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三章：離開（1）
“微臣知道，微臣會讓錦陌將東西拿回去告知家母，不讓她在來打擾清揚，讓清揚心上多增負擔。”
蘇濯這幾日陪在江清揚的身旁照顧著她的身子，她雖一句重話都未說，可一到喝藥熏艾的時候，神情無比的緊張，尤其是在隋太醫把脈時，這個孩子成了清揚似如性命重要的存在，蘇濯到現在都記得，江清揚醒來時，本能的先是去撫了自己的肚子，最擔心的便是這孩子，蘇濯沒有多說，一切隻看在眼裏，愧疚也自心底裏而生……
看著蘇濯尷尬兩難的模樣，魏清莞挑著眉，無耐的搖著頭，這或許就是江清揚一直不願意看見的那種為難，與要離開的理由吧！
愛一個人愛的是他的全部，包容的是他身後的一切，包括家人，包括朋友，可當愛人的家人裏出現了那個傷害自己的人時，該當如何，真的有些讓人難以尋味，也難以言說。
待到夜深，東方桃夭準備好的馬匹已然等候在了宮門外，馬車內各處都鋪上了最柔軟的坐墊，更是點了艾草在馬車之中，為江清揚安胎。茶水糕點備至的十分齊全，防止著江清揚路上或許餓了，渴了，花盡了心思的準備，讓現下的江清揚無比的感激。
白日裏睡多的江清揚現如今清醒的很，當軟轎抬著她走出宮門的時候，像是一下子搬開了她胸前的石頭一樣，動容的神色讓陪著她一塊前往南山的東方桃夭有些感同身受。
過去的很多年裏，她如同現在的江清揚一樣，扮演著一個讓身為兒子身為丈夫的男人抉擇於母親和妻子之間尷尬的境地，現如今她這裏算的上稍有消停，日子好過了不少，所以她特別能夠理解江清揚。
“別擔心，隻是離開這一斷時間讓大家都清靜清靜而已，南山那裏，大夫丫鬟都安排妥當，你在那裏好好的散散心，等要生產的時候再回來。”
“我沒什麽好擔心的，我也知道，將軍一定會明白的，不瞞公主，我現如今隻覺得自己像是鬆了一口氣那樣，反而沒有那樣的壓抑了。”
“我明白。”
東方桃夭原是以為江清揚不舍得蘇濯，出聲寬慰了江清揚兩句，可乍然聽江清揚說了這麽一句，東方桃夭輕歎一聲，附和著，兩個心境相同的女子在此刻相視一笑。
待到天色漸明，蘇濯早早入宮時，魏清莞告知蘇濯江清揚隨東方桃夭出宮散心，短期內是不會回來了，蘇濯乍聽之下，整個人像是被挖空了一塊一般，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魏清莞，有許多話要說，偏生這會又不知該說什麽。
“清揚自己有求的，也是我安排著讓桃夭把她帶走的，蘇老夫人日日殷勤備至的送湯送菜，豈不知，送一次，就是在告訴著清揚從前的她有多麽的讓蘇老夫人不恥，送一次，讓她回想起差一點，這個孩子死在了她親祖母的手裏，你若要怪，就怪我，罵也好，摔東西也罷，你隻管來，可你別問我她去了哪裏，若是清揚想回來了，人自然就回來了。”
魏清莞坦誠相告，算是幫著清揚把一直未與蘇濯說的話告知著蘇濯，這些話，江清揚是不忍心和蘇濯說的，可作為局外人，魏清莞可以。
其實魏清莞不說，蘇濯也察覺到了江清揚這幾日的鬱鬱寡歡，她這幾日與自己說的話越來越少了，更多的時候都是互看相望的沉默，現在又是她說的要離開，自己還能夠說什麽。
“娘娘言重了，有娘娘的安排，清揚也一定會得到最好的照顧，蘇濯不是個不明是非的人，清揚想要離開，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與安排，我願意等的，說到底是我這個丈夫的無能，害她受了那麽多的委屈，既然清揚已經離開，那蘇濯也就不在這兒打擾娘娘了。”
蘇濯沉默了好一會之後，抱拳向著蘇卿語絮叨了兩句，隨後抱拳離開，離去時拳頭在袖下緊握，心硬生生的疼，像是空了……
彼時，宮門外，蘇老夫人依舊拎著早起準備好的安胎湯藥準備遞了帖子送進宮去，這幾天，蘇老夫人也不管自己這湯藥送進去江清揚是不是會喝，也不問裏麵的情形到底如何，隻日複一日的送，這手裏的帖子剛剛遞到門外護衛的手中，帖子就讓人截下……
“別送了，清揚不再裏頭，昨夜就離開了……”
“不再裏頭？她的身子好了？若是沒好，那離開去哪兒了？她懷著孩子，又……這人去哪兒了？”
