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兩個傻子的交易
這次巡檢，目的是為下一步的分公司擴張做準備，因此，民安大都會保險總部的各個部門，都在緊張製定各項KPI考核指標，作為對分公司考評的基本依據。
??這幾天，人力資源總監田波特別忙碌，她不僅要準備下去考察的各項考核指標，還要通過獵頭抓緊招聘公關總監。好在林書海推薦了一位產品設計總監，是他原來在英國保誠的一位同事，設計資曆比他還深，已經通過兩位老板的麵試。
??各部門忙得腳手不挨地，懷特與牛犇兩個老板倒閑了起來。
??懷特雖然身體不便，但總想多轉幾個中國內地城市，因此，這次他自告奮勇負責中都與渝州的巡檢。為此，他沒事就開始熟悉渝州與天府兩個城市的情況，為外出巡檢做功課。
??牛犇心情不好，沒事不想待在公司，就到東單工地上轉悠。
??8月17日下午，因為是周五，周末沒有去處，牛犇倍感無聊。快下班時，靳平來了個電話，邀請他參加晚上的一場活動。這是海歸們組織的一場小範圍聚會，她雖然離開了中國留學人員服務中心，但那邊有活動還是習慣通知她。
??對這類活動，牛犇不是太喜歡參加，因為多數人在裏麵，不是裝逼，就是吹牛，沒有什麽實質性交流。但靳老師專門打電話，顯然還是覺得有點價值，他也不好意思推脫，便讓她下班過來，兩個人一起走。
??這次活動在中關村，一家電子大賣場背後的街道上。聚會地點不大，有點像一處很大的咖啡屋。房內燈光不是太明亮，加上各處點綴的綠蘿，整個場地氣氛不太明快。
??兩人剛進場，組織活動的一位大姐就迎上來，這是靳平之前的同事劉誌茹，就是她勸靳平帶牛犇過來。原來，她女兒男朋友的一個同學，在深圳創業，目前資金流麵臨斷裂，正四處尋找融資。可是，幾乎找遍了中都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公司，沒有一家願意投資。
??這個創業的小夥子叫馬騰飛，家住潮州，鵬城大學畢業後到聯通公司工作，後來下海，與幾個同學一起創建了一家軟件公司。他們模仿以色列一家公司的點對點即時通訊技術，開發了一款適合中國本土的小程序軟件，用的人倒是不少。由於軟件是免費的，因此，使用的人越多，維護的費用就越高，公司賠的也更多。
??之前，已經有兩家公司給他們投資了200萬美元，拿走40%的股份。可是，由於公司一直賠錢，這兩家公司目前不僅不再投資，還要求他們回購。公司上個月的工資，還是小馬厚著臉皮找一個朋友私人借了50萬發的，哪有錢來回購。
??這次上中都，小馬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來的。雖然心裏做了充分準備，但他還是碰的鼻青臉腫，沒有一家公司答應融資，有的老板甚至連麵都不見。見到小馬愁苦萬分一籌莫展的樣子，劉誌茹女兒有點可憐他，就主動答應回家幫他問問，看看海歸中有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於是就有了今晚這場聚會。
??牛犇他們到來之前，劉誌茹已經向好幾位比較有名的海歸推薦過小馬這個項目。這些海歸中，有不少都是計算機大拿，他們對這個土鱉開發的小程序嗤之以鼻，與其花那麽多錢去投資這麽一個不知名的公司，還不如自己直接開發一款同樣的軟件。
??這些人沒有搭理小馬，都到裏麵找各自的小圈子高談闊論去了，順帶著看看能不能發現一兩個一夜情對象。除了劉大姐，小馬不認識來這裏的海歸，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前台不遠處的一張沙發上發呆。
??牛犇不太喜歡與那些不認識的海歸紮堆，聽了劉大姐的介紹後，便走到不遠處的小馬那邊，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翻看他帶來的項目推薦書。
??小馬哥幾乎絕望了，打算再坐一會兒就回旅館，明早買票回鵬城去。看到牛犇一言不發地翻看項目推薦書，他以為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年輕的家夥是閑極無聊，隨便翻翻打發時間，因此，就沒有吭聲，免得自討沒趣。
??牛犇一頁頁地翻看，仔細閱讀了小馬帶來的這份項目說明書。技術方麵他不太懂，簡單看看就翻過去了，市場方麵，他看得特別認真。令他震驚的是，這個軟件的人氣特別旺，每月使用人數都是大幅增長，半年時間就達到1億人次。這麽大的流量，如果用得好，那將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呀！
??別的方麵，牛犇不清楚，但他印象中，這大半年去過的每一個城市，網吧裏都能看到年輕人玩遊戲，而幾乎所有網吧的桌麵都掛著小馬他們開發的這款程序軟件。“與美國人開發的MSN相比，這個小程勳雖然有點像下裏巴人，但一樣東西這麽受歡迎，沒有理由不賺錢，隻是還沒有想到合適的變現方式而已。”牛犇思忖。
