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舊事重提
南柳跟袁士欽本來站在街中心,聽著後麵吆喝的聲音,知道這是舞龍燈的來了,南柳趕緊拉著袁士欽往邊上讓,袁士欽帶著鬥笠,前麵的紗簾擋住了許多視線,場麵一亂起來,他就有點分不清方向,得由南柳拉著才行。
但就是這樣,他也還是不吵著拿掉鬥笠。
多好,不僅能一起玩,還能被拉手,還被照顧。
在邊上站穩沒一會兒,龍燈隊就到了兩人的跟前。
南柳高興的看著,有人喝彩,她大笑著跟著一起喝彩。
扭頭見袁士欽麵前的紗簾沒有撩起來,南柳樂嗬嗬的趕緊伸手給撩起來,
“你快看,好看吧!”
紗簾撩開後,袁士欽看的是南柳。
南柳已經重新看向了麵前的龍燈,袁士欽還是看著南柳。
…
龍燈隊的前方,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前進,既不擋住龍燈隊的路,又不離龍燈隊太遠。
馬車裏,黃德才坐在馬車後麵,打開後麵的門,斜靠在馬車壁上拿著畫板畫下這一壯闊的大場麵。
他從龍燈隊剛進街道的時候就開始畫了,此時畫板上已經可見雛形。
舞龍燈的藝人們都是踩著高蹺,所以,即使有人群擋著,藝人們身上的一些細節還是能夠看得清的。
冷夫子看畫的時候最喜歡看的就是細節,這讓黃德才很頭疼,因為細節最難著筆。
如意樓上,在圍欄處等著的盛海棠遠遠的見著龍燈隊來了,趕緊就動了畫筆。
盛海棠選在如意樓作畫,除了位高看得仔細外,還有一個原因。往年的時候,龍燈隊到了此處會會暫時停住遊街的步子,在此處表演一會兒,這會兒時間足夠她畫完。
隔簾另一邊的周煥已經沒了蹤影,不知道是不是去街上看龍燈舞去了。
不在這剛好也合了盛海棠的心意,有他在這,盛海棠老是無法專注,畫著畫著就不知道自己本來想畫的是什麽了。
…
街上熱火朝天的喧鬧著,可憐的顏雲策卻在顏府裏隻能眼巴巴的聽著。
他正在府裏被什麽亂七八糟會正骨的郎中做著什麽腿上的按摩。
郎中按揉著,顏雲策生無可戀的癱坐在椅子上,連個表情都不想有。
顏夫人坐在邊上看著郎中的手法,關切的詢問,
“大夫,這樣的按揉確實是能夠幫我兒的腿恢複好吧?可千萬不能有任何不適的後遺症啊,一定要恢複的跟以前一樣完好啊。”
郎中的年紀很大,手法看著很熟練,而且力道恰到好處,
“夫人且放寬心,這種按揉隻要持續百日以上,定是能將長得並不合攏的骨上裂縫銜接住。”
顏雲策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我這裂骨都長得嚴絲合縫的了,還需要你按揉,不用你我也能活蹦亂跳的!”
顏夫人嗔怪的拍了顏雲策一巴掌,
“怎麽跟大夫說話呢!人家是行醫多年的名醫,怎能容你胡亂汙蔑!”
顏雲策看向顏夫人,無奈的撒嬌,
“娘!這都在家修養多久了,我這腿都長好了!長得比以前還好!不信我下來跳給你看啊!”
說著,就要站起來。
顏夫人手忙腳亂的趕緊按住,
“瞎鬧!趕緊坐好別動!讓大夫給你好好按按!”
顏雲策臨近崩潰,
“娘!我想出去!”
“不行!沒養好你別想出去玩,出去走那麽多路那不費腿啊,又嚴重了可怎麽辦,上次讓你溜出去,以後都不會讓你有機會了。”
顏雲策趴在椅子上,都想哭了,
“娘!今天是龍燈節啊!你聽聽,外麵多熱鬧!連爹都出去熱鬧去了!”
“你爹那是公務。”
“我的好娘親,我想出去玩,一年才一次龍燈節,錯過了今年就沒有了!”
