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冷宮冷景冷人心
蘇嫣若正在煎藥，外麵的動靜她能聽到一些，隻是她還沒把藥煎好，便不想去理會。
隻可惜，外麵的人並沒打算放過她。
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抓了起來，還要把她手裏的藥拿去太醫院讓其他太醫檢查。
蘇嫣若倒也不慌，隻是冷冷地問道：“幾位這是何意？”
連丞相扼腕歎息：“蘇昭儀可以說是本相看著長大的，本相也不願見到今日的場麵。隻是蘇昭儀謀害皇上已經是證據確鑿，還是先打入天牢，去大理寺候審吧！”
蘇嫣若冷笑：“本宮從未做過的事，竟也能證據確鑿。連丞相不如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本相與連昭儀從不希望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若蘇昭儀真是清白的，那本相必然會還娘娘一個公道，還請娘娘放心。”連丞相態度恭敬道。
蘇嫣若看了看連心雅，又看了看連丞相，笑意更冷：“那還真希望連丞相能說到做到了。”
“那是自然，本相一定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哼，隻怕是讓她連失望的時間都沒有吧？麻煩還來得真是夠快的，蘇嫣若知道慕容宸定然會想辦法還她清白的。
隻是她現在很擔心慕容宸的身體，本來就是累病的，現在自己也出事了，他隻怕又要心交力瘁了。
想要與奉璧交代什麽都來不及，他們直接押著她就要將她帶走。蘇嫣若不喜歡那樣，厭惡且用力地甩開了邊上兩個侍衛的手，冷聲道：“本宮自己能走！”
很不喜歡，不喜歡除了慕容宸以外的男人碰她雙手，什麽方式都不可以。
再看一眼連心雅，蘇嫣若隻覺得對方實在越來越厲害了。明明她與慕容宸都千盯萬防了，連心雅又是怎麽陷害到自己的？
“嫣若，如果你能這樣一直細心下去的話，心雅奈何不了你的。”
“很多話，你當初剛進流雲居的時候我便同你說過了，如今也不再重複了。嫣若，這後宮太可怕，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驚訝。很多讓你覺得沒道理往往都是有道理的……”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那日韓湘雪對她說的話，那時候韓湘雪的反應有些奇怪。
剛進流雲居的時候，韓姐姐到底對自己說過什麽了？這個時候，蘇嫣若好像想起來了。
“你身邊的每個人，你都可以信，卻也都不可全信，明白了嗎？”
“嫣若，你該明白，人都是自私的。我現在什麽都不爭了，也什麽都不搶了。隻是嫣若，我還要顧及到整個韓家。若有一天，有人拿韓家來威脅我欺騙你，陷害你，我恐怕隻能對不住你了。”
莫非是因為……
蘇嫣若長歎了一聲，若真是如此，她確實怪不了韓湘雪，總是受到連心雅威脅了，韓湘雪才會這樣做的。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他們要逼的是自己，為何不肯讓慕容宸喘口氣？
慕容宸早就被他們吵醒，冷冷地看著幾個大臣在他耳邊聒噪。他們說什麽，他都聽進去了，隻是一句也沒放在心上。
嫣若不可能害他的，明明是他人有心嫁禍。可是他知道，他現在說這些，那幾個大臣也不會相信。
慕容宸在想，他之前的決定是不是太無用了？他為何一定要選擇最慢的方式一點一點地掏空連家的勢力？
除一個納蘭家，他就費盡心思地籌備了將近的十年的時間。難道對付連家他還要再廢十年？
就算他能等得起，隻怕嫣若也等不起。
況且，連家的勢力也不像納蘭家那樣根深蒂固。
他沒辦法忍氣吞聲那麽久了，沒辦法再看著他們陷害誰誰誰了。秋試一過，他就要開始清理連家人了。
先將連家的人都清理掉，以儆效尤，相信他的黨羽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蘇嫣若被人帶了出來，慕容宸冷聲道：“連丞相帶著朕的人，是要到哪裏去？”
連丞相慌忙走到慕容宸麵前：“微臣參加陛下，陛下能醒過來微臣實在是萬分欣慰。不過蘇昭儀她……”
“剛剛發生了什麽，何侍郎都對朕說過了。先將蘇昭儀打入冷宮吧，家醜不可外揚，且由朕仔細盤查清楚。”慕容宸一點怒意都沒表現出來，很冷靜，冷靜得讓連心雅和她父親都覺得驚訝。
不過想來也是，慕容宸在位三年見所表現出的不俗成績，天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不失為一個睿智冷靜的好帝王，所以他們應該將事情做得更滴水不漏些。
