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盛世山河風景秀（7）
這麽一等就是整整一個月，陸榮眼睜睜看著許多人互相聯係自己的親朋好友，另尋出路，然後找到了合適的職位。
一甲就不用說了，狀元曹元本來就是世家出身，之後自然得了一個好的位置，二甲的進士也都在忙碌遞交自己的文書，參加吏部的考試。
也有幾個和他名次差不多的，但那些人有的走了各種各樣的門路，或是去給某些官員當幕僚，或是給人做了女婿。
如果不是顧忌到宮裏還有一個怡寧公主蘇泠，陸榮都要忍不住去‘偶遇’一些大家小姐，最好能夠和對方定下來。
“陸解元，怎麽還一個人在院子裏？”候補成功，蔡成特意穿著官服，來拜訪陸榮，順便炫耀一番。
“陶冶情操。”陸榮冷冰冰甩過去幾個字。解元這兩個字，簡直就是在嘲諷他殿試是同進士的名次。
蔡成是他的同鄉，奈何兩人關係不睦，以前在文會上也沒少嘲諷對方，所以才有了今日這麽一幕。
“還是陸解元悠閑，”蔡成感慨道，“可惜我明日就要正式入職，怕是以後都沒有這一份空閑了。”
裝模做樣！
被這句話再次狠狠戳痛了神經，陸榮臉色微微一變，“你要真是喜歡這番景色，倒不如辭官歸隱。”
蔡成可惜的搖了搖頭，“那怎麽行？陛下也說了，身為學子應當要利國利民，我天生就是個勞碌命，這些悠閑就交給陸榮你一人享受吧。”
被一再諷刺，陸榮臉色一黑，“慢走不送。”
蔡成又嘲諷了幾句，然後哈哈一笑，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院子裏的仆人小心翼翼看了陸榮一眼，他們也發覺到了，陸榮這些時日一直心情不好，雖然沒有直接對他們發泄怒火，平日裏也少不了冷言冷語和幾句責罵。
蔡成不是第一個特意過來炫耀的人，陸榮性格算不上多麽謙遜，也沒有幾個朋友，以往他也沒少到別人麵前炫耀，實際上已經得罪了不少的人，這個時候更是彰顯出來了他的人緣優劣。
一次一次受到打擊，要不是自信蘇泠還是愛著他，陸榮又想迎娶公主，害怕蘇泠收到了什麽消息，所以不敢隨便另尋人選，他都想直接去做了別人的女婿算了。
隻是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特別好的人選留給他，陸榮還是暗地裏打聽了一下，他眼光又高，一直以蘇泠的身份為標準來挑選其他女人，這樣一來，自然是互相瞧不上。
蘇泠自然也派了人手插入到這些仆人中，陸榮自己是找人牙子租賃的一些仆人，要動手腳簡直太方便了，所以蘇泠也收到了消息，判斷出了陸榮的狀態。
蘇泠和皇帝已經達成了足夠的默契，確定陸榮的耐心已經快要耗盡後，蘇泠派人送去了幾句安撫的話語，告訴陸榮她正在向皇帝求情，接下來他就可能會得到好的消息。
陸榮頓時大喜過望，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緒也得到了一點點緩解，心裏也舒了一口氣。
但這一等，又是一個月，陸榮從一開始的自信從容變成疑神疑鬼和格外憎惡，等到一個月之後，哪怕他收到了吏部的授職文書，也沒有了多少的喜悅之情。
他的入職是戶部主事，一個正七品的職位。
正常情況下，進士出身，第一個職位從正六品到從八品不等，他這個位置自然比不得一甲的狀元等人，但在同進士中，絕對算是拔得了頭籌。
得出了這個結論，陸榮心情好了許多。他不願意屈居人下，自然要最快時間進行升職，爬到更高的地方。
除了吏部考核積累功績外，還有另一個升職的方法，那就是想方設法引來皇帝的注意，然後以聖旨升職。
說幹就幹，陸榮在最快時間熟悉了吏部的諸多事務，然後整理出了一係列堪破假賬和多重計算的方法，將這一摞紙整理成冊，準備想辦法遞給皇帝。
不過……這又引起了陸榮的頭疼。以他的職位，自然是不能夠直接上奏折給皇帝，畢竟他身份低了一些，如果一層層往上遞，又可能在中間就被打回來，甚至內容被別人占了去。
公主和他的關係還沒有公布，因為現在皇帝一定不會認可，他不敢隨便冒險。
不找公主遞過去，那能找誰？
陸榮將人選挑了又挑，最後挑中了戶部正五品郎中畢清。因為畢清這些日子看起來溫和脾氣好，對下輩也不吝惜指點，也是陸榮能夠接觸到的身份較高的人了。
