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無頭花魁
永安擦了擦額間因為奔跑而冒出的汗珠。
“今早被發現吊死在了留芳殿內。”
一旁的蘇清墨若有所思道:“他倆的死因不用追查下去了。”
牧元璟看向她,蘇清墨接著道:“王爺可還記得被吊死在留芳殿內的那些宮人。”
牧元璟自然記得,那般駭人的情景屬實難以忘記。
“李貴妃的鬼魂因為噬心蠱的緣故,已經忘卻了大部分生前的事情,所以昨夜永定王和安平公主被關進留芳殿以後,應該是遭遇和那些宮人相同的事情。”
蘇清墨頓了下,又道:“李貴妃控製了他們二人的心神,讓他們親自動手將自己吊死在了留芳殿。”
兩人的結局令永安有些唏噓,沒想到當年不可一世的安平公主和永定王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死在了親生母親的手中。
牧元璟起身從墨香居離開,往書房的方向走去,坐到書房的桌案後,他的視線定定地看著前方虛空,內心有些複雜難言。
他不由得深思起自李貴妃鬼魂出現後發生的事情。
先是皇後的死,然後是起兵的牧元易,最後是牧元易和牧沅柔的身死,所有的事情就像有人在後麵一步一步地指引著他,還有那個始終隱於幕後的黑衣人。
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麽?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牧元璟仍舊沉浸在思緒中,永安遲疑地輕聲喚道:“王爺.……”
牧元璟看向他,永安問道:“今日您還要進宮嗎?”
牧元璟想了想,吩咐道:“備車。”
永安頷首離開,不一會兒又回到書房請牧元璟動身,兩人出發前往宮中。
牧元璟見到武安帝的時候,武安帝正在寫著什麽,看到來人之後,武安帝問道:“為了留芳殿的事情來的?”
牧元璟將留芳殿內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又將蘇清墨的結論告訴了武安帝,隨後問道:“皇兄可有處置辦法?”
武安帝扔下手中的筆,“朕決定將牧元易和牧沅柔兩人秘密安葬起來,對外便說人一直被圈進在留芳殿內即可。”
這確實是個好法子,若是牧元易和牧沅柔身死的消息傳到了百姓中間,就算不是武安帝動的手,他也滿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牧元璟接著問道:“永定王府和安平公主府裏的人皇兄是如何打算的?”
“除了駙馬和永定王妃外,有罪的一律處斬,無罪的發配邊疆。”
牧元璟知道武安帝的難處,駙馬倒還好說,柏家在朝中並未擔任重要官職,可是永定王妃就有些棘手了,永定王妃周悅彤的父親正是當朝丞相。
其實牧元易被關的第一時間武安帝就派人將消息透給了周丞相,據他所知,周悅彤和牧元易的關係並不親密,況且牧元易起兵之事若不是周悅彤提前報了信,他還真不一定能夠如此順利地將事情解決,當初他和牧元璟說起過的牧元易身邊的那顆壞棋,指的便是周悅彤。
武安帝在宮中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始終沒有周丞相入宮的消息,武安帝知道,周丞相隻怕是打算放棄他的大女兒了。
牧元璟正要開口,卻聽武安帝對著他身後的方向問道:“如今你有何打算?”
