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毒後的自我修養（28）

  第二天，蘇泠對著這份國公府傳來的朝臣名單，挑挑揀揀選出了幾個比較有嫌疑的，打算進一步探查，孫文靖上朝時刻，也接到了趙菁派人傳回來的消息。


  原因無他，趙菁在他們身上搜到了京城的防守圖和邊疆的布兵圖。那群西涼使者如今在那個城池中休息，還沒有發覺此事，他們刻意拖慢行程，就是想詢問孫文靖的答案。


  如果孫文靖想要利用一把，他們可以隨著這群西涼使者前往西涼行刺或者是搗亂；如果孫文靖想直接開戰，他們也可以就地捆綁那些西涼使者，將他們帶回來細細審問。


  朝中聽到趙菁親兵的匯報，頓時一片嘩然。這時候，誰也不敢輕易說話，一群文臣武將看著孫文靖，都等著他給出一個方案。


  孫文靖聽到此話，腦子一懵，牙齒咬的咯吱響，氣血止不住翻湧，“將這群敢於欺瞞朕的西涼人全部就地淩遲處死。”


  說完這句話，孫文靖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氣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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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蘇泠接到前朝通知的時候，乾清宮已經雞飛狗跳，蘇泠迅速穩住局麵，讓太醫過去，順便讓那些太監將事情給她講清楚。


  蘇泠揉了揉眉心，“陛下說全部殺了？”


  “可不是，那些個老臣都認為有傷天和。他們說，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就算西涼人是過分了些，我們也是禮儀之邦，不當如此殘暴。”頂著蘇泠看過來的淡漠眼神，太監不敢繼續說了。


  禮儀之邦是這麽用的？蘇泠冷聲道，“那些老臣現在在哪？”


  “他們在太和殿等著，一個兩個都沒走，說是要等陛下醒過來後通稟……”太監吞吞吐吐。


  蘇泠起身，“這裏你們先守著，等陛下醒了後讓人來找我，我去送那些大臣離開。”


  走到太和殿，一大群文臣武將都沒有先行離開，而是繼續站在原地等候。看到有女子的身影，某些大臣的臉色倏然一變，妃嬪參政是大忌。


  陳禦史眼尖，頓時認出了自己的外甥女，“臣拜見皇後娘娘。”


  大臣們紛紛下拜，蘇泠也不擺什麽架子，迅速叫起，繞過眾人走到最前麵，有太監搬來一把椅子，擺放在龍椅下側，讓蘇泠坐下。


  一位大臣直接出列，有些迫不及待地詢問道，“娘娘，不知陛下如今如何？”


  “陛下還在昏迷之中，太醫正在醫治。我聽聞各位還在太和殿等候陛下的旨意，頗為不安，所以前來安撫。”蘇泠說道。


  諸位大臣麵麵相覷，這位大臣硬著頭皮，繼續道，“娘娘，臣懇求娘娘發旨，追回陛下的旨意，勿要現在處死西涼使臣。”


  孫文靖現在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就隻能靠皇後的旨意。要是再等一等，怕是那些西涼使臣的屍體都要涼透了。


  帝後並立，在皇帝身體有失不能處理朝政的時候，皇後作為正妻，確實有資格代勞，這確實是名正言順之事。但是，前朝諸事後，後宮女子幾乎不插手前朝朝政，就怕擔上一個禍亂朝綱的名頭。


  “你放肆，膽敢以自身威逼皇後，此事自有陛下處理。”陳禦史臉色陡然難看，孫文靖又不是一病不起，要是等他醒過來知道此事，那孫文靖會怎麽想？到時候蘇泠還能有什麽地位？

  和那幾個西涼使者以及孫文靖的名聲相比，對陳禦史而言，當然是蘇泠更重要。


  “懇請皇後下發旨意。”一大群臣子呼啦啦跪下。


  蘇泠一臉肅容，看著下麵眾人，“我不通朝政，不敢妄言國家大事。”


  為首的大臣再拜，說道，“皇後乃是蘇國公之女，素日德行受人稱讚，於國家社稷有功。若娘娘今日願扶助朝綱，我等謹記娘娘德行，必不致使娘娘陷於尷尬處境。”


  這就是說，一旦孫文靖日後以此點向蘇泠發難，這些朝臣都會是她的助力，甚至是將來，孫文靖也不敢輕易言及廢後一事。


  “諸位言重，陛下一時怒氣攻心，我身為皇後，自當為陛下描補一二，”蘇泠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殺人不見血的方法多的是，幾個西涼人，總得好好利用一把。


