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回到宮中暫無波
終於是到了慕容王朝的皇宮，趙瀟雲早在路上便下了車，住在京都的驛館裏。
蘇嫣若掀開轎簾看著宮門有些恍惚，上一次她經過這裏的時候，隻想著一入宮門深似海，自己該早點離開才是。
那時候的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有一天，是自願回來的。所以說世事難料，你想不到的事情總在發生，一直想的事情卻未必會實現。
蘇嫣若在慕容宸的攙扶下，下了轎子。眾人看到，都有些莫名其妙，這不是在寺裏陪趙太妃禮佛的蘇美人嗎？不過看陛下這舉動，這蘇美人似乎是很得寵的。
連心雅聽說慕容宸今日回宮，一大早就爬起來梳妝打扮，好前來迎接。
她今日穿著一襲青煙紫繡遊鱗拖地長裙，上身是一件煙羅紫的迷離繁花絲錦短衣。一條銀白色的織錦腰帶將她那本就纖細的腰肢襯托得越發不盈一握，腰間還係著一塊垂著鵝黃色流蘇且成色上好的黃玉。
形似鸞鳳又像烏雲一般濃黑的鸞髻直垂肩上，髻上還插著兩股碧玉瓚鳳釵，兩耳各掛著一個赤金鳳尾流蘇耳環，將她整個人襯托得雍容華貴，美豔異常。
蘇嫣若覺得，連心雅似乎比以前更美了。
連心雅麵若桃花，眉眼含笑，輕移蓮步朝慕容宸走來，卻在看到蘇嫣若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
蘇嫣若今日穿的倒是簡單至極，一身杏色的小袖短襦曳地裙，再一條白色印花紗帔繞過兩袖之間。頭上也隻是個簡單的倭墮髻，髻邊插著兩朵桃紅色的絹花，看起來簡單美好，素雅之極。
蘇嫣若看到連心雅，不知道該說什麽。反倒是連心雅先走過去握住蘇嫣若的雙手，一如往常般熱絡道：“嫣若，原來你也回來了。”
“哦，回來了。”蘇嫣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甚至此刻麵對她也是心虛的。她對連心雅，畢竟是食言了。
連心雅又轉頭對慕容宸笑道：“陛下竟然把嫣若也帶了回來，怎麽不提前告訴臣妾一聲？對了嫣若不是和瀟雲、趙太妃一起離開的嗎？那瀟雲和趙太妃在哪兒？”
蘇嫣若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話，隻能一直沉默。
慕容宸淡淡道：“此事等會兒再說吧！”
一路上，連心雅拉著蘇嫣若的手都沒放開：“嫣若怎麽不說話？難道是許久沒見和我生分了嗎？”
連心雅說到這嗔怪道：“嫣若，我們可是要做一輩子好姐妹的，怎麽能就這樣生分了呢？”
蘇嫣若搖頭道：“不會生分的，我隻是忽然回來，有些不適應罷了。”
連心雅笑道：“你這樣忽然回來，我也覺得意外，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沒想到，天可憐見的，知道我想你，還是把你送回來了。”
蘇嫣若點了點頭，依舊不知道說什麽。她聽到前麵一句的時候，她想，心雅是不想自己回來的吧！聽到後麵那句，又想起兩人往日的時光，蘇嫣若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心雅是想她的。
或許自己回來，會讓心雅感到不悅，但是蘇嫣若相信，連心雅是想她的。畢竟她與連心雅相識多年，姐妹情分一向深厚。
回到宮中，慕容宸的第一件事不是拜見太後，而是對連心雅將這次的事都大致地說了一遍。
慕容宸將每件事都說得簡潔明了，他對連心雅是信任的，覺得也沒什麽可隱瞞的。相反，他還需要連心雅幫他一起隱瞞。
連心雅很聰明，此次見慕容宸將蘇嫣若帶了回來，就知道慕容宸是喜歡蘇嫣若的，隻是這喜歡有幾分，她卻很難揣摩。
趙瀟雲的事情，她自然可以幫著一起瞞。一來趙瀟雲此時的好壞並影響不到她，二來她乖乖聽話幫了趙瀟雲，慕容宸對她也會更信任。
隻是蘇嫣若……連心雅不明白，慕容宸對蘇嫣若又是什麽打算。
“柔妃，朕喜歡嫣若。”慕容宸簡單而又直白地告訴了連心雅，“朕一直喜歡她，所以將她帶了回來。朕想你們兩個是姐妹，你應該不會嫉妒她的。嫣若沒有背景，還希望你能多照顧她些。”
連心雅一怔，隨即笑道：“臣妾明白，嫣若是臣妾從小到大的好姐妹，即使陛下不說，臣妾也會的。”
慕容宸點頭笑道：“既是如此，那自然好。”