畢清在看完了這本冊子後，不由揉了揉眉心。他沉吟許久，說道，“本官不建議你遞上去，你回去吧。”
“為什麽？”陸榮脫口而出，忍不住用質疑的目光看向畢清，又不得不委婉道，“下官如今也是想著能做出一番成績，如果郎中大人願意在其中描補一番，下官更得感激郎中的指點。”
這就是說，他其實不介意讓畢清占去一部分的功能，隻要拜托畢清把奏折遞上去就成。
畢清無奈看他了一眼，“你如果非要堅持，可以等到十年後再來找本官，現在就不要想了。”
被直接拒絕，陸榮臉色忍不住有些難看。
畢清歎氣，現在的年輕人想要出成績，他能夠理解，隻是戶部的賬不是隨便能動的，要是陛下以此為理由徹查賬戶，不知道要抓出多少貪官汙吏。
陸榮到時候就真的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怕是會被朝中的波濤洶湧給徹底擊碎。他年紀大了，雖然沒有多少本事，但多少知道有哪些事情必須避開。
硬邦邦辭別，陸榮在離開後，轉身就去找了另外一位年輕的郎中。兩人的談話極為愉快，當天晚上，這位郎中就將這個冊子遞交進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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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清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陛下身邊的太監來了戶部，然後叫來眾人宣讀了聖旨，先是給眾人發了冊子，讓他們進行學習，然後提拔陸榮為六品戶部員外郎，那位郎中升為四品的侍郎。
最後，太監宣讀道，陛下要查探最近十年來所有州縣以及中央地區的所有賬戶，此事由陸榮主導查探，可隨時入宮麵聖，其他官員務必要十分配合。
等到太監一走，眾人紛紛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陸榮，戶部尚書陰沉的目光掃了陸榮和那位郎中一眼，甩袖走人。
陸榮絲毫不在意自己受人排擠，他反而興奮地開始列出計劃，想要好好查出一些案件來。
隻要把握好，再升一級都不是什麽難事。
“父皇這一招倒是厲害。”蘇泠在皇宮裏陪皇帝下棋，不忘恭維一句。
“那個陸榮倒是年輕氣盛，還挺好使喚的。”皇帝調侃道，“就是腦子其實不大好使，太過衝動了，倒是不怕自己被當作了炮灰。”
蘇泠又布下一枚棋子，毫不猶豫吃掉了皇帝的大龍，“父皇可有派人選保護他？”
萬一陸榮出了點什麽事情，就不大好了。好歹需要陸榮活著到最後，榨幹了價值再去死。
“派了幾個，應該死不了。”皇帝明顯沒放在心上，“那個侍郎就算了，反正他隻是來分功勞，既然想要功勞，就憑自己的本事來扛過這一波報複。”
看著麵前棋盤上廝殺的激烈程度，皇帝無奈一笑，又格外舒爽，朝內朝外這麽多人，大概也就隻有蘇泠，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棋藝，敢把他殺到盔甲不留的程度。
“陛下，秦將軍和曹修撰求見。”皇帝身邊的大總管前來。
“正好，朕先去議事了。”皇帝頓時站起來，一把糊掉了棋盤。
蘇泠瞪大了眼，這一局勝負已經快要分出來了，但是皇帝卻把棋子給和了一把。
咳，雖然保住了自己的棋藝水平，但難免有點對不起蘇泠，皇帝心中稍微有些愧疚，“把這白玉棋盤給公主送過去，怡寧，你還有什麽喜歡的東西，都可以去朕庫房挑。”
禦書房內，皇帝走進來時，秦秩和曹元正在外側等待著。
見禮完畢，皇帝掃了兩人一眼，不由吃了一驚。“曹修撰，你這是怎麽了？”
曹元的嘴角有些烏青，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臣也正要說這事，秦將軍未免太過霸道，在路上與臣閑聊，居然直接對臣動手。”曹元怒氣衝衝。
皇帝看向了秦秩，等他給出個解釋。
“曹修撰在路上與臣閑聊，要迎娶公主。”秦秩直接說出了原因。
打得好。
