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命懸

  熬了近兩個時辰，羊水還是沒有破，顧煙綺卻是腹痛難當，幾次險些疼暈過去，穩婆和楊氏都沒見過這種情況，幾人商量一番，回稟了王爺，決定讓世子妃先服催產湯藥，甄嬤嬤喂顧煙綺一口一口的喝下了催產湯，顧煙綺隻覺得陣痛更加密集了，身下的被褥也是被汗水浸濕了幾層，懷昌王在外坐鎮也是心焦不已，忙令林管家拿著令牌去宮裏請周太醫，他之前考慮畢竟男女有別，請周太醫未免太不方便才特意找了醫女楊氏，此時事態緊急也顧不上那些了。他寧可折壽也要求得母子（女）平安，不然有何麵目麵對振與和若涵，林管家一路小跑而去。


  又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其中顧煙綺疼暈過去兩次，都被楊氏用銀針喚醒，此時可不能昏迷，否則一會使不上力，大人孩子都會不保。周太醫趕來時甄嬤嬤剛喂顧煙綺喝完了第二碗催產湯，顧煙綺隻覺得撕裂墜痛的幾欲炸開，比她生產涵兒時疼了數倍不止。


  周太醫也知情況緊急，顧不得忌諱進了產房，隔著簾幕為顧煙綺把了脈，脈象顯示胎兒正常，可顧煙綺的子宮卻是一動不動，既不收縮也不擴張，這種情況實在罕見，不好說是過渡緊張還是藥物所致。他檢驗了一番催產湯，發現並無異常，隻好如實回稟懷昌王，恐怕這次是凶多吉少，即使孩子能夠順利生產，世子妃恐怕也會大出血生命垂危。老王爺目眥欲裂，他想不出是哪裏出了問題，可是他對不起振與一家，急的想殺人又毫無辦法……


  正在這時一聲宛如天籟的聲音從產房傳出：“破了，世子妃的羊水破了！”周太醫在宮中行醫多年，見過各種手段，心下有些懷疑可是此時卻不是和懷昌王提起的時機，當下吩咐：“去準備一隻二十年的人參，讓世子妃直接咬碎吞服。”甄嬤嬤趕忙去準備。


  顧煙綺忍著幹嘔，生生吞咬了半根人參，穩婆驚喜的喊道：“宮口開始打開了，菩薩保佑”，一時間產房內外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隻有周太醫仍在凝眉深思，而皇上派來的二人也是惶惶如熱鍋螞蟻，剛才情勢不明，她們錯過了下藥的最佳時機，可是周太醫的診斷卻和下藥無異，隻是一個是假象，一個卻是真相，世子妃若是真有不測她們不知道該當如何，總不能換回個屍體回去吧？而且眼下這麽多人看護，恐怕也沒有換人的機會了。


  又過了兩個時辰，等到申時的時候，顧煙綺終於生下了一個七斤重的渾身是血的男嬰，懷昌王不及欣喜就被產房內的哭喊聲驚住，顧氏血崩了……周太醫早有預料，命穩婆將世子妃穿戴好，從醫藥箱中拿出了吊命的丹藥讓楊氏塞入了顧煙綺口中，並向懷昌王沉聲說：“王爺，下官拚勁一身本領，可保顧氏性命月餘，之後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言罷不等懷昌王反應就進產房去進行救治了，懷昌王此時也顧不上看剛出生的小孫子了，他也從周太醫的反應中看出了異常，命乳母將孩子抱下去收拾，他依然守在產房外，沉痛的思索自己的疏漏。周太醫拿出看家本領為顧煙綺施針止血，楊氏在一旁打下手，如此過了近一個時辰，血才堪堪止住。甄嬤嬤剛想去為顧煙綺倒水熬藥卻被周太醫攔住了。


  周太醫剛才細細的詢問了楊氏經過，了解到世子妃喝了參湯和催產湯開始出現異常，而生吞了人參後卻開了宮口，而他初時把脈時脈象也是身體康健隻是子宮有異，這種種現象說明世子妃是被人下了藥，中毒所致，可是他之前檢查過催產湯藥，並未發現不妥之處，這隻有一種可能，就是毒是下在了水裏，他年輕時曾聽他的師傅提起過宮裏有一種至寒之藥，無色無味，遇水即溶，產婦遇之十死無生。


  而世子妃僥幸能拖延些時日隻能說明藥量太少而他又拿出了吊命的丹藥並及時施診所致。周太醫深知這等至寒至毒的藥物極為珍貴隱秘，就是他行醫近四十載也從未見過，隻是聽師傅提起過，是以必是宮內流出。這件事情恐怕牽連甚廣，一個處理不好就要引火燒身，可是他和懷昌王是幾十年的老友，又有著醫者仁心，當下幾番計較，還是決定和懷昌王坦言“……下官還是懷疑有人動了手腳，看看那些穩婆和醫女身上是否幹淨，若無果就查查府裏的用水，無外乎是廚房或是井水吧，謹慎起見，世子妃所有用藥也要查驗一番。這是一些丸藥，有祛寒止痛之效，若是旁人也飲了此水，恐會腹痛，這些丸藥可以緩解一二。”說著遞過來一個藥盒，裏麵裝著十數粒藥丸。


  周太醫已是五十六歲的老人，一番折騰下來也是精疲力盡，拍了拍老友懷昌王的肩膀，以示寬慰，就去下人收拾好的客房休息去了，他還要在王府住上幾日，以便能夠及時醫治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