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外科手術
青鸞顧不上和這神秘人打招呼,而是徑直向淩風衝去,由於實在是過於昏暗,她瞧不仔細,隻好朝著地上淩風模模糊糊的身影問道:“淩風,你沒事吧?”
“唉——”淩風呻吟了一聲,答道:“無事,無須擔憂。”他掙紮著支撐起了身子,青鸞瞧見他的身影,便立即上前一步,攙扶著他站了起來。
神秘人四下瞧了瞧,走到屋子中間,把散落的柴火收攏起來架好,自懷中掏出火鐮火石和火折子,先將火鐮和火石“擦擦”敲了兩下,火星濺到火折子上,又吹了吹,便將火折子引燃了。他用火折子重新點起了柴火堆,屋內頓時亮堂了許多。
青鸞和淩風對視了一眼,便攙著淩風走到火堆旁,向神秘人鞠了一躬,道:“感謝俠士出手相救。”
神秘人道:“無妨,隻是這位公子傷勢如何?”
淩風此時方才察覺青鸞一直攙扶著自己,他窘迫地假裝活動身子,輕輕將手臂從青鸞手裏掙脫出來,又往旁邊跨了一步,揮了揮雙臂,道:“身體無礙,隻是背上有劍傷,怕是有些麻煩。”
青鸞伸手過去,將淩風身體扳轉過來,隻見背部衣裳由頸及腰斜斜拉開了兩道長長的口子,隱約可見裏麵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淩風不自在地想擺脫青鸞的手,卻聽青鸞急切說道:“速將衣服褪下,再作處理。”
淩風慌忙道:“不可,男女有別,你在此多有不便。”
青鸞怒道:“事宜從權,都已傷重如此,還空談什麽男女有別,你若死了,誰來保護我?”
淩風一時沉默無語。
神秘人見狀笑道:“郡主性情果然異於常人,難怪易夫子容你不下。”
青鸞一聽易夫子之名,便問道:“俠士究竟是何人?怎知曉這許多?”
神秘人道:“待吾先為這位公子處理傷口,再與郡主細說。”
青鸞心係淩風安危,聽聞神秘人此言,便急忙施禮道:“謝俠士相助。”
神秘人笑了笑作為回答,便對淩風說道:“這位公子請先坐下。”
淩風拱手謝道:“有勞俠士。”便走到神秘人身前,背對著他坐下。
神秘人吩咐道:“褪去上衣。”
淩風扭頭望了望青鸞,欲言又止。青鸞翻了個白眼道:“休想讓我回避,我就在此,哪也不去。”
淩風無奈,隻得小心將衣服脫下。青鸞湊過去一看,隻見兩道劍傷赫然入目,長約尺許,深約一分,甚是可怖。
青鸞憂心問道:“傷口頗深,俠士欲如何處理?”
神秘人道:“此類刀槍劍戟之傷,均是用金創藥覆之,再裹之以帛帶,日覆二次,快則月餘即可結痂。”
青鸞遲疑問道:“若不快呢?”
神秘人想了想道:“亦有數月未可痊愈者。”
青鸞無語,心裏想道:“這醫療水平,果然是簡單粗暴,這麽深的傷口,既不消毒,也不縫針,完全是概率治療、聽天由命啊……”
隻見神秘人自懷裏摸出一個小瓶,拔開瓶塞便要往淩風傷口上倒去。
青鸞急忙道:“慢著!”
神秘人疑惑地望向青鸞,青鸞訕笑著指指小瓶道:“可否借我瞧瞧?”
神秘人將小瓶遞給青鸞,道:“此便是金創藥了。”
青鸞拿到眼前瞧了瞧,又置於鼻下聞了聞,一股嗆鼻的氣味。青鸞皺著鼻子遞了回去,想了想道:“俠士可願聽我一言?”
神秘人不明所以,問道:“郡主所指何事?”
青鸞指了指淩風的背傷,說道:“對於此傷,我另有主意,如若施為順利,應可在半月左右結痂,不如讓我來試試如何?過程中亦需俠士助我一臂之力。”
神秘人想了想道:“吾願拭目以待。”
淩風轉過頭來,對青鸞說道:“些許傷不礙事,塗些金創藥便可,無須多勞。”
青鸞一眼瞪過去:“勿要多言,我這可是在救你性命!”淩風隻好轉回頭去。
青鸞想了想問道:“可有針線?”淩風搖了搖頭,神秘人答道:“銀針可否?”
青鸞道:“借我瞧瞧。”
神秘人自懷中摸出一個布包,打開後取出一根細細的銀針道:“此乃試毒之用。”
青鸞接過來細細看了看,此銀針比縫衣針略粗略長,應是可以拿來一用,向神秘人說道:“俠士可否將針尖再磨鋒利些,另在針尾用劍刻一豁口?”
神秘人好奇道:“自然可以。”
青鸞道:“如此便有勞了,請快些。”
神秘人點了點頭,便照著青鸞的吩咐忙碌起來。
青鸞走到屋角,拿起一個瓦罐,問淩風道:“此處可有清水?”