他順著武安帝的視線轉身,一個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後麵。
牧元璟看著麵前的女人,不知該稱呼她為永定王妃,還是周大姑娘。
本該和安平公主的駙馬一同關在牢中的周悅彤朝武安帝和牧元璟福身後道:“我想離開京城,過安安靜靜的生活。”
周悅彤的麵上毫無波瀾,目光平靜地看向武安帝。
武安帝看了她半晌,在確定對方確實是真心實意想要如此的情況下,應允道:“朕會給你足夠的銀錢,再派人將你送出京城,隻不過離開這裏後,你便不可以再用周悅彤的身份,也不可以再回到京中,如果叫朕的人發現了,後果你清楚得很。”
武安帝話中的意思周悅彤自然清楚,她微微福身之後便跟在福祿身後離開了。
永定王和安平公主起兵謀反一事就像出鬧劇般可笑地結束了,武安帝命人把牧元易和牧沅柔被圈進在留芳殿內的消息張榜公示,皇後的棺槨再次被抬往皇陵,這次一切都很順利,途中沒有再出現任何意外。
時間緩緩滑過,迎來初春,冰雪漸漸消融,自從李貴妃的真正死因被調查清楚之後,牧元璟手下的隱世衙已經休息了好一段時間。
自從宮宴之上,牧元璟對牧元楚愛答不理之後,牧元楚回到府中越想越是氣憤,於是他找來了府中的幕僚,商討的不是什麽國家大事,而是如何讓牧元璟出醜。
幕僚雖然心中汗顏,但是嘴上仍幫牧元楚出主意道:“聽聞臨川王身體不好,所以滴酒不沾。”
牧元楚聞言,眼中一亮,當夜便盛情邀請牧元璟和蘇清墨到王府中作客,事情和他預想的差不多,牧元璟沒喝幾杯便有了醉意,一旁的蘇清墨精神也不是很清醒,不同的是,牧元璟喝醉之後並未出醜,隻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沒有看到好戲的牧元楚無奈下隻得派人將牧元璟和蘇清墨送回臨川王府。
第二日,蘇清墨醒來的時候發現兩人身上的衣物皆不翼而飛,蘇清墨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腰肢的酸軟感和身體上的不適感。
她盡量輕手輕腳地從床上離開,可是人還沒有退開一指的距離,纏在她腰上的手臂便微微用力,使她又趴回了原處。
頭頂上響起一道慵懶低沉的聲音。
“跑什麽?”
蘇清墨看了眼窗外,強作鎮定道:“該起了……”
作息向來規律的牧元璟閉著眼睛,唇角帶笑,輕聲道:“不起。”
外麵的人仿佛聽見了裏麵的動靜,有些猶豫地喚道:“王爺.……王妃……”
蘇清墨抓緊錦被掩在胸前坐起身,她這一起身牧元璟的整片胸膛便暴露在了空氣中,蘇清墨忙別開視線,輕‘咳’一聲,問外間道:“什麽事?”
外麵的青蕊道:“魏旭有事求見。”
魏旭很少會來墨香居,每次來必定都是大事。
蘇清墨看向牧元璟,牧元璟沒再逗她,他撿起地上散落的衣物穿好,打開房門後對青荷和青蕊道:“進去伺候王妃罷。”
魏旭等在墨香居的院子中,看到牧元璟走過來,忙上前行禮,直起身後發現牧元璟的臉色異常的好,魏旭多看了兩眼,隨後就聽牧元璟問道:“出事的是哪裏?”
魏旭忙收斂心神,答道:“暖玉樓。”
初次聽見暖玉樓名字的人都以為是處賣玉的地方,實則不是,暖玉樓乃是京城最大的青樓,《西廂記》裏有句話是‘我這裏軟玉溫香抱滿懷,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間花弄色。將柳腰款擺,花心輕拆,露滴牡丹開’,暖玉樓的暖玉便有其中之意。
暖玉樓之所以能夠成為京城最出名的青樓,是因為裏麵的姑娘個頂個的好,詩詞書畫,曲藝琴箏,皆是無一不精,尤其是每個月選出的花魁,更是其中翹楚。
剛剛收拾妥當的蘇清墨從墨香居內走出,就聽見了魏旭最後一句話,她好奇道:“暖玉樓是什麽地方?”
魏旭看了一眼牧元璟,見他沒有阻止,說道:“回王妃,暖玉樓是京中最大的青樓。”
蘇清墨的臉上並未因為青樓兩個字而現出異樣,她問道:“是暖玉樓裏的人出了事?”
魏旭點了點頭,將情況說了出來。
“隱世衙今早接到刑部的上報,說在暖玉樓發生了命案,死的是暖玉樓的花魁。”
“刑部為何會將案子報給隱世衙?”
魏旭回牧元璟的話道:“最開始暖玉樓發生命案的時候,案子是由刑部負責的,可是隨著人數的增加,刑部覺得事情並不簡單,這才上報給了咱們。”
牧元璟眉心輕蹙,“死了幾個人了?”
