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一夜難安不得眠
知道今日是她生辰，慕容澈也很震驚，歎息道：“早知道是你十八歲生辰，我今日就給你準備禮物了。”
趙瀟雲皺眉：“那些難道都不算禮物嗎？”
“那不一樣，那是本來就要給你的。生辰禮物該是不一樣的。”慕容澈搖頭道。
先帝向來寵愛他，也時常送給他不少小玩意，不過每年他生辰的時候先帝都會精心準備禮物給他。
對慕容澈來說，生辰的時候必然要準備特別的禮物的，否則一個生辰過起來，會很無趣。
相比之下，趙瀟雲倒是沒這麽嬌慣。趙家的生辰也沒這種習慣，說起來趙瀟雲和趙劍飛長這麽大都隻過過兩次生辰。
一次是周歲，一次是及笄，趙劍飛則是一次周歲，一次及冠。而趙大將軍和趙夫人，也就每隔十年過個壽辰。
慕容澈聽了趙家這規矩後，咋舌不已，原來他們兄妹連生辰都沒怎麽過，難怪趙劍飛都不記得自己妹妹的生日。
也不知怎的，他忽然就脫口而出：“以後每年的生辰我都幫你過。”
“啊？”趙瀟雲愣了一下，很快便道，“別開玩笑了，你隻能幫你的王妃過一輩子生辰，哪裏能顧得上我？”
“王妃？”一聽到這兩個字慕容澈就覺得頭疼不已。
慕容宸說了，他不可能讓他玩一輩子的，他若是在二十五歲之前還沒找到自己心儀的姑娘，那慕容宸就要親自賜婚了。到時候慕容王朝的宣親王妃是美是醜是圓是扁他就不知道了，不過身份顯赫是肯定的。
慕容澈最厭惡這種政治聯姻，當然，慕容宸也不會喜歡。不過慕容宸是天子，有些事情現在還做不了主。
放慕容澈逍遙到二十五歲是他給自己唯一的弟弟最後的仁慈，慕容澈再想玩下去可就沒可能了。
自己不能逍遙，看著別人逍遙心裏難免不舒服。所以，慕容宸對慕容澈的放任一直是有限度的。
明年自己就二十五了，可現在還沒遇到自己想相伴一生的人。不對，慕容澈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子，也不是沒有，隻是怕沒可能。
畢竟眼前這個，名義上還是他皇兄的女人。
見慕容澈半天沒說話，趙瀟雲奇怪道：“你怎麽了？臉色忽然就變了，是心情不好嗎？”
“不是。”慕容澈搖頭道，“我隻是在想，你怎麽現在還沒睡？”
“心裏高興，便睡不著了。”趙瀟雲忽然長槍一擺，笑道，“要不，你陪耍耍槍？就當暖暖身子？”
“也好。”慕容澈也拔出隨身長劍。
趙瀟雲見了他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不由皺眉：“用這把嗎？再把我的槍砍斷了怎麽辦？”
心想這把槍是自己難得能收到的禮物，趙瀟雲怎麽都覺得舍不得。
慕容澈笑道：“不會的，這軟鐵可不比一般的鐵器，沒那麽容易斷，夠我們戰上三百回合。”
那就好，趙瀟雲放心了，便一槍朝他刺去。
她與他之間，好像從來都是她先出的手，因為他總喜歡讓她一招。
趙瀟雲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點，所以每次都幹脆利落地上了。沒必要客客氣氣扭扭捏捏的，否則磨蹭個半天什麽都幹不了，那才惱人。
而恰好，他也喜歡她這份爽利性子。
原來趙瀟雲拿起趁手的槍是這樣的，他覺得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槍法，將其當做舞蹈來欣賞也是可以的。
隻是它比舞蹈多了幾分英氣和淩厲，慕容澈可以想象得到這套槍法在戰場所能散發出來的殺氣。
一招一式，優雅漂亮，說是很漂亮，卻也沒帶什麽花招，都是實實在在幹幹脆脆的招式。
就像她那利索的個性，就像她那不用粉黛裝飾也足夠漂亮的人。
他想，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槍法。他想，眼前這個或許是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好的姑娘。
盡管她不是生得最美的，盡管她脾氣也不大好，盡管她除了身手了得以外都笨手笨腳的，但他就是覺得她好，再沒更好的了。
而她，也沒讓他失望。
即使換了樣趁手的兵器，即使實力比之前更好地得到了發揮，趙瀟雲在慕容澈那兒，依然討不到便宜。
難道慕容澈是個伸縮自如的人，遇強則強，遇弱則弱？趙瀟雲想，估計是他之前一直讓著她吧！
換了平時她是必然要生氣的，隻是今天卻氣不起來，想著想著竟然笑了出來。
“看來以前是王爺一直讓著我呀，阿澈竟然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嗎？”
