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一時,在場頓時一派安靜。誰也沒想到,這個殺人的凶手,竟然是這麽大膽子。
賀蘭青麵上一派凶惡之色,若不是此刻他露出這般凶色,誰也不會疑這個俊秀少年郎。
賀蘭青之所以回到現場,是因為他要欣賞自己血淋淋的作品。他儼然一個專心雕琢的工匠,待這個藝術品完成,他也要看看在場觀眾的反應。
那些惡心、恐懼的神色,使得賀蘭青不出的愉悅。
可他也沒想到過,自己居然是會當眾撕破畫皮。
賀蘭青有著野獸般的觸覺,此刻也隱隱察覺到幾分不妙。他血液裏有些東西在蠢蠢欲動躁動,賀蘭青骨子裏也是有些凶性的。
他驀然抬頭,麵頰之上浮起一層豔色的笑容。他手腕上纏了鈴鐺,伴隨賀蘭青的走動,那鈴鐺就叮叮當當的響動。這樣子清清脆脆的鈴鐺聲,更給賀蘭青增了幾分少年郎的俏皮感。可如今伴隨賀蘭青手腕一晃,那清脆的鈴鐺頓時化為了一把刀。
一把斬殺花眠的凶刀。
他臉上的、身上的血汙,已然一鍵清理,變得幹幹淨淨。可這法器裏化出來的凶刀,卻猶自殘留被害者的鮮血,花眠的血。
那刀輕薄的好似蟬翼一般,被賀蘭青嫻熟的捏在了手中。
他的身影也輕盈的向猿猴,直勾勾的向著一個人衝掠而去。
而那個人,正是楚婉瀅。
可能別人會以為賀蘭青情切之下,會往外逃。可他偏不,他反而向內衝,直掠向這位剛剛歸家不久的東海公主。楚婉瀅身軀以菩提燈重塑,還十分孱弱,也許是這些東海弟子之中最弱的一個。
隻要,楚婉瀅不爆發踢斷寧子虛腿骨的力量,那麽自己很大可能將楚婉瀅擄為人質。
一想到這種可能,賀蘭青就興奮得口幹舌燥。
他已然暢想,那個高高在上,不正眼瞧人的東海公主落在自己手裏會怎樣。
自己先就去她一條胳膊,好讓這些無妄城弟子懂得輕重。待他脫身,他也不會真饒了楚婉瀅性命,定要楚婉瀅屍首扔在無妄城,讓這些驕傲的無妄城弟子臉上流露出屈辱之色。
這般暢想,真是給人近乎極致之愉悅啊。
身為雜血的妖修,賀蘭青不但順利結丹,而且已開身識、嗅識兩竅。他之身法,更是快速絕倫。
無妄城弟子回過神來,麵色皆為之一變,卻也趕之不及。
眼前,楚婉瀅秀麗的麵容近在咫尺。不知怎的,這位東海公主眼底並未流淌懼色,反而直勾勾的凝視自己。
賀蘭青染了腥血的刀,便要比上楚婉瀅的頸項。
然而忽而,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然是掠到了楚婉瀅的跟前。
旁人或許會遲,可楚淩霜卻絕對也是來得及的。他身為無妄城城主,早年便已然結丹成功,且五竅全開,修為已達凝神結花,已然有實力衝擊半仙之境。比之寧子虛,楚淩霜也隻遜色半籌。
他之佩刀,名喚骨枯,極為寬大霸道。可那刀出鞘,刀身卻啞然無光。
賀蘭青已然感覺巨大威壓撲麵而來,麵色一變。
骨枯刀一揮,隻一招,賀蘭青身軀之上頓時爆裂若幹傷口。尤其他手腕、膝蓋上總共四道傷痕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咚的一下,賀蘭青身子搖搖晃晃,頓時也是栽倒在地。
片刻之間,這俊秀少年已然變作一個血人。
楚淩霜漠然收刀,宛如殺神。
賀蘭青年紀輕輕,手腕竟狠辣如斯,這讓楚淩霜這等具有道德潔癖的男子是極厭惡的。若不是他疑賀蘭青有什麽幕後指使,隻怕也早就將其斬殺當場。
楚婉瀅也不知曉為何自己方才沒生出驚懼之色,她看著賀蘭青殺過來,卻隱隱覺得這一切仿若極不真實。
一旁花眠血淋淋的屍首,以及匆匆殺過來的麵目猙獰的賀蘭青,這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場夢。
她瞧著自己手背上飛濺上幾點髒血,賀蘭青的血真是肮髒,使得楚婉瀅下意識的掏出手帕擦一擦。
一股子黏膩的惡心感,頓時湧上了楚婉瀅的五髒六腑。
楚淩霜手指輕輕一彈,枯骨刀上頓時縈繞一層火焰,將刀身沾染的幾許汙穢清理得幹幹淨淨。然後,他才還刀入鞘。
他側身看著楚婉瀅,似想要幾句安慰的話兒,不過嘴唇動動,一時卻不知如何組織言辭。
楚婉瀅攥緊了手帕,抬起頭:“哥哥,方才還不如殺了他。”
這使得楚淩霜有些愕然,這個曆劫歸來的妹妹,似乎一直斯斯文文,安靜而沉默,話也不多。在她身上,楚淩霜嗅不到曆經生死殺伐所蘊含的彪悍氣。楚婉瀅0版雖竭力掩飾,故作鎮定,可他仍然能感覺得出。
可是現在,這個妹妹斯文的外表下,似乎隱匿著一層狠辣?