  “來人，傳我旨意，速速審問那些西涼使者，若他們願意交代清楚，那就將他們遣返西涼。”蘇泠召來太監，迅速寫成旨意，蓋上了自己的鳳印。


  至於交代沒交代清楚，還不是蘇泠一個人說了算，就算要遣返，好好的送回去還是斷手斷腳了送回去，差別大著呢。


  那些大臣們倒是滿意了，紛紛起身，恭維蘇泠的賢德。


  蘇泠麵容一整，“諸位過譽，我不比婦好之能，也無班昭之才，但我也受我父教導，知曉戰事緊急，唯願竭盡全力，守我大夏山河。如今西涼覬覦我國，當準備兵馬娘草，以防西涼兵馬掠奪我朝。”


  蘇泠隱隱間有些焦慮，如今已是九月尾，南方的稻穀十月就要收獲了，西涼人估計是衝著這來的。


  早在剛才，這些大臣已經名正言順認定了蘇泠擁有插手朝政的權利，如今倒是沒幾個人反對，都跟著蘇泠的思路，探討相關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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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泠和這些大臣周旋了許久，總算是說到了要送往邊關的糧草和士兵抽調問題，倒是勉強鬆了一口氣，接下來隻看戰況如何。


  送走了這些大臣，蘇泠總算足以抽出幾分精力，前去看看孫文靖。


  還沒走到乾清宮，蘇泠就聽到了哭鬧聲，“我要見陛下，你們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我是陛下的妃嬪，我要給陛下侍疾，誰敢攔我？”


  “苗才人，肅靜。”蘇泠的聲音不算大，但一瞬間就讓那邊的苗明萱安靜了下來。


  苗明萱身子有些僵硬，蘇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要不是知道蘇泠不在乾清宮，她也不敢現在就想著闖進去。


  “此為陛下寢宮，苗才人何故在此喧嘩？”蘇泠問罪的意圖無比明顯。


  “妾擔憂陛下身側無人，願親自前往侍奉，還望娘娘同意。”苗明萱屈膝行禮，麵上倒是一派恭敬。


  當蘇泠要求諸妃閉宮的旨意傳至後宮，苗明萱心頭無比驚恐。蘇泠當機立斷，挑中了幾個企圖往外傳消息的宮女太監嚴加審問，倒是讓一眾宮人心驚膽戰。

  孫文靖倒下了，那麽蘇泠就算是殺了她報上一個暴斃，也沒人能阻攔她，甚至連會詢問一二的人都沒有。哪怕孫文靖事後想起了她徹查此事，一切也都遲了。


  此刻，苗明萱是最不希望孫文靖真的出事的人。甚至唯有她親自守在孫文靖身邊，她才能獲得一絲安全感，怕自己被那些宮人給直接帶走。


  蘇泠看了苗明萱一眼，很快看出了苗明萱的真實想法，甚至不介意言語鼓勵一番，“既然你有心，那你去吧，等陛下醒來，本宮為你請功。”


  蘇泠當然要同意，她才不想親自去照顧孫文靖，那麽自然需要宮妃，苗明萱願意去，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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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孫文靖醒來後，蘇泠挑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先是敘述了朝臣對她的“逼迫”，講述自己的無辜，再重點敘述了那些西涼人的可惡行徑。


  孫文靖氣得摔了杯子，“那些使者辜負了朕對他們的一番信任，還想要偷盜我朝的地圖，怕是他們想要在邊疆掠奪擾民。”


  “陛下，我為蘇國公之女。所謂主辱臣死，陛下您此番受氣，但凡蘇家子弟願為您指使，擊退西涼的千軍萬馬。”蘇泠高聲說道。


  苗明萱原本在一邊侍奉孫文靖，聽到此話也直接跪下，“妾身為後宮妃嬪，也願竭盡所能為陛下分憂，妾願消減自身用度，充作軍費開支。”


  “好，好。”孫文靖極為高興，他看了一眼蘇泠，倒是有些忌憚蘇家人的威名，溫和的說道，“趙國公爺老當益壯，有廉頗之能，不如讓他率領一隊人馬前往邊疆，一同擊退西涼軍隊。”


  蘇泠自無不可，趙國公也是開國功臣，隻是不擅長攻擊更擅長防守，所以鎮守京城，但是該有的軍事才能並不缺少，去了也是個助力。


  孫文靖現在更關心另一件事，“不知道是哪些吃裏扒外的東西，竟然敢把京城的地圖給獻出去，朕要是知道了，絕對饒不了他們。”