皇帝心裏的一丟丟對臣下的關懷瞬間沒了，但麵上還是關切道，“曹修撰可曾受重傷？可否需要朕傳太醫？”
“多謝陛下。”曹元忍住怒氣，思維極為清晰，“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公主雲英未嫁，我為娶佳婦，如何不能表露一下意圖？”
牽扯到了自己的女兒，皇帝稍微認真了一些，坐直了身體。
秦秩眯著眼睛，“我記得曹修撰府裏還有一個投奔過來的表妹，你和那位表妹年齡正是相當。”
這話就有些嘲諷了，曹元如今二十有三，那位表妹也是差不多年紀。
平民家的女兒，一般十五及笄之後就準備嫁人了，最遲也不過十八，也就公主要更遲一些。這位表妹還沒出嫁，誰能看不出是為曹元最後留著的？
“那是她身體一直不適，”曹元咬牙，“既然我對公主有意，豈會留著其他女人？最遲年末，她就即將出嫁。”
曹元心裏暗罵不已，秦秩這廝，簡直就是閑著無聊，還把他家後院的情況也給打聽了。
秦秩冷笑一聲，對皇帝躬身道，“一切請陛下裁奪。”
曹元也說道，“請陛下作主。”
皇帝也沒什麽好說，先指了個太醫給曹元看看，給曹元賞了點藥材，然後隨便罰了秦秩一個月的俸祿，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
不過——皇帝讓曹元先離開，留下了秦秩。
既然沒什麽外人，皇帝也就直接問了，“你可是對怡寧有意？”
以曹元的口吻不難聽出，秦秩對怡寧公主蘇泠太過關住了一些，就連她的追求者曹元都被秦秩橫挑鼻子豎挑眼，這不是有意是什麽？
皇帝心中有些不渝。秦秩一家許多人戰死沙場，可謂是功勳卓越，如果他真要拿這些年積累的功勳換一個公主，他也真會陷入僵局。
即使是嫡出的女兒重要，可是麵對一個父兄叔伯全部戰死沙場的國公，皇帝也不得不厚待功臣，害怕寒了天下人的心。
有意？
秦秩猶豫著站在原地，他愣了許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腦子裏回想著他和係統的對話。
【你和她注定不會有結果。】
【分則兩安，合則一斷，斷的是蘇泠的命線。】
“行了！你滾吧。”見秦秩猶豫，皇帝臉色直接冷了下來。朕的嫡女，能容的你猶豫和思考個半天！是看不上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好！-
怒氣上湧，皇帝自認對臣子還算不錯，這一些火氣全部朝向了戶部，隔個幾天就召見陸榮一次，催促他加快進度。
陸榮也是誌得意滿，皇帝又給他升了一級，這坐火箭一般蹭蹭蹭升級的速度，已經連狀元曹元都趕不上他了。
不過曹元一般不搭理他，整個戶部也躲著陸榮，哪怕陸榮親自拿著聖旨挑了幾個下屬來查賬，許多人也對他避之不及，就連畢清，對他也當作沒看見。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皇帝派過來的護衛替他擋住了許多殺招，再加上陸榮也就是在戶部和家中兩處活動，其他地方不怎麽去，所以還算安全。
另一位侍郎就沒有那麽好運了，作為掀起這場事故的人選，他不慎在酒樓喝多了酒，結果一腳踩空摔下了樓，直接當場摔死了。
陸榮知道這件事情時，原本在書寫賬本的手不由一抖，“真是這樣嗎？”
陸榮心中忽然多了許多惶恐，這是報複？
管家有些為難，“京兆說確實是如此。”他們這些普通人，還不是官員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陸榮心口一寒，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必須加快速度，獲得更多的資本。最好能換回陛下的保護。
不然，那個侍郎就是他的下場。別說那些邀約他現在不敢去，就連以後吃飯，都必須銀針驗毒。
想到這裏，陸榮深吸一口氣，打算今晚熬夜，趕緊把賬本給整理出來。
如果迎娶了公主——陸榮眼中有野心的光芒在閃耀，有了一位公主作為靠山，他就不信還有人敢隨便用這些陰私手段來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