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陰謀乍現
“你們倒說說,哀家要如何安撫先帝英靈?”王瀅緩緩在鳳椅上坐下,沉聲問道。
那兩個大臣麵麵相覷,正使跪行上前道:“為今之計,隻有皇上親自上靈台山祭天,一來可以安撫先帝的英靈,二來也是為我南燕祈福,隻有這樣,我南燕才能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聽了這話,王瀅的麵色變得沉吟不定,許久都不發一語。
“母後不用想了,兒臣願意前往靈台山祭天。”一個稚氣的聲音忽然響起。王瀅一抬頭,便瞧見穿著一身龍袍的蕭子謙走進殿中,她黛眉一皺:“都這麽晚了,皇上怎的來了?”
“宮裏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兒子又豈會不知道?”蕭子謙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不符合他年紀的嚴肅:“母後,父皇本就駕崩的蹊蹺,或許真的是父皇龍魂不甘,隻要能讓父皇安息,兒臣什麽都願意去做。”
聞言,王瀅的麵色驟然一變,想要喝斥卻又因還有外臣在場,她不得不掩了眼中的怒意,揮退了那兩個大臣,這才陰著臉對蕭子謙問道:“是誰跟皇上說的先皇駕崩的蹊蹺?又是誰跟皇上說的先皇龍魂不安?”
蕭子謙微微一愣,不由低下了頭:“沒人跟兒臣說,是兒臣自己猜的……”
縱使已經貴為帝王,但蕭子謙終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不懂得掩飾自己的神色。王瀅將他心虛的模樣的看在眼裏,卻並不點破。蕭子謙是她的兒子,他隨便一個表情她便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看來皇上身邊必定是有了一個多嘴的奴才在旁挑唆!王瀅冷冷掃過一眾伺候蕭子謙的太監,微微眯了眼眸。
半晌她才拉過蕭子謙,讓他挨著自己坐下,一臉慈愛:“謙兒,如今你是一國之君,又豈能隨旁人一般人雲亦雲?相信這些子虛烏有,怪力亂神的謠言呢?”
“可是母後,他們人人都說父皇不是病死的,是被母後害死的。”蕭子謙對自己的母親自然是沒有絲毫防備之心,更不信如此疼愛自己的母後會害死父皇,所以甚是急切求證:“母後告訴兒臣,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王瀅重重一驚,麵色變得煞白,隱在袖中的手不由狠狠捏在了一起!皇上身邊果然藏了居心叵測之人,居然試圖挑撥她和皇上的母子之情!
“自然不是真的。”她竭力掩住眼中的冷色,麵色微微哀然:“母後也希望你父皇能聖體安泰,綿延萬歲,又豈會害他?你父皇駕崩後,母後日日傷心,夜夜落淚,若不是因為你,母後隻怕也要隨你父皇而去……”
說著,王瀅擠出了一些眼淚,一旁的蕭子謙看見,頓時慌了神,連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自責道:“母後不哭,是兒臣不好,怎麽能輕易相信別人說的話呢?兒臣以後再也不會相信他們的話了……”
“跟皇上說這些話的人居心不良,試圖離間你我的母子情分。告訴母後,‘他們’都是誰?”王瀅撫上蕭子謙粉嫩的小臉,誘哄道。
蕭子謙眼神閃爍的看了看她,又偷偷瞄了瞄那些伺候他的太監們,小聲說道:“母後,若是兒臣說了,您可不可以不要懲罰他們?”
王瀅看著他天真善良的模樣,不由頭疼的長歎一聲。皇上年紀尚幼,心思又單純的如聖水一般,在他眼裏,這個世間上就沒有壞人。也怪她把他保護的太好,令他不諳世事不知人心險惡。
若先帝不死,他又如何能登上帝位?她的一片苦心,自己七歲的兒子卻是無法懂得。
“好,母後不罰他們,說吧。”半晌,王瀅唇邊才含了一抹慈愛的笑說道。
聽了這話,蕭子謙這才放心的開了口:“是伺候兒臣的太監……”
伺候蕭子謙的幾個太監一聽,立馬嚇得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太後娘娘饒命,太後娘娘饒命……”
王瀅麵色淡定自若,冷冷掃過那幾個太監:“果然是你們這些個沒根的東西在教唆皇上!”她微微一頓,眸中掠過殺意,卻是淡淡開口:“罷了,今兒皇上為你們求情,哀家就小懲大誡,每人賞三十個板子,都下去領罰吧。”
那幾個太監一聽,喜出望外,連忙謝了恩退下。
待他們都走了,王瀅這才抱起蕭子謙放在自己的腿上,一臉心疼:“這還有兩個時辰便要早朝了,在母後懷裏睡一會兒吧。”
母親的懷抱永遠都是最溫暖的,即便王瀅心狠手辣,可對蕭子謙卻是舐犢情深。蕭子謙不禁往她懷裏蹭了蹭,蒙蒙有了睡意,卻忽的喃喃問道:“母後,兒臣去祭天,母後會答應麽?”