  孫文靖咬牙切齒，一旦被摸清了京城的防守，那些西涼人指不定就敢帶著小隊直接衝鋒過來，他在皇宮裏哪還呆得安穩。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朝中氣氛緊張，不宜大肆查探人選。”蘇泠雖然不怎麽懂政治，但還是比較懂人心。


  這個時候如果大肆宣揚京城裏有內奸，在短時間內想要抓獲人，隻會讓眾人疑神疑鬼，最後成為那些文臣黨爭的借口，恐怕要連累無數的無辜人群。


  還不如等戰爭結束後，利用那些西涼找到的情報好好查探，也不至於讓孫文靖遷怒到無辜。


  “那要是情報再泄露了怎麽辦？”孫文靖有些不悅。


  蘇泠正色道，“論起直接的打仗，我父親從來都不怕。便是他們知道了我方的糧草軍隊數量，西涼人也贏不了。至於行軍地圖，大可交給絕對可靠的人。”


  雖然有很多人都因此事被列入懷疑名單，但也有那麽少許幾個人，是絕對不可能背叛的，比如說皇族宗室。


  一旦被滅國，這些宗室都會被殺個幹淨，他們根本沒有絲毫的退路，更加不敢去拿國家命運開玩笑。

  何況，皇族的教育還是不錯的，忠君愛國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雖然他們一個兩個搶奪皇位下手狠辣，但絕對不會去攀附那些他們眼中的外族蠻夷。


  “也是。”孫文靖同樣想到了順王，這個並不起眼的弟弟，“那就讓順王去主持這次的糧草運行工作，務必不能泄露絲毫的信息。”


  基本上商議妥當後，孫文靖在第二天早朝時候就說了此事，毫無意外直接通過。


  孫文靖本就急火攻心，用藥後更是精神不濟，隻能挑選一些時日，讓蘇泠將奏章讀給他聽，再依照孫文靖的話語批改奏折。


  其實讓孫文靖來選擇，他更傾向於自己的太監或者是苗明萱，但之前他讓太監幫忙批改奏章一事已經鬧得轟轟烈烈，苗明萱又位份太低，比不得蘇泠更加名正言順。


  當然，以孫文靖對蘇泠的忌憚，自然也不會放心全部交給她，而是讓蘇泠按照他的意圖回複奏章後，還要再交給孫文靖檢查一番，確保內容屬實。


  蘇泠也沒有什麽不滿，而是抓緊時間學習這些內容。這些朝堂上的奏折內容她以前沒有學過，蘇國公也不可能教導她這些，在政治方麵，她確實還有些單薄。


  哪怕孫文靖再沒用，所能接觸到的這些內容也足以讓蘇泠吸收很久。


  10月初，京城有了幾場雷陣雨，孫文靖疼得半夜醒過來，苗明萱聽到了他的動靜，半夜爬起來守在孫文靖身邊，卻被孫文靖趕走。


  孫文靖捂著右手，他心腹的太醫已經已經告訴過他，由於這次肝火衝激，他的身體又損了一份，原本右手的經脈處就沒有好轉，現在狀況依舊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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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大筆的錢糧支持，蘇國公也不負蘇泠和眾多朝臣的期望，好的消息紛至遝來，就連蘇悉也開始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被蘇國公請封為五品的小將。


  秦秩給她傳來了消息，詳細講述了邊疆的見聞，一切都還算穩妥。


  民間開始傳揚蘇泠這位皇後的賢德，蘇家的功名赫赫，趙府的趙國公老當益壯，年輕的趙菁威名遠揚，眾多軍士護衛大夏有功。


  與此相同的，是孫文靖眼中一日勝過一日的陰霾。


  蘇泠隻當做沒有發現，依舊笑盈盈的給孫文靖誦讀奏章中的內容。那些個太醫已經說了，孫文靖的右手症狀越發嚴重，將來怕是很難寫字用力了。


  蘇泠嘴角的笑容微微加深，孫文靖要忍不住了。


  終於，邊疆那邊傳來消息，西涼的太子和三皇子一同領兵出征，一場最大的戰爭即將開始。


  蘇泠忙著組織人選，好歹在蘇國公鎮守邊疆的時候，京城的這些文臣不要給他們添亂。


  孫文靖那裏，她也不便冷落，幹脆挑了好幾個宮妃前去伺候，其中也包括飽受蘇泠教導的祝婕妤。


  孫文靖卻突發奇想，在一次早朝中直接提出，“朕要禦駕親征。”


  “陛下，萬萬不可。”一大群朝臣呼啦啦下跪。


  孫文靖起身，絲毫不願聽勸，“朕意已決，願親自前往邊疆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