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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風波

  這劉鑫哲是中書舍人劉大人家的獨苗,也是這燕梁城內名頭響當當的浪蕩公子。


  楚星雨平日裏雖然呼朋喚友、鬥雞搖色子、賽馬捉蛐蛐、偶爾勾欄清館中聽聽小曲喝喝小酒……但卻最是不屑與這種不務正業品行不端的紈絝子弟為伍的,是以與劉鑫哲這幫人本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係。


  隻可惜,昨日與莫南桑、上官旭等人去街上閑逛喝茶時,恰巧碰見了這劉鑫哲調戲那賣唱的小女娃。


  楚星雨雖然平日裏總是一副風流公子哥的不正經扮相,可是骨子裏的正義感卻是極強的,平生最看不慣那些欺男霸女、欺淩弱小的行為。


  當時便是桌子一拍,大步上前,將那劉鑫哲連人帶桌子的掀翻在地,若不是被旁人攔著,怕是就要直接擼起袖子打上一架了。


  若是事情直到這兒就收尾了,楚星雨倒也不會心虛,畢竟這兒事便是鬧到皇帝老兒跟前,她楚星雨也能將腰板挺直了,隻可惜……事兒還沒有結束!


  古人雲‘冤家路窄’,果然誠不欺我!當天晚上,兩人又碰了個正著,隻不過換了個地,到了這燕梁城內有名的青樓勾欄——雅芳苑。


  楚星雨生平最喜歡的三件事就是:喝酒、賽馬、賞美人!


  這青樓勾欄雖不是個正經兒處,但是裏麵的酒卻是一絕,特別是這雅芳苑的陳年桂花釀,香氣撲鼻,入口甘甜,雖比不得師父釀的桃花醉,可卻也是一等一的好酒。


  而且這雅芳苑的姑娘們不僅個個國色天香,還吹拉彈唱樣樣精通,是以楚星雨逮著機會便要去那兒喝點小酒,聽美人唱個小曲什麽的。


  下午賽馬贏了上官旭他們許多銀子,被起哄嚷嚷著要請客吃飯,加之早上便聽說莫盈川要去北營巡查一番,明日才會回來,楚星雨暗搓搓地琢磨一番後,便慫著一大幫人來到了這雅芳苑。


  從前楚星雨都是偷偷摸摸地背著莫南桑獨自一人跑來小酌兩杯的,難得像今日這般趾高氣昂光明正大,楚星雨隻覺得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要一朝賞盡這雅芳苑。


  但礙於莫南桑這個二哥哥在一旁,楚星雨還是有心想要裝出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楚星雨一隻腳才剛踏進雅芳苑的大門,那老鴇便搖著扇子扭著腰迎了過來,瞅著這幫個個華服英俊不凡的公子哥們,眼中精光閃閃。


  老鴇一步上前極其親切地拉住楚星雨的衣袖說道:“喲!楚公子您可來了,這許些日子沒來,可把我們燕兒想壞了。”


  楚星雨朝老鴇擠眉弄眼使了個眼色,原以為這老鴇定能心領神會,結果再次證明是自己想多了。


  但見那老鴇衝著楚星雨會心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懂!還是老樣子,對吧!”說罷,轉頭朝站在紅木欄杆處的粉衣薄衫的女子喊道,“燕兒,快來招呼楚公子。”


  楚星雨尷尬地笑了笑,扭過頭去,假裝沒有看到莫南桑臉上的黑線。


  眾人在一幫花花綠綠的簇擁下,到了二樓的雅間。


  “二哥哥,你嚐嚐這個杏仁酥,真的特別好吃。”楚星雨拿起一塊遞到莫南桑身前,眯起眼睛笑著說道。


  “喲!這不是楚公子嗎?”莫南桑青著臉道。


  “二哥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楚星雨拉著莫南桑的衣角道。


  莫南桑扯了扯衣服,想將衣角從楚星雨手中抽出,可是楚星雨攢得緊,扯了兩下便放棄了,可是臉色並沒有絲毫緩和:“楚公子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


  “二哥哥……”楚星雨拿出必殺技,嘟起嘴巴,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果然莫南桑見狀臉色終於有所緩和,“那你可知錯在什麽地方?”


  “二哥哥,我真的錯了,我不過是聽說這裏的桂花釀味道不錯,所以才一個人偷偷跑來喝過幾次,”楚星雨眨巴著大眼睛道,“我以後再也不到青樓這種地方來了。”


  “你一個女孩子家的,青樓是你一個人能來的地方嗎?”莫南桑道。


  雖然眾人皆與楚星雨脾性相投,也都認為楚星雨性情灑脫、不拘小結,可怎麽著也是名門閨秀,這偷偷一人跑來青樓勾欄,確實不妥。


  就在眾人都悄悄豎起耳朵聽莫南桑的話後,覺得甚是有理時,誰知這莫南桑接著又道:“青樓勾欄這種地方是必須有我陪著保護著,你才能來的。”


  眾人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果然這莫府上下對莫三小姐的寵愛是獨一份,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怕是這份寵愛在整個陳國都是獨一份,畢竟連窯子都是可以隨便逛的。


  將手中的杏仁酥送進了莫南桑的嘴中後,楚星雨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撒嬌地說道:“就知道二哥哥最好了。”


  這一笑如同春風吹拂過水麵,泛點漣漪,在燭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一時間眾人皆迷了眼。


  難怪這莫府上下都獨寵楚星雨一人,若是自己有個這樣的妹妹,怕是也要寵上了天,眾人心中道。


  “公子,今兒可是還要聽那‘十八摸’?”就在眾人一陣推杯換盞後,被喚作燕兒的美人,嘴角含笑,目光灼灼地望向楚星雨,柔聲道。


  楚星雨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還不來及細細品味,便被燕兒這一席話給嗆了出來。


  她楚星雨好歹也是名門之女,若說跑來這青樓喝酒雖然不妥,但好歹也是件風雅之事,可是竟然還聽‘十八摸’這種俗詞豔曲!?