??看完項目說明書，牛犇正想說話，沒料到小馬站起來收拾桌子上的材料，準備離開。他馬上站起來，按住小馬的手，微笑著說道：“這位哥們，你的這個項目我很有興趣。沒有急事的話，麻煩你晚走一會兒，我們兩個好好聊聊，您看怎樣？”
??小馬本想立即離開，但看牛犇的樣子，不像是無理取鬧，反正回去也沒事，就與這哥們聊一會兒，權當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你們這個說明書裏麵的用戶數據，真不真實？”牛犇輕聲問。
??“當然真實，天天賠錢的東西，我造假幹嘛？”小馬直通通地回答。
??接著，牛犇又旁敲側擊問了幾個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聽說你們這個小程序存在版權問題，到底是怎麽回事？”
??“核心技術上不存在抄襲問題，主要是名字上近相似度太高，估計改個名字就沒事了。”
??“你們覺得自己的公司值得多少錢？”
??“差不多4000萬美元吧。”
??“為什麽值這麽多錢？畢竟你們一直在虧損，也沒有想出扭虧為盈的法子。”
??“不為別的，我們需要這麽多錢，包括回購第一期融資股東的股份，還有以後繼續開發的費用，至少要準備2-3年的研發費用，管理層決不能再成天為錢發愁，那樣不僅影響技術開發，更留不住核心員工。”
??“這倒是實話。”對於這個過於實在的回答，牛犇有點哭笑不得，看來，這個小馬哥還沒有學會忽悠，但也懂得獅子大張口。
??“第一期融資股東現在是什麽態度？他們願意全部轉讓手頭的股份嗎？”
??“是的，有一個股東在收購一個項目，急需用錢；另一個，也跟我們打過招呼，願意出售。”
??牛犇沉吟了一下，很鄭重地對小馬說：“我個人原則上同意你的出價，不過，還需要回去報備一下。另外，正式簽協議前，我們需要組織團隊進公司實地調查。”
??小馬一聽，大喜過望，他一把抓住牛犇的手，充滿期待地問道：“哥們，你說的當真？”
??畢竟，當天下午，小馬到中關村一家最出名的門戶網站，與這家公司管理層見麵時，他想以100萬美金出售10%的股份，結果不僅招來周遭白眼，甚至受到一陣冷嘲熱諷：“我操，這哥們是不是窮瘋了，就這麽個破玩意，還想賣1000萬美金，是不是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這次看到牛犇對項目比較熱心，他就壯著膽子，將要價往高報，張口要了4000萬美金，沒想到碰上一個跟他一樣憨膽大的，竟然相信並同意了他的信口開河。
??其實，小馬報的這個價，誰也沒法衡量其究竟是高了還是低了，因為滿世界都不知道這個公司怎樣才能賺到錢，小馬不知道，牛犇也不知道。能夠量化的隻有快速成長的客戶，管理層想做事幹事的創業激情，還有這個小馬哥作為主要創始人的實誠。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大致商定了牛犇這邊何時過去考察，小馬那邊需要準備哪些材料等瑣碎事宜。然後，小馬哥就喜氣洋洋地回旅館了，臨走前，他對劉大姐那是千恩萬謝。
??“牛犇，你怎麽這麽冒失，這個項目一直在虧損，簡直就是個無底洞。小馬哥這幾天幾乎跑遍了整個中關村，沒有一個人看好。不要說4000萬美金，就是1000萬美金都沒人搭理。你這些年賺點錢也不容易，這麽折騰要不了兩年家底還不給賠光了。真是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帶你過來。”靳平一邊數落，一邊自責。
??靳平是極少數發現陸芸與牛犇夫妻間出現問題的人之一，雖然是師生關係，又是多年朋友，但她堅守海歸間不幹涉個人隱私的習慣，從沒主動開口問過，但她從牛犇回來後這幾天的表現，猜到兩人之間出了大問題，甚至已經分手。因此，她非常擔心牛犇近日心態情緒都不穩定，衝動之下做出錯誤決定。
??牛犇低聲跟靳平解釋了幾句，靳平的臉色這才好看一些，然後，牛犇就離開了。牛犇一離開，整個房間頓時就像燒開的水一般沸騰起來。
??“MY GOD.我這是在看一場滑稽劇嗎？一個假傻子，碰到一個真傻子，達成一個天方夜譚般的投資協議。一個1000萬美金都沒人要的小公司，竟然有人要掏4000萬美金買下，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麽？”
??一時間，牛犇與馬騰飛之間的買賣協議，成為全場所有人議論的話題，同時也淪為笑柄。隨著這些人散去，一夜之間，兩個傻子之間的交易成為中都商圈的一個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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