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性命堪虞
七夕佳節,整個南燕京城璀璨如晝,放眼望去,大街上燈火交融,車水馬龍,人流如潮。叫賣聲,嬉戲聲,喧鬧聲不絕於耳,一派繁花如錦,熱鬧非常的景象。
即便周圍如何歡喜熱鬧,可蕭衍依舊是一副冷然的模樣,倒是太子甚是開心,手裏拿著煙花棒東奔西跳,玩的不亦樂乎。幽黑的空中飄起了無數孔明燈,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就連那輪皓月似乎也被感染,發出的光也不再那般清冷綿傷。
可是不知怎的,蕭衍看著天空中那些點點燈光,心中卻莫名的空洞起來,彷如心頭缺失了什麽一般,微微刺痛,令他不由緊緊抿了薄唇。
“皇叔,你不開心嗎?是因為皇嬸不在,所以你不開心嗎?”蕭子謙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跟前,揚起紅撲撲的小臉看著他說道。
蕭衍微微一怔,低頭看著他天真稚嫩的臉,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回答。蕭子謙見他不語,亦微微歎氣道:“其實我今天去看過皇嬸,我還約皇嬸今晚出來玩兒呢,但是皇嬸好像是中暑了,胸悶嘔吐的,我本來還想給她傳禦醫來著,但是皇嬸不要,說是吃點酸梅就好了。”
“不過皇嬸吃了酸梅就真的不吐了,可神奇了!”蕭子謙唧唧喳喳的,忽的又想到什麽,眼睛一亮:“對了皇叔,皇嬸繡得那個小虎頭可漂亮了,你去跟皇嬸說說,讓她給我繡一個虎頭荷包好不好?”
蕭衍聞言,麵色一變,嘔吐?酸梅?這怎麽和懷孕的女子害喜的症狀那般像?還有虎頭繡,這種虎頭繡隻有孩子能用得上,難道……她有了身孕?
“殿下……您……您喜歡孩子嗎?”
“怎麽?你想給本王生個孩子?”
“若妾身說想……殿下會同意嗎?……”
……
那日沐縭孀的話如電閃一般穿過蕭衍的腦海!令他愣在當場,久久無法回神!那一天的意動竟在她身體裏留下了一粒欲孽的種子!難怪那一日她忽然會說那樣奇怪的話,原來,她是在試探自己!
沐縭孀到至今都沒有告訴他懷孕的消息,是在怕他不要那個孩子嗎?若是她真的有了身孕,那這個孩子便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衍王府裏的第一個孩子。
可是……她是沐之遠的女兒!他怎麽能容許仇人的女兒生下他的孩子?!
“皇叔?你怎麽了?”蕭子謙見他久久不說話,不由搖著他的手問道:“是皇叔不想皇嬸給我做虎頭荷包嗎?”
稚氣的聲音將蕭衍的思緒拉回,他緊緊皺著眉看了蕭子謙一眼,深眸中掠過讓人看不懂的光。許久他才緩緩開口:“太子想要,皇叔一定讓她給你做一個。天色已晚,皇叔送你回宮。”
說著,他揮手招來馬車,那是太子專乘的六匹駿馬所拉的馬車,雖比不得蕭衍的鎏金大馬車那般奢華奪目,卻也十分華麗張揚,又有許多看似內廷侍衛打扮的人跟著,不許百姓靠近,這引得街上的人群紛紛駐足,不禁私下猜測起他們的身份來。
蕭子謙本想再玩一會兒,可見蕭衍麵色不是很好,他隻能嘟著嘴,不情不願的上了馬車。見他上了馬車,蕭衍這才翻身上了馬,可他們剛剛出了繁華的鬧市,他便瞧見周管家麵色焦急的似在找人。
周管家滿頭大汗,他派人去軍營裏找王爺,卻被告知王爺下午陪太子狩獵,晚上已經回了京城,說是陪來湊熱鬧,他已經找了好幾條街,卻都未發現王爺的影子!正當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匹馬朝他不急不緩的奔來,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蕭衍!
不等蕭衍來到他的跟前,他已經撲通的跪在地上,老臉上盡是慌色:“殿下,老奴可算找到您了,您快回去看看王妃,王妃……王妃她……小產了!……”說到後麵,周管家已是麵露不忍。
聞言,蕭衍深眸驟然縮緊,一把狠狠拽住韁繩,使得馬兒發出淒厲的嘶鳴聲!
