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子,我要走了

  紀幕靈站起身來，麵帶激動、興奮，心裏卻在打顫。


  在原主的記憶中，他與張瞎子自原主十歲那年便沒再相見過，至今已有兩年之久。


  今日張瞎子一反常態，竟要他進去！


  紀幕靈打心底裏不願意這麽幹。


  更為關鍵的是，張瞎子居然知曉他在村門口拜師一事，如此豈不是意味著張瞎子在關注原主。


  那在黑泥潭時，紀幕靈由心而發的幾句話……

  還有剛才金線條的疑惑，是否都被張瞎子聽去了。


  若果真如此，那還裝個屁！


  紀幕靈心中默念：‘淡定，淡定。張老頭不會這麽閑，應當沒注意那些。不然一巴掌拍了我，還搞這麽多名堂幹甚！’


  他維持著恰當的表情，急切的步伐推開木門走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案席，觀其質地，應當是用玄靈竹製成的，是一張不錯的法寶。


  而後，紀幕靈才看向案席上麵的人。


  張瞎子瞧著是個中年人模樣，卻透著腐朽之氣，然若夕陽之景，即將落幕；又似昨日黃花，頃刻間便會凋零。


  他的衣服整潔，麵容幹淨，想來是一個注重儀容之人。偏生是這般人，卻像是被人挖去眼珠，兩個眼窩直往下陷，深不見底。


  紀幕靈已經無心去想，到底何種存在能挖去張瞎子的雙眼。隻因此刻他籠罩在強大的威壓之下，渾身直冒冷汗。


  許久之後，張瞎子淡淡道：“不錯，有點長進。”


  威壓卸去，紀幕靈恍若遊魚得水，大口喘氣，口中罵道：“張老頭，一見麵便這樣對我，你良心不疼嗎！”


  “左右是為你好，我何痛之有？”


  張瞎子緩緩起身，走下案席。他拄著拐杖，朝著裏屋走去。


  邊走邊道：“那老道有些來頭，你跟著他去，或許真有轉機。”


  紀幕靈知曉，自己是暫且瞞過去了，現在張瞎子應當要囑咐一些事情。


  他略微思索，笑道：“我原先當師父說的是玩笑話，聽你這麽一說，倒是生出希望來了。”


  張瞎子輕微一頓，嘲弄道：“你可是在怪我？”


  “沒有。”


  紀幕靈低著頭，小聲道：“本來便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你幫我的夠多了。”


  張瞎子坐在一方茶桌上，熟練的開始沏茶。


  紀幕靈如同以前那樣，不等他招呼，直徑坐在一旁，待他沏完茶。


  “我一直都知道，張瑾的所作所為。”


  張瞎子沉聲道：“可，我什麽都沒做。你若怪我，也是應當的。但我不後悔”

  紀幕靈端著茶杯，望著這灣碧綠的靈茶，平靜而安詳，恍若一切如常，並未發生。


  “當年，是你救了我，並將我養大。又教我如何生存，讓我獨立。幕靈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知曉你的心意。”


  沉默許久，張瞎子忽然道：“小子，我要走了。”


  紀幕靈皺眉道：“去哪裏？”


  “十二年前，我心灰意冷，本想了結自己，卻再溪水中發現了你。”


  張瞎子帶著一絲懷念，聲音悠長而平緩：“那時我被你的哭聲感染，心生不忍，便將你救起，而你亦救了我。


  我雖然修為通天，但你乃是廢體。天道所限，我改變不了你的命數，便將你抱到這方山穀，希望你能平安渡過一生。


  直到兩年前，你能夠獨立生活後，我本該一走了之，卻任有一絲不忍，如此又苟活了兩年。”


  紀幕靈不安道：“張老頭，你想幹嘛！”


  “多活了十二年，我該去拿回我應有的東西了。”


  張瞎子站起身來，一雙空洞的眼窩望著北方，他的氣勢越來越強，高聲喝道：


  “是是非非，紛紛擾擾，終有要解決的一日！”


  小木屋向外擴散出一股強烈的氣流，在空氣泛起道道漣漪。氣流堪堪到達深處邊緣，便消失殆盡，沒有泄露半分氣息出去。


  水球被氣流一吹，頓時又飛出老遠。


  金線條嘟著嘴，吐出一個又一個氣泡，它心情糟糕透了。


  “小的不省心，老的也不省心。這是要累死魚啊！”


  金線條用力晃動金尾，奮力朝著湖泊遊去。


  啊！我的湖泊，我的愛，我是蠢了，才會離開你.……

  紀幕靈被這一下，驚得震了兩下。


  我去！


  張老頭可以啊，本以為是半步登天，結果冒出登天初境的修為，著實讓人害怕。


  紀幕靈歎氣道：“張老頭，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但萬事小心，要活著回來。”


  勸，肯定是勸不住的。


  怎能勸住呢？

  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哪怕是原主亦有解不開的心結——揚了張瑾。


  隻可惜，還沒等到那一刻，便被張瑾拿住，丟入黑泥潭，活活被淤泥給嗆死了。


  張老頭本身修為不低，卻被挖去雙眼，這本就是奇恥大辱，更何況還有某些不為人知的慘痛經曆呢？？

  如今這狀況，唯有祈禱二字而已。


  希望好人有好報，希望他的敵人實力不是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