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故事開始於彈指間酒吧
夏洱此時就讀的九樟舞蹈學院附中，位於老城區的市中心偏北一點兒，與黃鸝劇院形成一南一北的兩個藝術性地標建築。校園麵積不大，但不要小看了這所中學，它建校於1920年，是一所百年老校了。九樟附中在建校之初，叫做“九樟女子中學”，是貴族和文人家小姐念書的地方；戰爭期間，改名為“九樟學堂”，兼顧了教會學校的內容；新中國以後，先後兩次更名，開始叫做“九樟中學”，是一所綜合性質的普通中學；後在九樟舞蹈學院成立後，納入舞蹈學院統一管理，繼而成為了一所專門以教授舞蹈和音樂為主的藝術性學校，正式更名為“九樟舞蹈學院附中”，簡稱九樟附中。
大概二十多年前，九樟附中後門的街對麵，政府撥地新建了一所學校，也是中學，叫做“新星音樂學校”，兩校均為藝術類，相距又近，外來人經常搞混。但本地人可一點不犯糊塗，這兩所學校，簡直是天差地別，一個私立，一個公辦，一個培養一流藝術學子，一個隻是分一杯羹。
藝術類的孩子們，練功使勁兒，玩起來也使勁兒。九樟附中大門口的吃喝玩樂一條街，不僅是附中學生們放學愛玩的地方，更是由於其擁有的娛樂品種之多樣、小吃類型之豐富、偶遇小明星之幾率高，在全市都是玩耍的首選。因此，這條香樟路不分寒暑，熱鬧非常，魚龍混雜，不分晝夜。
香樟路上最受歡迎的一處地方，叫做“彈指間”，這處地方白天做書店，入夜當酒吧，白天夜裏生意都很好，但來的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彈指間書店，也可以說是彈指間酒吧，沒有固定的營業切換模式，而是根據時令的變化自由調整，夏天要到晚上七點多才打上暗燈，冬天可能五點多就打燈。店裏客人心照不宣，看書的客人在傍晚天色暗的時候會自動退場，喝酒的客人也不會平白無故白天進店。聽說有一次，一個看書的學生看書入了迷，天黑了還沒走，店裏人也沒有趕他，結果夜場音樂一起，嚇得這學生眼鏡都碰到地上了，差點被人踩掉，可見日光黑暗彈指間，卻是截然不同。總之，這是一家受歡迎的地方，不管你是什麽類型的人，都能在這兒找到想要的東西。
夏洱也很喜歡彈指間書店，周末的下午，她經常來這裏看書，她喜歡那個靠窗的座位，陽光明亮又溫暖，邊喝飲料邊讀書，是最愜意的了。有的時候，比如跨年或者國慶節那天，彈指間書店還會邀請一些知名作家來開講座，這種和喜歡的作家近距離接觸、提問、分享觀點，是每一個書蟲最向往的事。
每次夏洱來彈指間書店看書，不到下午五點她就回離開，並不是因為她知道這個約定俗成的“交接”，而是九樟附中的食堂每天下午五點整開飯，她是一定要吃到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飯菜的，因此早早離開。所以，對於彈指間的書店變酒吧，夏洱知道有這麽回事，但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更沒有去過。
再說酒吧，彈指間酒吧很有趣。一般晚上會有四到五個駐唱歌手和樂隊出場，前兩個大都是民謠或古典，往後夜色漸深，就有了搖滾、藍調、爵士，這是通常情況，也有非通常情況，比如說電子鋼琴。
彈指間酒吧的舞台上，舞台左側永遠有一架非常驚豔的純白色電子鋼琴。它比古典三角鋼琴要小很多，線條方正簡約，造型精致。鋼琴旁邊有一隻白色鐵藝方椅，椅麵純皮，黑色，很有質感。這架電子鋼琴平時不彈，隻有周末才彈，而且是壓軸表演，一般人不準碰。在這樣一處充斥在搖滾和狂野的酒吧裏，居然是鋼琴壓軸，可見彈奏之人的水平和受歡迎程度了。每個周末的深夜，接近零點的時候，白色鋼琴緩緩起音，燈光照射，琴身流光溢彩。這樣的表演，常常人滿為患，那些聽搖滾時搖頭擺尾的年輕人，在鋼琴的威懾下，竟然一個個都不敢亂動了。
這王者一般的電子鋼琴由誰彈奏呢？由“鋼琴師”彈奏。在彈指間酒吧，鋼琴師沒有名字，他們不對外公布自己的任何信息，姓名，年齡，照片、畢業學校，表演資曆……他們不像其他的駐唱歌手，每個星期都會把自己的信息和出場時間公布在彈指間的網站上，以提醒自己的粉絲在哪一天到店，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演；相反，鋼琴師從不這樣，直到他們出場，在這之前你根本不知道今晚演奏的是哪一位。
彈指間的鋼琴師不止一位，大概有四、五個人吧，輪換表演，有男有女。鋼琴師中，有年紀小的，看起來像學生；也有年紀大的，一看就知道在社會的沙場上身經百戰；但這些鋼琴師，無一不氣宇軒昂。形容一個酒吧駐唱氣宇軒昂，這聽起來有點可笑，但事實就是這樣，每位鋼琴師出場都是身著晚禮服，男鋼琴師身著燕尾服，女鋼琴師身著禮服長裙，妝容發型無不精致，加上精湛的技藝和投入的神態，其賞心悅目的程度，真讓人以為自己是誤入了一場深夜演奏會。
每一位鋼琴師，都有自己的一眾愛慕者，而這些愛慕者又苦於不知道自己喜歡的鋼琴師究竟何時出場，於是，有的人便每逢周末必到場，場場不落。對於彈指間酒吧而言，自然是樂得顧客如此，也傳出了一段美名。
眼下寒冬將至，來酒吧抱團取暖的人更多，酒客之間難免搭訕，開口搭訕的主題，無非是你喜歡哪個歌手，我喜歡哪種曲風，時間長了，有幾位歌手真的傳出了名聲，甚至在難分高低的鋼琴師中間，也漸漸分出了伯仲。在這之中，一位黑發的，削瘦的，高鼻梁的，看起來二十七八歲左右的男鋼琴師，成了野蜂追逐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