“你說什麽?!”他似不信,似驚愕,似意外,臉上的神色變幻的太快,讓周管家根本無法捕捉!可是他的聲音那麽冰冷,帶著肅殺的戾氣,結結實實的讓周管家重重一顫:“王妃……她小產了……”
他顫抖的聲音混著夜間的風貫穿蕭衍的耳膜,令他的麵色驟然變得陰冷駭人!小產了,不等他想明白,不等他猶豫要不要這個孩子,孩子就沒了……
隻聽一聲嘶鳴,蕭衍的那匹白色戰馬已風馳雷電般躥了出去!眾人皆未反應,那抹凜然的身影已經隱沒在黑暗中,徒留那馬兒的嘶鳴聲和馬蹄聲回蕩在街道上,久久不散……
才剛剛踏進沐縭孀所住的院子,蕭衍便看見下人們慌忙成一團,下人們忙得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整個院子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下,寢室內不斷傳出哭泣聲,那一聲聲的哭泣回蕩在靜謐的黑夜裏,顯得那般刺耳揪心。
當看見一盆接一盆的血水被抬出,令蕭衍的心猛然縮緊!他的第一個孩子竟就這樣化成了一盆盆血水……他大步走進寢室,一股濃鬱的血腥味迎麵撲來,滿屋子的丫鬟禦醫見到他都是一驚,連忙跪下參拜。
蕭衍眼神如刀,冷冷掃過一屋子的人,當看見幾個丫鬟跪在牆角處,她們的腳下是已被擦洗了一半的殷紅。他峻冷的麵色有些一絲動容,劍眉卻皺的更發緊了!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躺在床上那個毫無生機的人兒上,卻久久沒有上前。滿室有那麽一瞬的靜謐,除了凝萃依舊在低低啜泣,其他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她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她從來不知道,那麽瘦弱的人,竟可以流出那樣多的血……
“禦醫,王妃如何?”也不知過了多久,蕭衍才僵硬的開口。
幾個禦醫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年長的禦醫戰戰兢兢地的說道:“回稟殿下,王妃服用了蟾酥和紅花,這兩種藥對孕婦而言都是禁藥,加之混在一起更是一劑落胎的猛藥!如今娘娘失血過多,性命堪虞,即便是救回了性命,她也大傷根基,隻怕……往後很難再有身孕了……”
聞言,蕭衍重重一震,心中頓時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眼中的神色也閃的太快,快的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而凝萃亦是猛地抬起頭看著那個頭發斑白的禦醫,她根本就不知道蟾酥對孕婦有害,她本是想讓沐縭孀少受一些罪,所以把整包紅花都放了進去,她隻是想把這件事嫁禍在李媚身上,卻如何也想不到那蟾酥竟然也是落胎的!
“蟾酥,紅花,王妃為何會服用這兩樣東西?!”蕭衍忽的喝道,俊眸中已然有了令人膽寒的怒意!
凝萃晃神的不斷搖頭,她都做了些什麽?王妃性命堪虞,她竟然害的王妃不能懷孕了!心中頓時湧起不可原諒的愧疚,她幾乎要和盤托出,可是腦中猛然閃過那雙陰柔森寒的眼眸,她終是低下了頭。
“是李側妃……是她送來的蟾酥,那包紅花也在包裹裏麵,奴婢以為是配在一起煎熬的,奴婢隻知道蟾酥是補身聖品,根本不知道這兩樣東西娘娘碰不得……”凝萃泣不成聲,心中的愧疚令她生不如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說完,她狠狠的打著自己的耳光,每一下都使盡了全力,很快,她的臉便被自己打的慘不忍睹。她怪自己為何不懂醫理,她怪自己為何那樣急著嫁禍李媚卻沒有多留個心眼查看一下醫書。
悔恨的淚滾滾落下,卻是再也無法洗清她身上的罪孽!
在場的人見凝萃將自己的臉打的血痕累累,都麵露不忍,每個人都隻以為她與沐縭孀主仆情深,所以才這般自責。蕭衍聽了凝萃的話,冷峻邪肆的臉變得更發森冷駭人。
這時一個禦醫突然發現了沐縭孀不對勁,連忙膝行上前替她把脈,隻見禦醫麵色驟然一變:“不好了!王妃的脈象若有似無,懸若遊絲,隻怕……隻怕……”
話還未說完,那禦醫已被蕭衍一把推開,他坐在床邊替沐縭孀把了脈,深眸微閃,隻見他死死盯著麵色白的接近透明的沐縭孀:“沐縭孀,給本王撐下去!沒有本王的命令,你休想就這樣輕易的死去!”
他暗自運氣,將真氣源源不斷的輸進沐縭孀的體內,可那些真氣輸進去就如石沉大海,她的身體就仿若一個無底洞,再多的真氣進去一瞬便沒了蹤影。
蕭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離奇的事情,他的麵色終於破出一絲驚慌,隻聽他怒喝一聲:“都給本王滾出去!”
滿屋子的人都被他的雷霆怒吼重重一震,忙不迭的退出寢室。凝萃知道蕭衍在用真氣強行拉住沐縭孀最後的意識,她是練武之人,很清楚這個時候有多關鍵,隻能哭著退下。
凝萃重重跪在寢室門前,哭的聲音嘶啞:“奴婢錯了,奴婢真的錯了……娘娘,奴婢求您,一定要挺過來,隻要您能挺過來,您要奴婢做什麽奴婢都願意……”
她雙手合十,不住祈禱,隻要沐縭孀能活下來,她便有恕罪的機會。她在求上蒼,求菩薩,求織女,一定要給她這個恕罪的機會……
這一夜,整個王府燈火如晝,王府上下個個都人心惶惶,不眠不休。傳說七夕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寓意婚姻美滿,卻不曾想,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裏,沐縭孀卻失去了她的孩子,全身都染上了血色,成為一個一輩子都無法揮去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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