“嫣若可還住在以前的纖月樓？現在那裏以衛夫人為主，又添了兩位昭容，嫣若住那隻怕不便，不如搬來與臣妾一塊兒住，姐妹兩個也好做個照應？”連心雅提議道。
慕容宸想了想，笑道：“也好，那今夜你們姐妹兩個就在這兒好好敘舊吧！朕先去太後哪兒請安，在外耽擱了許久，今夜估計有不少折子要批，便不過來了。”
“臣妾明白，那陛下去忙吧！我和嫣若好久都不曾一道睡了。”連心雅笑道。
慕容宸走後，連心雅見蘇嫣若許久都不曾說話，不由拉過她的手，關切地問：“嫣若，你怎麽都不說話？”
蘇嫣若皺眉道：“心雅，你難道不怪我嗎？”
她明明說好要離開的，卻又雖慕容宸跑了回來，這樣食言而肥，她以為連心雅不可能一點怨懟都沒有的。
連心雅無奈道：“陛下也說了，是他喜歡你。我隻希望，陛下他能開心。他既然喜歡你，你若不在他自然是不開心的。其實這一年多禮，我很少看見陛下這樣笑。可你一回來，他幾乎沒有停過這樣的笑意……”
連心雅握著她的手，似不經意地拂過她的袖子。蘇嫣若的袖子有些寬，很容易便將半截藕臂露在外麵，那手臂白皙得很，再不見往日嫣紅的守宮砂。
連心雅神色黯了黯：“嫣若，既然回來，便別走了。這一年裏，我也很想你，見陛下將你帶回來，我也很開心。陛下是真喜歡你，早在你離宮之時我便有所覺察。”
所以她那段時間慌了，隻想著蘇嫣若離開也好，早些走更好。隻是蘇嫣若真的走了，慕容宸也不見得多喜歡她。
整個後宮裏，最得寵的人好像就是她和納蘭海棠。她知道，慕容宸並不喜歡納蘭海棠，有時三人坐在一塊兒吃飯，她看得出慕容宸對納蘭海棠的冷淡，而納蘭海棠似乎也不在意。
相比之下，慕容宸對她溫和很多，也有很多事情會和自己商量，隻是從未談過情愛。連心雅想，或許是帝王家不會輕易就談情說愛吧！可是當慕容宸拉著蘇嫣若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慕容宸對她不談情愛，隻因為她不是慕容宸心裏的那個人而已。就像剛才，慕容宸簡單大方地告訴她，他喜歡蘇嫣若。
那一刻，連心雅的心是疼的。
可她想，喜歡嫣若也好吧！畢竟嫣若是她最好的姐妹。連心雅在這深宮之中其實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她唯一信任的隻有衛縵和韓湘雪，卻也不曾全信。
這樣的感覺很累，看著蘇嫣若，連心雅想還能有一個自己全心信任的人在身邊，其實也挺好的。
隻是，再信任又如何，再識大體再明事理又如何？連心雅心裏還是難過的，她對蘇嫣若確實不是沒有任何怨懟的。
可她也知道，蘇嫣若沒錯。
她並沒有錯，所以自己也不好發難。
“心雅，對不起，我喜歡他。”蘇嫣若也坦白承認了，“我喜歡沒錯，可我對你輕許的諾言隻能變成謊言了，對不起。”
連心雅搖頭：“沒事啊，不必為這點小事道歉。嫣若，我都能明白的。”
蘇嫣若是個什麽性子，連心雅是最清楚的。怎麽想來都覺得情有可原，她沒辦法怪她。
連心雅抱著她笑道：“你就暫時安心在我這兒住下，卻什麽就跟我說。我們明明說好要做一輩子姐妹的，你可不能和我生分了。”
蘇嫣若連連點頭：“不會的。”
蘇嫣若沒想到連心雅會這樣說，她想或許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也伸手抱住連心雅，很久沒這樣了。小時候她們兩個經常抱做一團笑，抱做一團鬧。
蘇嫣若想，以後，她再也不能欺騙連心雅了。沒有把握的事情，就不要輕許承諾，否則隻會讓自己一再地失信。
慕容宸回來之後，其實有很多事情是說不通的。比如他之前明明說是蘇嫣若和趙瀟雲陪趙太妃去寺裏禮佛了，可是此次隻有蘇嫣若一人回來，慕容宸總得說個明白。
慕容宸說是趙太妃已經仙逝了，他已將其葬在寺中。
至於趙瀟雲，慕容宸感覺怎麽說都牽強。若說趙瀟雲戰死沙場，可是趙瀟雲為什麽會去打戰？若說趙瀟雲是病死的，似乎又說不過去……
慕容宸便說，北冥與慕容打戰，趙瀟雲聽聞兄長重傷，便私自跑到邊城支援。此事雖然有過，但趙瀟雲不幸戰死沙場，此事便了。
至於蘇嫣若一直安心待在寺中為趙太妃年紀誦佛，此次出門回宮，慕容宸就順便將她帶了回來。
慕容宸此事雖然說得有些牽強了，不過大臣們也沒什麽懷疑，紛紛讓趙大將軍節哀。
趙大將軍覺得，生女不孝不忠至此，真是他的悲哀。
太後悄悄派人去了那寺裏尋找趙素素的墓碑，見真有其事就不再詢問。隻要趙素素不能與先帝同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