隻是慕容宸對蘇嫣若的感情太深了，對蘇嫣若的信任也深，並不會因為這樣就使蘇嫣若失寵。所以他們借助了外界留言的壓力，想讓慕容宸迫於那些壓力之下，無奈就範。
“蘇昭儀，對於朕的決定，你可有異議？”慕容宸看向蘇嫣若。
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東西，可蘇嫣若一下子就全部讀懂了。
她搖了搖頭笑道：“臣妾並無異議，隻希望陛下能保重身體。”
“哼，惺惺作態。”有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慕容宸聽見了，壓下怒火，沒有說話。
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泄露此刻的情緒，還是那樣，他不能對蘇嫣若表現出太多在意的。
這點，蘇嫣若初進宮時他做得很好，而後來自己越來越肆無忌憚，終是不斷給她招惹來了各種禍端。
“陛下……”
隻是打入冷宮的話，連丞相心裏總覺得不好。先帝冷宮裏唯一的女人便是他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總覺得這是一種昭示。
被慕容宸打入冷宮的女子有很多，但是都住不長。後來一個個的，都被陸續驅逐出宮。現在的冷宮空無一人，而蘇嫣若馬上就會成為其中的一個。
“怎麽？丞相大人對朕的旨意不滿意嗎？”慕容宸問道。
“老臣不敢！”
“不敢？”慕容宸冷笑一聲，“連丞相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連丞相冷汗下來了，這慕容宸真是越來越難應付了。
“至於皇長子，畢竟稚子無辜，就留在朕身邊好了。”慕容宸又道。
連丞相忙道：“陛下身子似乎還未痊愈，並且還要為國事操勞，不如先將皇長子交給連昭儀吧！”
連心雅聽後，臉色並不見好。爹爹也太性急了，此時說這種話絕對是不討好的，還容易讓慕容宸生厭。
果然，她聽到慕容宸說：“連丞相可是希望朕直接將鳳印都交給連昭儀？”
“老臣不敢，不過陛下確實希望一個人來為您打理後宮，畢竟後宮不寧，那……”
“朕的後宮，朕自己打理！”
忽然冒出一句驚人之語，連丞相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自古後宮都是皇帝的，後宮之事皇帝雖然會管一些，但主要都是交給皇後來打理的。若是沒有皇後，也會讓一些較有威望的妃子來打理。
但是皇帝自己打理一說，真的是從未聽過。饒是現在氣氛嚴肅，蘇嫣若也忍不住想笑。
憋得挺辛苦的，但她也隻能在自己心裏偷笑，否則豈不是有損陛下威嚴？
不過慕容宸這話一說，氣勢上看起來是很有威嚴不錯，但幾個大臣嘴巴都久久合不上，無疑都被他震撼到了。
還真是挺好笑的。
說起來，蘇嫣若有雙藏不住事的眼睛，連心雅一眼就看出了她眼裏的笑意。忽然就想起很多她與蘇嫣若小時候的事情來。
那時候蘇嫣若也是這樣，眼裏總藏不住事兒。做了壞事盡管一直否認，可就能被蘇甄狠狠教訓一頓。
她是不是在撒謊，一眼就能被看出來。
也是因為這樣，後來蘇嫣若就不愛說謊了。反正都會被人看出來，那還不如直接坦白，免得謊言被人揭穿了會更不堪。
這幾年來，連心雅覺得蘇嫣若變了不少。她開始會說謊了，偶爾也能騙過她。
但也隻是偶爾，她終究是道行不足，不像自己那樣爐火純青。
說是變了，其實也沒變多少，隻是成熟了許多。不像自己，早已麵目全非。
可是走上這一步，她已經無法回頭了。縱使覺得自己選擇的路前麵是黑壓壓的一片，連心雅也隻能繼續走下去了。
蘇嫣若入了冷宮，一進冷宮，想到的難免就是趙素素。她想，自己不是趙素素，慕容宸也不是先帝，所以他們的結局不會同趙素素與先帝一樣的。
趙瀟雲也住過這冷宮，那時候連心雅怕被連累，總不願踏足冷宮過來看她。可這次她來看蘇嫣若了。
“嫣若，待在這裏，一切可都還好？”
蘇嫣若看著門外那株墨枝橫斜的梅樹笑道：“挺好的，飲食起居雖然簡陋，但足夠了。這四周雖然冷情，不過也別有一番美景可賞，一切都挺好的。”
“嫣若的心態倒是越發得好了，在冷宮也能過得自在，本宮還怕你會不習慣呢！”連心雅倒沒想到她還能這樣苦中作樂。
蘇嫣若低下了頭，苦笑道：“說到不習慣，那也是有的。”
“哦？哪裏不習慣？”連心雅好奇道。
“你我如今這樣的關係，這樣的相處方式，明明已經持續了這麽久，我卻依舊不習慣。”蘇嫣若回頭看向連心雅，“心雅，你我二人，究竟是怎麽走到這一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