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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悲傷成河

  熟悉好聞的男子氣息湧入鼻間,使得沐縭孀心頭一悸,這樣的味道就如一劑蠱惑心智的毒藥,令人想要沉溺其中。她渾身猛地一震,不可以,她不可以放縱自己淪陷!


  她想要直起身子掙脫他的懷抱,可他的雙手那麽有力,緊緊的摟住她的細腰,絲毫不願放鬆。耳邊響起他低沉無奈的聲音:“孀兒,別動,讓我抱抱你。”


  說完,他將臉輕輕埋在她白嫩的脖頸間,深深聞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特磬香。也不知怎地,聽著他略顯虛軟的聲音,沐縭孀的心便軟了,她緩緩放軟身軀。就讓她再放縱一次,沉溺一次……


  “孀兒……”溫熱的氣息輕灑在耳邊,帶著無盡的困惑與無奈:“我們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麽,讓那個不顧自己傷勢,跋山涉水都要冒險進入迷蹤林尋他,隻為看他一眼是否平安的孀兒變成了今日這般冷漠的模樣。往事曆曆在目,從最初的厭惡到動心,然後一點一點不可控製的愛上……


  他和她經曆過那麽多的生死別離,當所有的誤會解開,他想要將她放在心尖上疼愛,他想要用自己的餘生去嗬護補償的時候,她卻親手將他推上了其他女人的床……


  聽著他低沉嘶啞的呢喃,沐縭孀的眼眶灼辣辣的疼了起來。心中悲苦的直直想要落淚,卻是無法給出一個回答。她不願他傷心,可是,無論她怎麽做,她好像都會傷了他。


  似是料到不會得到答案,拓跋衍終是低歎一聲,將她抱得更緊了。看著她絕美平靜的側臉,他深眸微閃,低低道:“對不起……”


  沐縭孀猛地抬頭看著他,為何要說對不起?她從他眼中看見了暗湧而過的愧疚與自責。他在怪自己那夜傷了她。心中的淒然與悲苦更發濃鬱,使得她不由緊緊捏了拳,長長的指甲陷進細嫩的掌心,刺痛非常,卻抵不上她心中的悲傷成河。


  該說對不起的,一直都是她。空洞冷寂的眼中升起一層濃濃水霧,卻終是不能落下一滴淚。馬車一路搖晃,車廂內的兩人明明相愛,可相愛的兩顆心卻是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那道鴻溝叫做,相愛卻不能相守……


  ……


  兩日後,天還未亮,拓跋衍便要啟程前往衢州。臨行前,他曾來到沐縭孀的院子門前站了許久,一旁的韓雷和周管家都不明所以,隻能靜靜恭立在他身後。


  看著他一動不動的站了半晌,周管家終是看不下去,上前說道:“殿下,不如讓老奴進去通報一聲,讓娘娘出來?”


  這一問沒有得到回應,周管家老眉緊皺,隻當他是默許了,便壯著膽子正欲上前,可這時拓跋衍猛然轉身便大步往府門走去,空氣裏傳來他冰冷的聲音:“出發。”


  周管家看著他的背影,搖頭長歎,明明想見卻又不願進去,這又是何苦呢?韓雷看了那院子一眼,握著劍的手不由撫上胸口,那裏麵正靜靜躺著一個繡了鴛鴦的荷包。映著昏暗的晨曦,他冷峻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見拓跋衍走遠了,這才連忙追上。


  沐縭孀起身梳洗完畢之時,天已大亮。來到前院,王妙嫣和蘇寧兒早早便侯在了此處,見她走來,兩人皆是忙著上前行禮,幾句客套之後便一同往府門走去與拓跋衍臨別。


  這時周管家從府外走了進來,見到她們幾人,不由上前回稟道:“王妃娘娘,殿下已經走了。”


  聽到這話,幾人皆是一驚,王妙嫣不由詫異道:“殿下走了?怎麽就走了呢?我們還沒有跟殿下道別呢!周管家你怎麽也不知會我們一聲?”


  “殿下說他啟程的早,便免了這送行的禮數,不準老奴告訴娘娘夫人們。其實殿下也是心疼娘娘夫人們,這天不亮起身可是傷神。”周管家笑著說道。


  聽了這話,王妙嫣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下來,一旁的蘇寧兒也跟著露出笑臉。


  “既是這樣,那側妃和蘇夫人便回去吧。”沐縭孀麵色淡淡,可美眸中的神色卻是暗了幾分。


  王妙嫣和蘇寧兒弓身應承,便也退下。沐縭孀看了府門一眼,微微垂下眼簾,眉心的憂傷卻是再也掩不住。或許殿下如今真的是不願看她一眼了。這樣的轉變不正是她想要的麽?可為何真的如此了,她心中竟是這般難受。


  “娘娘,請恕老奴多嘴一問,您和殿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周管家將她麵上的淒色看在眼裏,忍不住問道。