剛才她竟一點兒也沒怕,如今也沒有掉眼淚珠子,她還出這樣子的話。
楚婉瀅可沒想到她這個哥哥會這般驚訝,她腦子裏亂糟糟的,其實已然沒能留意別人在想什麽。可以楚婉瀅此刻的反應,其實是很遲緩的,進而使得她顯得有些麵癱。
她隻知道楚玉薇不會善罷甘休的,此刻不將賀蘭青哢擦,楚玉薇這個好姐姐是會撈人的。原著寫楚玉薇使出渾身解數,卻沒怎麽描寫楚婉瀅如何應對。
她有劇透卻沒有劇本,隻能靠自己發揮了。
而方才楚淩霜一刀破賀蘭青的霸道模樣,卻也是不覺深深烙印在一旁的楚玉薇的眼中。
畢竟在楚玉薇的印象中,她這個師尊是個被親媽忽視的可憐,老實人。和平的日子沉靜若水,似乎已然令人忘記曾經大戰的殘忍。
千年前的道魔大戰中,楚淩霜雖有姓名,卻湮沒於其妹的光芒之下。也讓人忘記,他也是道魔大戰中留下的大修之一。
楚玉薇也看到,渾身是血的賀蘭青似乎還要掙紮,旋即卻被隨後趕來的無妄城弟子死死的按住。賀蘭青的手臂,以極痛苦的角度被扭在身後,然後毫不客氣被加持過的仙索捆。
而賀蘭青無疑是個太過於凶悍的人,此時此刻,縱然他臂骨已斷,卻也是猶自扭動。那骨頭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而他卻也全然不顧此等痛楚。他被束的手腕因自己用力,而皮破血流。
楚玉薇那顆柔軟的心,因此滋生出萬般的痛楚不忍,心痛之極。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一隻腳不耐的狠狠踩上了賀蘭青的背脊,將他壓製在地,想讓他安分老實。
賀蘭青怒罵:“總有一日,我要將你們這些人殺得幹幹淨淨,一個不留。”
有人一腳狠狠將他臉踩到地上,怒罵:“殺人凶手,還敢如此猖狂,嚇誰呢!呸!”
賀蘭青確實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可當他被人這麽踩住臉,不出一句話時候,他眼裏卻流淌一股子恐懼與恥辱交織的可憐神色。
他吃力瞪著楚玉薇,驀然咧嘴一笑,淚水劃過臉頰。
楚玉薇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本來就是個感情生物,此刻她麵頰之上已然染滿了淚痕:“求求你們,求你們,啊,他,他年紀,不懂事。”
賀蘭青不懂事,賀蘭青還隻是個孩子。
她不開口還好,這麽一開口,眾人注意力也聚集在楚玉薇身上,神氣都添了幾分古怪。
剛才眾人可是親耳聽到,楚玉薇信誓旦旦,不知殺人凶手是誰。
可殺人凶手就在她身邊,兩個人手還握得那麽緊,誰相信楚玉薇什麽都不知道?
此刻楚玉薇臉上還有楚婉瀅留下的紅紅的巴掌印,可已然沒有人同情她了。
楚玉薇從前在無妄城雖然有些閑話,可那也不過是風月之事,拈酸吃醋的閑談而已。她白花樣兒的倔強樣子,使其還是頗容易讓人生出憐惜好感。
如今在場弟子皆感覺被欺騙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