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蕭玨
站在老王爺內室的臥榻邊,若涵靜靜的看著已經被萱草施了針已陷入沉睡的老人,幫他輕掖了被角,若涵讓桃夭喚來了林管家,告訴對方自己會在京中墨宅盤桓一段時間,兩日後她會帶著方神醫再來為祖父看診,先讓祖父好好睡上一覺吧,就告辭從暗道離去回了墨宅。
從萱草的稟告中若涵得知祖父的病確實不容樂觀,肝積一向沒有根治之法,周太醫的藥方沒有問題,也是比較穩妥保守的辦法。若涵心下很是沉重,父母的仇隻能說是剛報了一半,祖父和辰哥兒是這世上她唯二的親人了,她是萬不想看到他們出事的……眼下隻能寄期望於方神醫了。
回到墨宅墨涵苑西廂房的琴室中,若涵靜了手,桃夭為她在香爐裏添了蘇合香,她平時隻用白奇楠香,隻有彈琴時喜用蘇合香。桃夭和萱草互相使了眼色,極有默契的退了出去。她們都知道主子擅琴卻不好琴,隻有在心情煩躁時才會彈琴緩解,這個時候還是躲出去的安全。
若涵來到古琴“綠綺”處坐下,開始閉目彈奏起來,她的心思並不在琴上,因此彈奏的曲子都是信手拈來,《大雅》、《秋水》、《廣陵散》、《離騷》……直到過去了近一個時辰,她才停了下來,彼時她正在彈奏《禪思》。
窗外除了兩大大婢女大飽了一番耳福,還長身而立著一個白袍男子,麵如冠玉、俊逸儒雅,他聽得琴音止,不用婢女通傳就推門走了進來,行動間風姿卓絕,自有一股風流寫意之態。
若涵抬眸看向他,唇邊罕見的掛了絲淺笑,問道:“來了多時了?”她平時麵無表情時已經美如仙子,豔絕天下,此時神態柔和,眉目含笑,更是美得勾魂奪魄,百媚叢生。饒是來人定力非凡,還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掩下不自然,溫聲回道:“不久,《泛滄浪》時來的。今日怎麽這般心緒不寧,竟耗費這許多時候?”他是了解若涵的,平時即使心情不佳,彈奏兩三首曲子也就好了,今日從他進到這進院落,已經聽她接連彈奏了十幾首曲子了,不曉得如何天大的事才能讓這平時八風不動的人如此不平靜。
若涵看著他笑了笑,眼前這位大名鼎鼎的“雙玉公子”是惠德大長公主和駙馬衛國公嫡二子蕭瑾祥的嫡長子蕭玨。不但人如其名,翩翩如玉,豐神俊朗;更是三歲能詩、六歲能賦,十三歲就被衛國公扔到軍中曆練,一身武藝超凡,君子六藝無一不精,今年二十歲,將將弱冠,被稱為慶和第一公子。
自己剛回府,他就趕了過來,若涵可不相信他在軍中如此清閑,一定是在時刻關注著她的動態才能來的這麽迅速,作為多年好友,若涵領受了他的這份關切。邀他移步茶室,萱草過來侍候茶水,蒹葭擺好了棋盤,兩人對岸而坐,邊品茗邊對弈,一如往昔。
蕭玨是若涵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除了她的下屬,也是了解她最多的人。他們相識於三年多前,彼時若涵已經查清了父母的死因,她選擇分別報複。有的人可以一死了之,有的人卻要生不如死,親眼看著心心念念的東西落入旁人之手,親眼看著自己的骨肉相殘,親眼看著手中的權利分崩離析,日日承受著生不如死之痛……這是她為隆安帝、溫昭儀、大皇子、範皇後、柔嘉公主等一幹人設定的命運.
那是隆安十五年夏,若涵命隋峰帶人廢了大皇子並嫁禍給了範氏,然後讓祖父和溫昭儀聯合向隆安帝揭露了範氏的惡行,尤其是當年父親死時遺留的那枚玉佩,更是鐵證如山。最終隆安帝下旨於午門外當街斬首了範正庭及其幫凶,保全了範氏一脈。
若涵對這個結果並不失望,如是想滅了範家,她大可直接讓殺手堂出動就是。可是那樣太便宜了他們,他們喜歡栽贓嫁禍,那她就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才叫痛快!害死父親的直接凶手是範正庭,她先讓他身敗名裂後慘死,再慢慢收拾範家的其他人不遲,讓他們無限的接近權利卻又求而不得,最終淒慘而死才能一消她心頭隻恨。
午門問斬時若涵也去觀刑了,為了低調行事,她沒帶婢女,稍加易容命護大等十餘名護衛堂的高手跟隨。那時她的馬車還是一輛黑漆烏木平頭車。原想隻要不暴露自己,京中午門之地應該是安全無虞的。結果行刑完畢中她剛一上馬車就被一柄刀架在了脖頸上,威脅她帶他出城。護大等一行人投鼠忌器都不敢妄動,她自己是閨閣女子,全無還手之力,隻能讓護大駕車其他人散開,遂了那人的意帶他出城。
若涵知道其餘護衛一定包圍在不遠處,隻要那人到達目的地下了馬車,就一定會被擊殺,自己隻要保證這一路他不輕舉妄動就可以了。可是若涵還是低估了自己容貌對對方的誘惑力,即使易了容,描粗了眉,填黑了膚色,若涵也依舊是一等一的美人。對方忍耐了一路,待馬車剛一出城,那人戒備稍鬆就開始在馬車內對若涵動起手腳來,若涵顧不上脖頸上的威脅,直接拿起簪子向對方刺去,對方看她反抗,手下沒了輕重就將刀刺入了她的頸項。
護大聽到動靜就掀開車簾欲進入馬車搭救主子,結果那人又在若涵的大腿上刺了一刀威脅護大不準動。護大目眥欲裂之時突然一支利箭順著掀起的車簾直接沒入歹人的心髒,一擊斃命。若涵這才得以脫險,被方神醫和萱草一番救治撿回了一條命。從此去任何地方婢女從不離身,更是加派了護衛人手,護大也為她專門又打造了一輛雙層馬車。而救她的人正是雙玉公子蕭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