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悲憫之心
草原深處，哈桑部落聚居地，帳篷綿延數裏，老人和婦孺正在悠閑地曬著太陽，三三兩兩的奴隸忙碌地幹著雜活。成年男子都跟隨頭人南下打仗去了，留在這裏的大部分都是女性和老人。
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接著便能感到大地在顫抖，部落裏的人們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計，聚集在一起疑惑地彼此相互張望著，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很快，騎兵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地平線上，細細長長的一道黑線，正朝著營地席卷而來。
部落的幾個老者聚集到了一起，伸長著脖子看著遠方的動靜。
“這是哪來的騎兵？跑來我們哈桑部落的領地撒野？”
“就是，這麽近了還不拉住馬，真是不懂得規矩。”
“哼哼，等哈桑從南邊回來，再好好收拾他們。”
騎兵越來越近，馬蹄聲震耳欲聾，一些年紀較小的孩童眼裏充滿著驚疑不定的神色，驚慌失措地躲在了大人的身後。
“怕什麽？誰敢這麽衝撞我們的領地？給我站到前麵好好看著，以後你也要騎著馬去征服廣闊的土地！”大人把孩子從身後拖出來，大聲地嗬斥。
奴隸們紛紛站在原地，麻木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騎兵，似乎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與己無關。
幾個老者漸漸地察覺到了事情不妙，這群騎兵已經衝到了非常危險的距離，空氣也似乎漸漸變得凝固起來，他們的雙腳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麵傳來的震顫。
“快！叫所有人都進帳篷！”一名老者大叫一聲，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整個營地瞬間變得雞飛狗跳。
一切都已為時過晚，來襲的騎兵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他們衝到營地數十步開外，便突然分作兩隊，往營地兩邊繞了過去，同時直起身子，彎弓搭箭，箭雨瞬間便覆蓋了整個營地。
營地裏慘叫連連，哀鴻遍野，到處都是躲閃不及中箭的胡人，不論是蹣跚的老人還是健壯的奴隸，不論是女人還是孩子，都一一中箭倒地。
騎兵一邊不停地放箭，一邊催馬圍著整片營地繞行了一大圈，兩支隊伍快要匯合的時候，迅速調轉馬頭合作一股，從營地的背麵潮水般湧入。
衝入營地後，騎兵大隊便紛紛化整為零，揮舞著彎刀見人就砍，方圓數裏之內頓時變成一片地獄。
“讓他們適可而止吧。”淩風騎在馬上，慢慢地踱進營地，對身旁的巴魯說道。
巴魯對部下點了點頭，部下催馬奔向營地深處，邊跑邊喊：“王子殿下有令，刀下留人！”
“殿下還是太善良了，鐵蹄之下無冤魂，哈桑是代欽的親信，他的部落平日裏作威作福慣，在草原上惡名遠揚。”巴魯不以為然地說道。
“孩子是無辜的。”淩風冷冷說道：“還有那些奴隸。”
“殿下說的是。”巴魯見淩風不悅，連忙服軟。
兩人在親隨的擁簇下，騎著馬一路來到營地中央，這裏有幾座明顯更大更豪華的帳篷，帳篷外麵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地死屍，一群幸存的老幼婦孺正被士兵驅趕著擠作一團。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犯下如此大罪！不怕哈桑的怒火嗎？”一名老者瞪著雙眼大聲質問。
“放肆！哈桑是個什麽玩意？”巴魯勒住戰馬，大聲嗬斥道：“這位殿下是祁支單於之子，草原真正的主人，色勒莫大人！”
淩風皺著眉頭看著周圍的一切，屍橫遍野，生靈塗炭，顯然這並不是自己想看到的景象。
“成為色勒莫大人的奴隸，或者像他們一樣去死。”巴魯指著地上的屍體，冷冰冰地對人群說道。
幸存者們麵麵相覷，老者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氣得嘴唇發抖，卻又說不出話來。
巴魯見沒人開口，冷哼一聲便催動戰馬往人群衝去，幸存者們驚恐萬分，不停地往身後退去。
一道刀光隨著巴魯的身影劃過人群，那名老者的頭顱高高飛起，鮮血自斷頸處噴湧而出，人群中立即發出幾聲壓抑的驚呼。
巴魯掉轉馬頭，獰笑著緩緩踱了回來，彎刀垂在一側，刀尖還在往下滴血。
“色勒莫大人！我們願意做您的奴隸！”人群中終於有人帶頭跪下，其他人也都隨之紛紛跪下，拜伏在地上不敢動彈。
“我不需要這些奴隸。”淩風看著巴魯：“他們也不是我的敵人。”
“殿下，您有一顆悲憫之心。”巴魯翻身下馬，走到淩風麵前單膝跪地：“可是草原上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您不奴役他們，他們明天就會變成您的敵人，或者您敵人的幫凶。”
不等淩風說話，巴魯便站起身子，走到跪著的人群裏，拖出一個老人甩在淩風麵前：“殿下別看他現在老態龍鍾，十四年前或許他就是襲殺祁支單於的一員。”
巴魯又走到人群裏，左手拖著一個女人、右手拖著一個孩子走了出來，再次甩在淩風麵前的地上：“這個孩子，十年後就能變成一個戰士，這個女人，十年內可以生出十個這樣的孩子。”
“要麽讓他們成為奴隸，要麽就把他們殺死以絕後患。”巴魯再次單膝跪在淩風麵前：“請王子殿下定奪！”
淩風默不作聲地看著巴魯，心裏雖然對他的行為感到不滿，卻又對他所說的話挑不出毛病。
“這些人我收下了。”淩風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把他們押送到阿斯瑪部落去，交給阿斯瑪大人處理。”
巴魯微微動了動眉毛，應了下來。
“還有，留下必要的補給，其他的馬匹和戰利品也都送到阿斯瑪部落去。”淩風繼續說道。
“殿下！這可都是勇士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巴魯忍不住提醒道。
“光靠你的部落是難以與王庭為敵的。”淩風解釋道：“阿斯瑪部落比我們更需要這些。”
“恕我直言，王子殿下。”巴魯的眼珠轉了轉，猶豫著說道：“阿斯瑪部落隻是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您既然已經接受了我們的侍奉，就完全可以和他們一刀兩斷了。”
淩風搖了搖頭：“你錯了。部落在阿斯瑪大人的帶領下，一定會不斷壯大。而且，我也絕不會違背我的誓言去背叛她。你既然想追隨於我，那便照我的話去做吧。”
巴魯微微眯起雙眼，隱忍著應了下來。
“還有，今後要約束你的鐵騎，不要再濫殺手無寸鐵之人，降者免死。”淩風接著說道。
巴魯垂頭不語，淩風見狀也就不再多說。待淩風走後，巴魯才抬起頭來，露出一臉的不滿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