“今年錯過了明年還有,明年再說。”
“娘——”
“別再說了,給我坐好,讓大夫給你好好揉。”
…
南柳跟袁士欽回家的時候,帶了一堆好吃的。
這是南柳給秋秋帶的,秋秋說要在家看門,不出去玩。南柳勸說無用,就隻能給她帶好吃的回來。
當然,南柳自己也是想著吃飽了再兜點回來。
秋秋見南柳出去玩還給自己帶東西回來,感動得不得了。
小丫頭抱著好吃的,都快要哭出來了。
袁士欽往前湊了湊,補上一句,
“都是我掏的銀子,可別把我忘了。”
秋秋不樂意的看了袁士欽一眼,沒說話。
回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但袁士欽還精神奕奕的要再玩會兒。
南柳也不太困,想著回來的時候,帶了不少炙肉片回來,從秋秋那裏拿了點過來,兩人一人一壺酒,坐在院子中的涼亭裏小酌了起來。
因為有前車之監,南柳拿的是酒精度很低的甜酒。
她喝甜酒不過敏。
袁士欽還擔心南柳忘記這一茬了,先嚐了一口之後,這才將酒壺遞給南柳。他可不想再見著南柳喝個酒喝的死去活來的。
雖然早都已經吃飽喝足了,但如此愜意的在亮閃閃的星空下喝著小酒,吃著小肉,也還是挺享受的。
……雖然有一丟丟的冷,但是沒關係,披著厚厚的披風呢,無傷大雅!
正吃著喝著的時候,南柳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看向袁士欽,
“這都快過年了,袁伯父還沒說什麽時候回來?”
袁士欽想了想,
“沒有收到書信說什麽時候回來。”
“是不是不回來一起過年了?”
袁士欽喝了一口酒,
“當初走的時候,沒有說不回來過年。”
南柳仰頭看著星星閃閃的星空,
“沒說不回來,那應該是過幾日就回來了。”
袁士欽看了南柳一眼。
沒說什麽。
聊完這個話題之後,兩人都沒再出聲,各自享受著四周的靜謐。
這種安靜持續了許久,袁士欽忽然出聲,
“你的鐲子呢?去把你的鐲子找出來。”
南柳窩在溫暖的披風裏,暖和的動都不想動,聽到袁士欽的這話,懶洋洋的瞟了他一眼,
“什麽鐲子,大晚上的找什麽鐲子。”
袁士欽往南柳跟前湊了湊,
“就是我送你的那鐲子,找出來我給你戴上。”
南柳一懵,頓時感覺腦子嗡嗡響個不停,
“你、你、你有什麽毛病啊,這大晚上的,戴什麽鐲子啊,這麽烏漆麻黑的,我……我可看不見去找它。”
跟南柳的抗拒相比,袁士欽似乎格外亢奮,
“你放哪了,讓秋秋去找……要不我去找也行。”
“你放哪了?”
看著袁士欽那炙熱的目光,南柳手足無措的連連眨巴了好幾下眼睛,
“就……就在屋裏放著呢……”
袁士欽放下酒壺站了起來,
“走,進去拿。”
南柳往後縮了縮,
“我……怕,這屋裏麵這麽黑。”
“我跟你一起,別怕。”
說著,袁士欽伸手去拉南柳。
南柳不著痕跡的躲了幾下。
但還是被袁士欽拉住了手腕,要將她拉起來。
這千鈞一發的時候,宅門忽然被人推開,一群黑衣侍衛走了進來。
南柳跟袁士欽扭頭看向宅門。
侍衛進來後朝兩邊依次排開,接著,劉湛走了進來。
在茶館的談話結束後,劉湛徑直朝著別院的方向回。
經過南柳的宅子,聽見裏麵似乎有說話的聲音,心思一動,推門就走了進來。
看清進來的是劉湛,沒等南柳反應,袁士欽先開了口,
“怎麽是你,誰讓你進來的。”
劉湛朝院子裏走,
“我看這門也沒鎖,就進來了。”
南柳的情緒沒袁士欽那麽大,拉著袁士欽坐下,站起身,用眼神示意聽見聲音趕過來的秋秋退下,然後走出亭外朝劉湛行禮,
“見過王爺,不知王爺深夜造訪有何要事。”
劉湛看了南柳一眼,學著她的語氣開口,
“王爺我並無要事。”
說完,再次瞟了南柳一眼,
“二公子不歡迎?”
“當然不歡迎。”袁士欽搶答。
劉湛斜了袁士欽一眼。
然後重新看向南柳。
南柳恭敬的拱著手,
“隻是一個小宅子,隻要王爺喜歡,隨時可以來。”
“嗯。”劉湛點頭。
“這是二公子的地兒,我自是聽二公子的。”
說完,朝涼亭走去。
進了涼亭,找個位置坐下。
桌上帶回來的那些肉片已經有些涼了,但劉湛不在意的嚐了嚐。
袁士欽看了劉湛的動作一眼,
“想吃自己去買,誰讓你吃我們的了。”
劉湛提起桌上還沒開封的酒壺,掀開布封,仰頭飲了一口。
飲完擦了擦嘴,看向袁士欽,
“這是袁公子的?”