魏旭聲音一沉,“今早發現的是第八個。”
黑衣人的身份還未查清楚,所以牧元璟和蘇清墨對隱世衙接手的所有案件都警惕異常,不排除是黑衣人在背後做的手腳。
不用蘇清墨開口,牧元璟便對她道:“你去換上男裝,我們一同去趟暖玉樓。”
蘇清墨離開的空隙,牧元璟也回到房中換了身衣裳,不久之後,身著男裝的蘇清墨跟在牧元璟的後麵走出王府,由魏旭駕車,馬車一路往暖玉樓的方向行去。
行車的途中,魏旭小聲地跟車裏的人說了發現屍體時的大致情況。
屍體是在辰時末被發現的,那時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有人突然從暖玉樓中衝出,口中大喊著‘殺人啦’,路過的人都聽到了,所以消息沒法隱瞞下來。
隱衛嚴密把守在暖玉樓的四周,肅殺的氣勢逼得原本想要圍觀的百姓很快散了開去。
趕馬車的魏旭最先跳下馬車,接著是牧元璟和蘇清墨,暖玉樓的鴇媽媽從裏麵走出來,麵上規矩並未現輕浮之色,她朝三人福身道:“見過各位大人。”
牧元璟並未說話,魏旭道:“你先候在這裏,若有需要問話的地方再來尋你。”
鴇媽媽無聲退至一旁,給三人讓出路來。
魏旭走在最前麵給牧元璟和蘇清墨引路,三人上到二樓,來到一間房門大敞的房間。
房間內的布置十分精致,擺設的器物都是實打實的好東西,方慕北正站在床榻上,抱臂深思。
牧元璟上前兩步,看向床榻上的屍體,屋裏的地麵乃至家具上麵皆無一絲血跡,死者所有的血都濺到了床榻上。
牧元璟詢問方慕北死者的死因,方慕北答道:“回王爺,死者是在深度熟睡的狀態下被人突然砍下頭顱致死的,通過死者的身體狀態以及手指的鬆弛程度可以看出來,死者是被一擊斃命,期間並無出現掙紮。”
牧元璟問道:“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
魏旭在一旁答道:“已經證實了死者的身份就是昨夜暖玉樓剛剛選出的花魁。”
“通過什麽證實的?”
死者的頭顱消失不見了,那麽如何能證明花魁的身份。
方慕北掀開屍體肩膀處的布料,露出一個盛開的花朵圖案。
“據鴇媽媽所說,暖玉樓的每任花魁在當選為花魁之時,都會用特殊的染料當眾在肩膀處暈染出一個花朵的圖案,每任花魁的圖案都不相同,屬下已經讓鴇媽媽確認過了,屍體肩膀上的圖案就是昨夜新染上去的。”
確認了屍體的身份後,牧元璟想了想,問道:“是誰第一時間發現的?”
“屬下已經詢問過了,發現死者的人就是昨夜買下花魁初夜的人,他早晨醒來之後發現人死在了床上,被嚇得沒穿衣服就衝了出去。”
魏旭說完之後問道:“王爺可要將他叫來?”
“不必,去將樓下的鴇媽媽帶到隔壁的房間,方慕北,你繼續留在這裏,看看能否在屍體上發現什麽。”
魏旭領命離開,方慕北繼續手上的動作,牧元璟帶著蘇清墨走進隔壁房間。
沒多久鴇媽媽被帶了上來,她仍舊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牧元璟看著她,“本王聽說暖玉樓之前已經死了七個人?”
聽到對麵之人的自稱之後,鴇媽媽極有眼色的改變了之前的稱呼。
“回王爺,您說的沒錯。”
牧元璟接著問道:“死的人都是什麽身份?”
鴇媽媽看了牧元璟一眼,她不信對方不知道之前七名死者的身份,可當下隻能開口回道:“死的都是我們樓裏的花魁。”
牧元璟臉色微冷,“既然知道選出花魁便會被殺,為何仍舊執意而為?”
鴇媽媽沒有開口,任憑牧元璟銳利的眼神打在她的身上。
正在屋內的眾人沉默之際,方慕北從外麵跑了進來,急道:“王爺不好了,屍體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