  “好!”樓下突然響起的叫好聲,成功地將燕兒的話掩蓋了下去。


  “這位姑娘,你剛剛說要唱什麽曲?”一人問道。


  楚星雨聞言,急忙打斷道:“燕兒,這樓下怎麽如此熱鬧呀?”


  “公子有所不知,今兒是花魁詩詩姑娘的初夜拍賣。公子們要不要也去湊個熱鬧。”


  這幫公子哥都是家教極嚴,雖然平日裏與楚星雨賽馬鬥蛐蛐是常有之事,可是逛窯子卻是頭一遭,更甭提見什麽花魁了。


  聽的燕兒一說,也都蠢蠢欲動。


  “既然來了,不瞧豈不可惜了!”


  在楚星雨的慫恿下,一幫人呼啦啦的跟在楚星雨的身後出了房間,倚在二樓過道處的雕花欄杆上,居高臨下的瞅著大廳正中央的舞台。


  隻見台子正中央站著一身著紅衣,香肩微露,雪白的酥胸隱約可見的妙齡女子,鵝蛋臉,柳葉眉,模樣頂頂賽天仙,巧眸顧盼,端的是風情無限,迷得台下眾人神魂顛倒。


  “我出一百兩!”一五大三粗的壯漢,推開人群走到前麵喊道。


  “就你這模樣,可別嚇著我們詩詩姑娘了,我出兩百兩。”一黃衣華服公子哥打扮的人,鄙視地瞧了那壯漢一眼說道。


  “兩百五十兩。”


  ……


  眾人都沒見過這場景,一時都看呆了。


  “咦,你們瞧,那是誰?”上官旭指著人群最中央的位置驚呼道。


  眾人循聲望去,花魁初夜拍賣自然來者甚多,大家多是站在台前,但是那人卻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坐在舞台下方正中間的位置,端著茶杯似還在細細品味。

  “劉鑫哲!”楚星雨脫口而出。


  這劉鑫哲平日裏仗著權勢,壞事可沒少做,加之今日在茶樓發生的事,楚星雨便愈發覺得這人惡心的緊,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我們來捉弄捉弄這劉鑫哲,咋樣?”


  與楚星雨關係好的這幫少年公子,都是家風好品行端正之人,也素來看不慣劉鑫哲的為人,加之喝了點酒,又這樣的氛圍之下,便一一響應。


  “怎麽個捉弄法?”


  楚星雨低聲細細說來。


  “這個主意好!”


  ……


  隨著報價的上漲,人群中的嬉鬧聲逐漸安靜了下來。


  “我出一千兩。”劉鑫哲放下手中的茶杯,胸有成竹地緩聲說道。


  這一聲雖然不大,但卻一下子震驚了全場,畢竟想當年憑著一手反彈琵琶霓震驚燕梁的花魁霓裳姑娘的初夜也才拍了兩千兩。


  這尋常的花魁初夜拍賣能拍出八百兩已是天價,所以劉鑫哲這一千兩的報價自然能震驚全場。


  就在老鴇大喜過望,回過神來,要說一番賀詞之時,一聲清脆的響聲從二樓出來。


  “一千二百兩。”


  眾人聞聲望去,但見一眉目極其清秀的少年倚在欄杆處,嘴角噙著笑意,顧盼生輝,竟將那舞台中央的花魁詩詩都比了下去。


  “我出一千二百兩。”那少年說道。


  待反應過來後,人群中又是一陣喧囂叫好。


  “是你?”劉鑫哲捏緊了拳頭說道。


  楚星雨挑了挑眉,遙舉手中的酒杯,巧笑嫣然,“可不就是我!”


  “一千三百兩。”


  “好。”看熱鬧不嫌事大,人群中起哄道。


  我這可是集眾人之力,還比不了你一個人麽?楚星雨心中冷笑,可是麵上神色淡然,“一千五百兩。”


  ……


  “兩千五百兩。”


  劉鑫哲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正要再喊價時,卻見身旁一人伏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但見劉鑫哲收起了臉上的戾氣,換上一副令人惡心的壞笑嘴臉,將楚星雨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說道:“你一個大姑娘家的,買了這詩詩姑娘也沒出使勁啊!就別在這兒瞎費力氣了。”說罷哈哈大笑。


  沒想到這劉鑫哲竟卑鄙下流到如此地步,大庭廣眾之下揭露自己的女兒身,瞧著那聞言後投在自己身上的戲謔眼神,楚星雨氣不打一處來。


  “我人傻錢多,我樂意!”楚星雨道,“你要是沒種就早點滾,別在這兒丟你家老爺子的臉麵了。”


  “你說誰沒種?”劉鑫哲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將手中的茶杯使勁地砸在了地上,怒氣衝衝地反問道。


  “誰問的我就說誰呀!”氣死人不償命向來是楚星雨的拿手好戲。


  “你,你,你……”


  “喊你姑奶奶幹嘛呀?”劉鑫哲越是暴跳如雷,楚星雨越是語調輕快。


  “有種你下來。”


  “我為什麽要下去,有種你上來呀!姑奶奶就在這兒等著你。”


  “好!好!好!你就呆在這兒別動,你要是動了就是王八蛋。”劉鑫哲氣的渾身發抖。


  瞅著跟在劉鑫哲身後黑壓壓一大片的家仆,楚星雨吐了個舌頭說道:“你當我傻呀!我偏不等你個小王八蛋。”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更何況好漢還不吃眼前虧了!楚星雨話音剛落,眾人便都跑到走廊盡頭的小窗處,小窗外便是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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