王瀅低頭看著他,眸光複雜。今晚的事情太過怪異,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人的陰謀。按理說皇上祭天也不無不可,可萬一真是別人的圈套,她這個單純的兒子隻怕會陷入險境。
可若不去,那皇上便會遭天下人詬病,人人都會說當今皇上不孝,這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瀅才低低說了句:“祭天是一定要祭的,不但皇上要去,哀家更得去。”說完,她才發現蕭子謙已經睡著了。
王瀅的臉上終於露出平日裏見不到的柔和,她眼神分外慈愛,一下接一下的輕輕拍著蕭子謙的後背。似是忽的想到什麽,她又喚來女官,低低說道:“伺候皇上的人重新換一批,記住,必須都是對哀家忠心不二的人。”
“那先前那些太監是不是都……”那女官做了一個‘殺’的手勢。見太後點頭,那女官會意,悄然退下。
……
郡王府,這是沐縭孀第一次來到蕭淩繹的府邸。雖然先皇不喜蕭淩繹這個皇子,但終是沒有苛待與他,府邸雖然不大,卻也簡素清幽,看慣了富麗的假山藻池,再來看看這樣清麗的景色,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因是早晨,初秋的風帶著些許涼意,沐縭孀不由攏了攏身上的粉色披風。這一次蕭淩繹突然傳信讓她來他的府邸,她已經頗感意外。以前為了不引人耳目,不管是什麽任務都是由鳥兒傳信,從來也沒有像今日這般明目張膽的讓她登門上戶。
走了片刻,引路的侍女在一座涼亭下停了下來,轉身恭敬的說道:“繹郡王就在上麵,姑娘請。”
繹郡王……沐縭孀有那麽一瞬不適,多年來她都已經習慣稱呼蕭淩繹為‘主上’,漸漸地竟也忘了,他不但是七皇子,也是繹郡王。
她收回思緒斂眉點頭,這才慢慢踏上涼亭的台階。涼亭內四麵都掛了薄薄的淡藍紗幔,此時微風徐徐,映著金燦的朝陽亂舞飛揚,醉眼迷心。
上了涼亭,沐縭孀便看見蕭淩繹穿著一身寶石藍的炫紋長袍。他背對而立,身姿欣長,炫燦的朝陽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愈發讓人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飄逸出塵。
她定定的看著那抹身影,心中卻是沒有太多情緒。許久她才清然跪下:“孀兒參見主上,不知主上招孀兒來是有何任務要交代?”
蕭淩繹緩緩轉過身來,聲音清脆如泉:“起來吧,沒有任務,我隻是想看看你。”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起伏,卻不似往常那般冰冷。沐縭孀緩緩起身看著他,美眸中掠過一絲詫異,這樣公然找她來,竟沒有任務交代,隻是想看看她?
若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或許沐縭孀心中會欣喜非常,可是如今,她的心卻是再也不複當初的心境。蕭淩繹看著眼前穿著一襲粉色的沐縭孀,清冷陰柔的眼眸裏眸色深深。
她亭亭玉立,容貌絕雙,特別是眉心的那點朱砂紅痣襯得她如誤落凡塵的仙子一般。沐縭孀有多美,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這個世間上隻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不會動心,他緩緩靠近,想要伸手撫上她的眉心。
沐縭孀心頭一跳,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避開了他伸來的修長大手。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越來越厭惡蕭淩繹的觸碰,隻要一想到這雙秀美的大手沾染了她孩子的鮮血,她心中便不由覺得悚然森寒。
蕭淩繹俊眸一沉,眼底掠過一絲冷意,他忽的一把拽過她,逼著她看著他的眼睛。
“孀兒,你好像很怕我?”他修長白皙的大手終是撫上了她的眉心,絲毫由不得沐縭孀。
他的力氣那麽大,箍得她手腕生疼,沐縭孀不由白了臉。看著他俊雅如仙的麵龐,熟悉而陌生,這張臉曾是她美夢的開始,可是為何,現在看來,卻讓她無端的頭皮發麻,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想要逃!
“主上,若是沒有別的事,孀兒先告退,不然難免會惹人生疑。”她微微垂下眼簾,強自壓住心中的不適,想要掙脫他的鉗製卻是徒勞。
蕭淩繹麵色神色未變,眼眸卻是寒到了底。曾經的沐縭孀那般乖巧聽話,從不會拒絕他的觸碰,可是如今,人還是那個人,卻是麵露懼色,見到他仿若見到妖魔鬼怪一般!還有那雙明澈似雪的眼眸,裏麵的含情羞澀也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冰冷與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