淩風道:“柴房裏有一水缸,已裝滿清水。”
青鸞點點頭,出門而去,不一會兒便端著一瓦罐清水回來,架在火堆上燒煮。
等水燒開的間隙,青鸞向神秘人和淩風解釋道:“將清水燒開,再將針線和布帛置於水中,煮上片刻,便可祛除其毒性,再用於處理傷口,則可減少潰爛之可能。”
淩風不解道:“隻需塗上金創藥,傷口便不會潰爛,何至於如此繁瑣?”
青鸞無語道:“以金創藥治療如此程度之傷,痊愈者幾何?”
神秘人答道:“月餘可痊愈者約半數。”
青鸞瞧向淩風道:“依我方法施為,應有八成把握可半月而愈。”
淩風默然無語。
神秘人已將銀針磨好,交給青鸞問道:“針線又作何用?”
青鸞接過銀針道:“縫合傷口用。”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瞧了瞧淩風,道:“你的頭發更長些,拔幾根與我。”
淩風不解地拔了幾根頭發交與青鸞,青鸞仔細地將頭發綁在針尾的豁口處拉緊,又找來一件幹淨的衣裳,撕成條狀,將銀針別在上麵,另一根頭發綁住布條,便一同丟於水中燒煮。
待水燒至翻滾,青鸞便讓神秘人幫忙將瓦罐端下來,置於一旁冷卻,又問淩風要來匕首,擦拭幹淨後在火苗上烤了一會,算是消毒。待瓦罐內清水涼至溫熱,青鸞便讓淩風伏於地上,又讓神秘人手舉火把,和火堆形成兩處相對的光源,減少陰影。
一切準備妥當,青鸞用匕首伸入瓦罐將布帛挑起,取出針線,對淩風道:“這便要開始了,你得忍住,須置一木棍在嘴中咬住麽?”
淩風凜然道:“無須,郡主請動手。”
青鸞先用布帛沾水,將傷口細細清洗了一遍,再均勻地倒上些金創藥粉,一邊倒一邊問神秘人:“此藥用量幾何?”神秘人道:“完整覆住傷口即可。”
青鸞仔細地上完金創藥,便拿起銀針開始縫合。她前世隻會縫衣服,從未做過縫合傷口之事,隻能憑借著回憶電視裏看來的場景,盡可能小心翼翼地縫合著。
淩風全身繃緊,咬牙忍受著痛楚,待得青鸞縫完,已是大汗淋漓。
縫合完畢後,青鸞又細細地覆了一層金創藥在傷口表麵,再取來兩塊布條分別敷在兩道傷口上,最後用長布條纏繞裹緊。待得做完這一切,青鸞亦是滿頭大汗。
“好了,手術成功。接下來便看你的造化了。”青鸞鬆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你得趴在地上歇息,勿要牽動了傷口。”
“多謝相救。”淩風伏在地上說道。
“無須多言,舉手之勞罷了。”青鸞故作輕鬆道。
“郡主行事果真玄妙無比,令吾大開眼界。”神秘人若有所思,緩緩說道:“如此縫合,自是有利於傷口愈合,妙哉如斯,郡主何以知曉?還有這手術一詞又是何意?”
青鸞正得意間,忽然想起這神秘人還身份未知,便留上了一個心眼,她想了想,答道:“手術手術,便是雙手勞作之術,乃剛才一時想出的詞語。至於這縫合,我也是適才聽俠士說這劍傷須月餘方能結痂,便突發奇想到如能讓其固定,或可加速愈合。”
聽得她如此回答,神秘人隻得搖搖頭歎道:“郡主僅憑突發奇想便能做下如此嚴謹作為,實在是異於常人!”
青鸞正色道:“自從城外落水後,我便與玄武侯全無關聯,這世上從此便再無武青依,隻有青鸞。”說完便對神秘人拱手道:“方才一直忙於為淩風治傷,還未請教俠士高姓大名。俠士救我二人性命在先,我卻怠慢俠士於後,青鸞在此告罪了。”
神秘人道:“青鸞?原來你已改名換姓,這倒不失為明智之舉。既如此,今後吾亦喚你青鸞便是。”
青鸞疑惑道:“俠士可否告知青鸞,你從何而來,為何救我,又為何知曉易夫子與我之事?”
神秘人緩緩道:“你二人聽了且先沉住氣,勿要緊張——吾乃易夫子座下首徒,靈虛子是也。”
“什麽?”淩風一聽,正要掙紮著站起,卻被青鸞輕輕按住。
青鸞道:“這位俠士若要害你我,又何須如此費事?且聽他說完。”
靈虛子讚許地點了點頭,說道:“青鸞果然聰穎過人。吾此行前來,非是要加害於你,乃是要救你。”
青鸞不解問道:“易夫子如此用心追殺我,先於十二年前便在玄武侯府種下巫蠱,又派黑衣人攜獵犬追尋我蹤跡,顯是欲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又為何令你救我?”
靈虛子道:“易夫子是易夫子,靈虛子是靈虛子。吾雖師從於他,卻不聽命於他。他自王城而來,而我自仙音山而來。他欲殺你,而吾卻偏要救你。”
青鸞似懂非懂,繼續問道:“既是如此,俠士可否告知,易夫子為何非要殺我,你有為何偏要救我?”
靈虛子道:“其實欲置你於死地的,非止易夫子,而是整個仙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