袁士欽抬著下巴看向別處,
“本公子出的銀子買回來的。”
劉湛恍然大悟,
“噢,袁公子買的。”
“本王偏要吃。”
袁士欽斜了劉湛一眼。
南柳適時上前一步,夾起一塊涼透了的肉片塞進袁士欽嘴裏,
“這些東西,王爺喜歡就好。”
袁士欽未說出口的話被南柳的肉片堵了回去,但他心滿意足,並順手攬住南柳的腰,將她攬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南柳跟隻驚慌失措的小貓似的,一邊觀察著劉湛的臉色,一邊掙紮著要站起來。
袁士欽加重手上的力道,手臂跟道鐵箍似的箍在南柳的腰上,讓她動彈不得。
劉湛跟沒看見兩人的動作似的,自顧自的吃著肉片,喝著酒,時不時的仰望幾下星空。
看著他的神情,似乎是格外享受這樣放鬆的時刻。
因為劉湛的突然加入,袁士欽妄想的跟南柳的獨處時間沒了,妄想的浪漫的月下戴鐲子過程也沒了,連鐲子也沒見著。
但袁士欽也沒急於趕劉湛走,他想的是反正劉湛早晚都得走,自己一直在這,什麽時候都有機會,況且……夜越深越有氛圍。
但是……
劉湛走了之後,南柳將袁士欽也扔了出去。
袁士欽趴在門上,用力掰著快要關攏的宅門,壓低聲音開口,
“怎麽了,我晚上還要住這的,這麽晚了,你要讓我去哪。”
南柳抵著兩扇門,臉色平靜的看著袁士欽,
“我一大早就讓袁皓把你的東西都拿回家了,,你賴我這也賴的夠久了,該回你自己家的大宅子住了。”
說完,就要關門。
袁士欽用力不讓門被關住,
“……也沒住多久,我覺得我還能再住幾天”
南柳一臉認真的想了想,
“我覺得住的夠久了,不能再住了。”
說完,看向袁士欽掰著門的手,補了一句,
“手勁挺大,看來恢複的不錯。”
話落,宅門砰的一聲關上。
放好門後的橫木,南柳撅著嘴嘀嘀咕咕的朝房間的方向走,
“整天都想在我這混吃混吃,混上癮了,前段時間你在家辦學堂那會兒,我想在你家住一段時間,怎麽就不讓我住啊!哼!我也不讓你住!”
宅門外,袁士欽低頭看了看之前受傷那隻手的手腕,恨鐵不成的朝著手腕就是一巴掌。
失算了。
…
從南柳的宅院離開後,沒走一會兒,袁士欽碰見了早已經離開了的劉湛。
袁士欽停住步子往左右看了幾眼。
自己走這麽快?這都趕上人家了?
劉湛扭頭看向袁士欽,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
“也被趕出來了。”
袁士欽瞅了劉湛一眼,不想搭理他,接著往前走。
劉湛跟上去,與袁士欽並排往前走,黑衣侍衛們隊列整齊的在兩人身後跟著。
這架勢,跟要挾持袁士欽似的。
袁士欽往身後瞟了一眼,開口,
“有事就說。”
劉湛雙手負在身後,
“沒什麽大事。”
“沒事離我遠點。”
“……”
劉湛張了張嘴,
“有點小事請教袁公子。”
袁士欽:“說。”
劉湛咬了咬牙,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態度,我完全可以讓我的護衛把你抓起來,丟進大牢將你折磨至死。”
袁士欽停住腳步,看向劉湛,
“愛說不說,不說別跟著我。”
“……”
劉湛:“在梁州的時侯,狩獵那次,你一個去山坡那裏幹什麽。”
袁士欽接著往前走,
“我當時已經說了,還有什麽好問的。”
“我想再聽你說一遍。”
袁士欽抬著下巴:“……”
話還沒說出口,劉湛搶先再次開口,
“……那個地方有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每次狩獵,我獨自去過很多次,從未見有別人去過,你是我見到的第一位。所以,你到底去那裏幹什麽,希望袁公子認真回答。”
說話的時候,劉湛的神情嚴峻得如同在查辦棘手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