下去。
沒人發覺他的異樣，隻有他自己知道口腔裏和腹部是如何的翻江倒海。
一旁的明喬笑得溫婉絕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看著她的笑容，不知為何，男人心內莫名一鬆。
也慢慢勾起了唇。
他倆暗自鬥法，可周圍人看到的卻是一副“郎情妾意，恩恩愛愛”的場景，驚了好大一呆。
衛樺三人嚇得瞳孔放大。
剛才笑得那麽豔麗魅惑的是她們佛係度日的明喬？她居然對餘總笑得這麽美？？
衛樺憤恨的喝了半杯酒，把餘燼誠列為頭等黑名單，準備等聚會結束，好好審問明喬和他的關係。
聚會後半段，明喬也喝了些酒，有些不清醒。
劇組工作人員漸漸撤場，衛樺怕明喬不舒服，讓方緋和霍婭出去買醒酒茶，她去給店家那兒給明喬弄點熱水洗洗臉。
導演看大家都離開，給副導演使了個眼色，倆人告別了明喬和餘燼誠，先後離開。
所有人都走光，隻剩下倆人。
明喬懶懶地撐著臉，臉蛋坨紅，眼神有些迷離，糊塗模樣惹人份外愛憐。
餘燼誠便坐在麵前看著她。
她一抬眼就撞入男人深沉的眼神裏，愣了一下，笑了笑：“餘總，芥末配紅酒的味道怎麽樣？”
餘燼誠薄唇微抿。
看來是真的喝醉了，整人的事也敢擺在明麵上。
他第一次見明喬喝醉，姑娘少了平日的精明和冷靜，多了幾分嬌憨可愛。
可笑著，還是風情惑人，令人心猿意馬。
餘燼誠不禁伸出手，修長的指關節微微彎曲，從她挺翹的鼻梁上輕輕刮了下來，指腹捏住她下巴，令她抬起臉。
他盯著她坨紅的麵容，語氣低低，呢喃了一句：“狐狸。”
自己都沒發覺，他是多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