  沐縭孀艱澀的勾唇一笑:“沒有,周管家多慮了。”


  這話周管家明顯是不信的,可見她不願說,他倒也不再多問。隻是歎了口氣道:“別看殿下這些時日很是寵愛側妃與夫人,但老奴就沒瞧見殿下真正開心過。其實殿下心裏一直都隻有娘娘的,今早走的時候,殿下還在娘娘的院子門口站了許久……”


  “殿下走之前來過我的院子?”不等周管家說完,沐縭孀便驚異問道。


  周管家點頭:“是啊,老奴本想進院子告訴娘娘的,可殿下卻又轉身走了……”說著說著,他又是一歎:“娘娘,老奴看著您和殿下這樣,當真是不好受。”


  聞言,沐縭孀如雪的美眸中掠過無數細光,那絲絲光緒最終卻是化作一縷悲戚。


  這時,一個侍衛從府外走進來稟報道:“啟稟娘娘,方才有個女子送了一封信來,說是給娘娘的。”


  說著,他雙手將信呈上。沐縭孀接過信,眼中掠過疑惑,她在北陵沒有什麽相熟之人,誰會給她寫信呢?她不由問了句:“可看清那女子的長相了?”


  “不曾。那女子戴著鬥笠,看不清麵容,隻看見她穿著一身紅衣。”那侍衛回答。


  紅衣?難道是念無嬌?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沐縭孀斂了神色,淡淡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那侍衛走後,她又對周管家道:“周管家先去忙吧。”


  “是。”周管家看了一眼她手裏拿著的信,心中亦是疑惑,卻也不敢多問,應了一聲便退下。


  “娘娘,這封信會是誰送的呢?”一旁的凝萃小聲問道。


  沐縭孀搖搖頭,轉身去了一旁的涼亭,這才拆開信細細看了一遍。隻見她美眸微微一縮,將信收起來便對凝萃說道:“去備馬車,我要出府。”


  凝萃見她麵色變得肅然,也不敢多問什麽,應了一聲便連忙轉身下了涼亭。


  ……


  茗香館,這座茶樓規模不大,比起北陵京都中眾多裝修精致清雅的茶樓,這裏倒顯得極其有些簡陋。可來來往往以茶會友的人倒是不少,當然,這些人多數都是一些尋常人家的公子或是籍籍無名的文士,衣著普通,鮮少有達官貴人來此品茗。


  所以沐縭孀進到茶樓之時,盡管她一紗拂麵,一身煙碧滾雪邊繡芙蓉花樣的素雅逶地長裙也甚是低調,卻還是在茶館裏引起了一陣躁動。在此的文人雅士雖說都是一些無權無勢的尋常百姓,卻也識得她身上的穿戴價值不菲。加之她露出的那雙比冰雪還要清冷卻又分外清亮的美眸,人人都看得移不開眼。


  這等絕代女子來到這樣的陋室,頓時讓整個茶館都亮堂了起來。


  見茶館裏瞬間安靜下來,人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沐縭孀不適的輕皺起黛眉。看來她這身裝束還是太過引人注目。而一旁的凝萃卻是一臉得意自豪,看著那一張張驚豔的合不上嘴的臉,隻覺娘娘的風姿果然是無人可擋。


  沐縭孀淡淡掃過停止談論的一眾人,直徑走向亦是癡癡看著她的小廝:“請問這裏是否有一間雅閣叫做‘碧雲望月’?”


  那小廝依舊神情癡癡,直到凝萃輕喝一聲,他這才猛地回神,連連說道:“有有有,小的這就帶您過去。”


  說完,他極是殷勤的引著沐縭孀二人往後院走去。這個茶館雖然裝修簡陋,環境倒卻真的清幽,特別是後院裏的兩間雅閣,沒有華麗的裝飾,映著四周的特意栽植的茶樹,倒是別有一股韻味。


  來到雅閣門前,沐縭孀禮貌道謝,那小廝連說她太客氣,直到那抹身影進了雅閣,他這才想起,他都沒有問她是否認識裏麵的客官……


  越過雅閣中那道屏風,一個穿著一身粗布青衣,正坐在木桌邊品茗的男子便映入沐縭孀的眼簾。他頭上的發沒有束起,而是隻用一根青色的布條隨意挽住幾絲束在腦後,其他的發披散而下,映著他過分白皙的麵容,說不出的飄然俊逸。


  見到她走進來,那男子放下茶杯,看著她緩緩起身,俊白的臉上並無太多表情,卻是清瘦的叫人心疼。


  “沐雲,真的是你。”沐縭孀有那麽一瞬的愣神,如今的沐雲全然沒了當年柔弱書生的模樣,眼中的神色那麽淡薄,似是已看盡世間滄桑,再沒有什麽能激起他眼底的半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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