帖子與食盒一並的被蘇濯拿過，蘇濯走向自己的母親，將東西盡數的遞回，冷冷的告知著，隨後大步流星的離開，沒打算做過多的解釋。倒是蘇老夫人聞言，嚇得快步趕上蘇濯的步子，在身後不斷的發問，畢竟江清揚懷著孩子，她不問個清楚明白，哪裏能夠放心。
“母親別再問了，清揚覺得皇宮裏憋悶，想換個風景清幽的地方養胎，皇後娘娘親自安排了地方，就此而已，母親的湯藥送到今日就停止吧，回去好生歇著，別再勞累，等清揚有一天回來了，我再與母親說，兒子現下也有事，就不與母親多說了，兒子先行一步。”
蘇濯自己都不知道江清揚去了哪裏，麵對著自己母親連珠炮似得問話，蘇濯有些失了耐心，覺得自己也像是讓人卡著喉嚨一般的透不過氣，兩頭為難，現如今一頭為了讓自己能夠鬆一口氣離開了，可蘇濯卻覺得，自己的半條命像是一起被帶走了……
蘇老夫人因為兒子的那一番話，徹底傻眼了，也明白了，江清揚還在怨恨自己，她是因為看自己日日送湯送藥的送煩了，不想在看見自己了。
“她……她是不是故意躲我？”蘇老夫人回想著自己的丈夫與自己說過的那話，再想起上官家那點事情，心裏沒底，總覺得自己的孫子或是孫女將來就怕是要和上官清的兒子一般，以後不再與自己往來了，一下，脫口而出的向著兒子詢問道。
“母親多慮了，母親原也不喜歡看到清揚，她在宮中，隻要與皇後娘娘打聲招呼，母親也不用看到她，東西也送不到她那一處，母親還是別想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原諒麽？蘇濯也不知道，換位思考，換做任何一個人怕是很難跨過這個劫，他作為江清揚的丈夫，作為腹中還的父親，他也有怒氣，也有火氣，可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娘，他做不到衝著親娘說多狠的話，多怨毒的話，或許這就是江清揚離開的原因吧。
“我知道了，我不問了。”蘇老夫人吃一塹長一智，看著兒子滿身疲累的模樣，在沒把這話往下說，隻悻悻的端著湯藥離開了宮門前，回去的路上滿臉的惆悵，坐在馬車之中，受不住的便大哭了起來，哭的淚流滿麵，倒是把身邊的嬤嬤給嚇傻了，忙的想要勸慰兩聲。
“都是我，我一個人活生生的把這家給拆了，你說我是不是老糊塗了，現在後悔，可沒有後悔藥了，兒媳婦帶著孩子跑了，這往後可怎麽辦，阿濯一定要怨恨死我這個做娘的，不止是阿濯，怕是老爺也會是，我本想著彌補的，現在把兒媳婦給氣的都躲得遠遠的，這回去，我可怎麽跟老爺交代……”
江清揚的出走讓蘇老夫人頓時慌了手腳，尤其是在看到兒子眼裏的那份黯然之後，蘇老夫人更加不知該如何，現如今，像是除了哭泣，她也在做不了旁的什麽。
一路哭著紅了眼睛回來的蘇老夫人心事重重，腳下似如灌了鉛水一般回到了正院，蘇老將軍坐在院內喝著剛泡的新茶，看著蘇老夫人回來的模樣，一時也沒放在心上，隻當她又是因為沒見到江清揚而神傷，可沒等他開口，蘇老夫人放聲大哭的聲音則是嚇壞了蘇老將軍。
“老爺，清揚帶著孩子跑了，她……她不在宮裏，她這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原諒我了，我把這個家拆了，我是個禍害，我是個禍害，阿濯怕是要恨死我了……”
老夫人這一番仰天大哭的模樣，讓蘇老將軍二丈摸不到頭腦，還是身邊的嬤嬤仔細的解釋了一番之後，蘇老將軍才反應了過來，在反應過來之後，蘇老將軍隻是歎了一聲……
“何苦！”
“罷了，年輕人的事情，你也別在攙和了，這些個湯湯水水的，就是以後清揚回來了，你也別再送，送了也隻會讓人膈應，換位思考，清揚這個孩子也不容易，沒有對你說過一句狠話，這湯湯水水也沒潑到你的身上，各退一步，將來清揚回來了，你好生的待她好就是。”
蘇老將軍心理麵對江清揚的離開，也有些接受不易，可站在江清揚的角度，他還能夠要求什麽……
“老爺……”蘇老夫人看著自己的丈夫眼裏的那抹失落與失望，心裏越發的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