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玲
“你叫什麽名字？”
麵前這個小丫頭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水潤潤的黑眼珠子滴溜溜轉，夙華看著就兩眼放光，哪裏見過這麽漂亮又水嫩的蘿莉呀？
難得見到這麽靈動的女孩兒，黃裙子上還綴滿了鈴鐺，輕飄飄的腳步走起來就會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響聲，夙華問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在她麵前放柔了許多。
“我叫金玲，你叫什麽？”
柔順的發絲在風中飛揚著，夙華的魂兒都快被她勾了去，她指著自己認真地對她說，“我嗎？我叫秦夙華。”
對方似乎不認生，對她也有一種天生的親近之感，金玲歪著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抬腳，從池水的邊緣處走了出來。
夙華看她要過來的樣子，也朝她走近幾步，兩人的距離終於拉近了不少，蒼翠的山崖上青鬆倒掛在崖壁之上，末端的樹枝微微被風掃過，搖曳著鬆針。
在這懸崖底下，兩個少女都仔仔細細地將對方打量了個清楚，含蓄裏帶著微微的羞澀。這是夙華第一次見到金玲，而且是真的羞澀了，或許是少女情懷在作怪吧，遇到了同齡人的感覺。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才發現這個十六歲模樣的女孩子竟然是一名金仙強者啊！這個認識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要知道，她看起來也就十六歲的樣子……
“你來這裏是做什麽？你怎麽到的這裏？”金玲對夙華有了個第一印象後，陡然警惕起來，口氣也不似第一句話那麽好了，不過好奇的眼珠子倒是滴溜溜轉了三轉。
夙華的口吻很是客氣，臉上甚至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剛剛從這山崖頂往下看，看到了一株萬年金玲草，我想把它采下來帶回家。”
“你是要那棵金玲草？”
金玲清脆的聲音環繞在這三麵封閉，一麵通往山洞的空間內。
蒼翠的顏色將她的麵容都照射得發出淡淡的綠色，黃裙搖曳著，青蔥的手指指向了山洞邊藤蔓纏繞間的一朵開著黃色小花的小草。
“是啊。”她點點頭，看向金玲的神色微微閃動，她很認真很認真地告訴女孩她要做什麽，而且力圖讓自己說的話充滿了可信度。
“你要金玲草做什麽？”她問道。
“我哥哥和姐姐都受了傷，我要把金玲草帶回家煉製丹藥，好讓他們快點好起來。”夙華如實回答，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這小女孩看，好漂亮的一雙大眼睛，讓她都不舍得移開半寸視線。
金玲低頭沉吟，“是要拿去救人的啊？”原本不樂意的，可是她好喜歡這個突如其來的姐姐啊，她這輩子都沒出過這個斷親崖，她也不知道外麵是什麽樣子的，可如果能救人的話……
夙華見有門，忙柔聲哄勸：“是啊，金玲妹妹，你能把金玲草給我嗎？我可以答應你的任意條件好不好？”
金玲沉默著，夙華也不急，等待了一刻鍾的時間，金玲抬起頭來，看向她，“什麽條件你都能答應嗎？”
“嗯嗯！是啊，你說出來我看看，我做得到的一定給你辦到。”
“我……”她攪著衣角，再次上下打量著夙華，隨後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般，一把抓住夙華的手，兩手相觸間，刺溜竄上一股電流將她們兩個都給震住了，饒是如此，誰都沒有收手，反而夙華的手拽得她更緊了，“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的，我很想要這棵金玲草。”
“我，我想……”她咬了咬唇，剛剛還鼓起的勇氣竟是不見了。她盯著夙華的眼睛一點都不放過，看了足足有一刻鍾，終於，她呼出一口濁氣，下定了決心。
“你能帶我離開這個地方嗎？我想出去走走，在我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什麽的時候，照顧我好嗎？”她想，這個女人就是師父說的貴人了吧？師父說，將會有個人接她出斷親崖，而斷親崖外麵的世界或許會讓她斷送了性命，但如果不走出這方天地的話，她將老死在這裏，她的機會隻有一次。
秦夙華注意到她的眼神裏既有對外界的好奇，也深藏著一種宿命的哀傷？這樣的認知讓她對金玲更加產生了興趣，聽到她這個請求，她的臉上綻出一抹璀璨奪目的笑容，比那金玲草上盛開著的金鈴花還要風華絕代，“金玲，我答應你，我帶你出去，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小妹妹了，你跟著我，直到你明白了自己想要的。”