慕容澈邪氣一笑：“那是，本王向來最懂得憐香惜玉了。不過憐香惜玉也是要看對象的，母老虎河東獅之類的便算了。”
“嗯？難道雲兒不是母老虎河東獅嗎？”趙瀟雲奇怪道。
她覺得，像她這樣粗野的性子，男人對她都是敬而遠之的，肯定將她視為母老虎之流了。進宮之前，她爹還點著她鼻子說，就她這臭脾氣，以後肯定嫁不出去。
她那時想，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如果找個還沒自己強的男子，還不如一輩子都不嫁。
京都子弟沒幾個是她不認識的，成器的都是文弱書生，那一身儒雅氣派她雖欣賞，卻並不喜歡。
看起來身體健碩些的，又是群紈絝子弟，個個都是外強中幹隻知道依靠家裏的無用之人，她瞧不上。
及笄之後，也有媒婆上門來要幫她說親，還說什麽她那脾氣令許多適婚男子望而卻步。他們挑剔她，殊不知她這樣心高氣傲的也在嫌棄他們。
她想，或許這一輩子，她就這樣一個人了吧！
誰知，忽然就一道聖旨下來了，她問過父親，可否請他求陛下放過她一次。
反正後宮向來不缺女人，怎麽會差她這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呢？
可是她父親卻說不行，那是陛下親下的旨，也是太後極為重視的，整個京都沒一家是例外的，他趙家還不能仗著權勢就成為一個例外。
若留下這個例外了，難免被詬病。
可以不顧趙家的名聲，卻不能開了陛下徇私的先河。
趙瀟雲明白，所以不曾再說什麽。
離家那天，她覺得她的父親好像忽然老了許多。
他對她說：“雲兒，爹爹還以為你這輩子都隻能靠爹養著了，可你看，現在也算是嫁出去了吧！你不是說，不是比你強的男人你不嫁嗎？現在嫁給陛下，也不算委屈了你吧？”
有趙家的家底在，陛下必然會給她一個不錯的名分，怎麽看都不會委屈。
隻是她，心裏委屈。
不喜歡和那麽多女人分享丈夫，也不喜歡那個九五之尊。她敬他，隻是不愛他，她感覺得到，他對她也是一樣的。
在宮裏的意外是遇到了慕容澈，真的很意外。她對他，其實從來沒有好過。
可是他卻對她很好，還不覺得他是母老虎。
他笑得那樣爽朗：“阿雲當然不是母老虎，那時候阿雲照顧我吃藥時很溫柔。”
趙瀟雲皺眉道：“那是我先打了你。”
“那是因為之前鬧過誤會，我明明是想找茬的，可是你後來也沒再跟我計較。”慕容澈搖頭道，“阿雲是沒見過真正的母老虎，比如那萬俟霜。隻要本王稍稍不趁她意，她就對本王拳打腳踢。本來想著她是個姑娘，本王不好意思對她動手，可是她後來居然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所以啊，後來隻要她一有動手的苗頭，本王就拔劍，那她就不敢做什麽了。”
知道慕容王朝曾經和萬俟王朝聯手過，也知道慕容澈曾和萬俟霜在西邊一起奮戰了半年。
“和美人並肩作戰的滋味應該不錯才是。”趙瀟雲笑道，可其實，她笑得好像有些勉強，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慕容澈笑道：“沒有和阿雲一起並肩作戰的滋味好。”
“你個油嘴滑舌的。”趙瀟雲瞥了他一眼，轉身朝自己的帳篷走去，“我不和你玩了。”
慕容澈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喂，阿雲，本王說的可都是真的，沒有逗你。你這反應是害羞了？”
“害羞個鬼！”趙瀟雲轉回來對著慕容澈的腦袋就是狠狠一下。
“阿雲，溫柔些。”
趙瀟雲撇嘴道：“我就是這性子，這輩子都溫柔不了。怎麽？難道你也要像別的男人那樣對我敬而遠之？”
“怎麽會呢？我見過的那麽多姑娘裏，最喜歡的就是阿雲了。”慕容澈又是燦爛一笑。
最喜歡的就是阿雲了……
恰好出來想叫趙瀟雲回去休息的蘇嫣若扶額低歎，還真是天高皇帝遠所以宣親王什麽話都敢說嗎？
唔，也不知慕容宸聽了這話會有什麽反應。
說實在的，趙瀟雲長這麽大也不是沒被人調戲過，隻不過調戲她的人都被她打趴下了。可是眼前這個人她又下不了手，咬咬牙，還是掙脫他的手回了自己帳篷。
“阿雲！”慕容澈又想去追，卻被蘇嫣若攔了下來。
“好了王爺，天色不早了，讓雲兒好好休息吧！有什麽話明天再說。”蘇嫣若笑道。
這樣也好，慕容澈歎了口氣，正想回去休息，忽然就停住了腳步。
一腳踏了踏地麵，他顧不得許多，直接趴到地麵上附耳細聽，北麵竟有兵馬踏來的聲音……
北冥這次，是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