金玲知道，一旦麵前的女子做出了承諾，那麽這輩子她都會履行承諾，這不是對她的信任，而是來自對師父信任。
“我師父給我取名金玲，不是因為我生在了金玲花開的時候，而是我本身就是一株金玲草。我的師父告訴我，若是有一天我能夠出了這斷親崖，我這一生就注定了不平凡。我原本是想，我幹脆就一輩子活在這斷親崖中吧，這裏其實也不錯的。可是現在不同了……”
夙華爬上了長滿了荊棘的藤蔓，雖然用靈力包裹住了自己，可這金玲草長在了藤蔓最多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藤蔓的尖刺刺破了手腕，靈力失效了？可是她並不在意，她的心思一半在眼前黃綠相間的金玲草上，一半在身後的女孩身上，她低低地問了句：“為什麽呢？”
她咯咯地笑了，一旦做出了決定，金玲的心情就大好了，看著她接近金玲草小心翼翼的樣子，也不去幫忙，任由她去被荊棘尖刺劃破手腕，鮮血滴在這漂亮的藤蔓上。
“因為我見到了你，我覺得我們的靈魂是互通的，我想要親近你，我想要和你走出去，我相信，縱使是死亡，我都不會畏懼。我的師父曾經告訴我，我將會像你麵前的金玲草一樣，死亡對我們來說，不過是輪回的開始。”
“你竟然相信輪回？”
還是摘不到呢，怎麽辦？靈力在這崖底似乎被這些奇怪的藤蔓壓製在了一個很低的程度上，她很難動用靈力保護自己，呀！食指被刺破了，流了血出來。
可說來也奇怪，自打她紅色的血液從身體裏流出來，這藤蔓的尖刺好像有了生命般，往後退了一點點，雖然很短，可卻真實的退縮了，反複了幾次，都是這樣的。這讓夙華的動了心思，她明白了金玲草要怎麽取了。
“金玲草死亡之後就會化地重生，雖然我和普通的金玲草不同，我生來就具有靈氣，承蒙師父的悉心照料才有了今日的造化，可師父卻說，我的命雖然好，但凡事都有利有弊。如若一世在斷親崖就能一世長安，若是出了這斷親崖，隻能生死有命了。你說我信不信輪回？”
“這麽多年了，那你怎麽不自己出去？”
說到這裏，金玲的眼神暗了暗，可她的聲音仍然清脆，“師父說了，我自己是出不去的，隻有外來的人才能帶我出去。”
口口聲聲說著她的師父？難道這世上真有這麽靈的人不成？“你師父是誰啊？”原本都不信命運的她，肯定會嘲笑這種宿命論的，可是當經曆了無數被迫的命運之後，她變得相信這些東西了。不禁在內心自嘲地笑了笑自己。
“我師父已經仙逝了，他不讓我向別人提起他的名諱。”
夙華不再說話了，此刻的她全身心都落在了這株金玲草上，她伸出右手食指，血管裏的血液被逼出，汩汩地流淌出來，卻是隨著夙華的靈力按照既定的軌跡淌出一條奇異的細線。
當這道由血液繪製而成的細線形成一個圓形的圖陣後，夙華笑著說了一句，“開——！”
緊接著，這道紅中帶著冰藍色的圖陣整個兒當頭罩在這株藤蔓之上，山洞口的藤蔓漸漸萎縮下來，就連荊棘和倒刺都蔫了，那株本在藤蔓繁盛處生長出的金玲草，此時搖曳著細嫩的枝條，澄黃的金鈴花小小的，就和油菜花一般大小，可愛至極。
她伸出染了血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這株成長了萬年的金玲草，笑容始終不曾褪去，“謝謝你，金玲，有了這朵花，後土姐姐和祝融哥哥馬上就能痊愈了！”
“夙華姐姐，你真好，能為了自己的哥哥和姐姐付出這麽多。”如果有一天我能為別人付出，也是一種幸福吧？金玲低著頭，如是想。
秦夙華不知道的是，無形之中她給金玲灌輸了一種舍己為人的思想，也就是這麽一種簡單質樸的思想將金玲推入了死亡的深淵。
金玲生性善良，卻不能善終，她的師父早已告誡過她，但她仍舊隨著秦夙華離開，這其中也不乏她要靠著自己的手來改變自己命運的想法。
秦夙華與她相知相交不過半天，可就這半日的時光，她們是相信冥冥之中的牽引的。
可是她們卻不知道是什麽吸引了彼此，直到很多年後，她們才明白過來，是不服輸吧？不服從命運的擺布、擺脫束縛的枷鎖，這種渴望，將她們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自從認識金玲以來，秦夙華對妖的認識漸漸產生了變化，她原本對妖族的態度是站在巫族立場上考慮的，能多殺幾隻算幾隻。但是她見到了金玲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金玲妖之後，她慢慢懂得了，洪荒的生靈是平等的，不單單是句空話。
金玲並非美在她的外貌，而是心靈。
秦夙華帶她離開斷親崖，在山崖頂上，金玲對著斷親崖磕了三個頭，她說這頭是給她師父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