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她回來了
沐縭孀蒼白的麵容上總算有了些許笑意,如今這孩子也有三個多月大了,再有半年便能出生了。蘇寧兒看著她蒼白的麵容,不禁擔憂的皺了秀眉:“隻是娘娘您的鳳體,這都病了多日,怎地還是不見有起色?”
“無礙。”沐縭孀虛弱一笑,可唇邊的笑意卻是帶著濃濃的淒然,她這不是病,是她大限將至啊。“皇上大封六宮之時,本宮瞞下了你懷孕的消息,所以你的份位不高,著實是有些委屈了你。不過如今,你懷孕的消息可以告訴皇上了,皇上知曉以後必定十分高興,抬你的份位是一定的。”
聽到這話,蘇寧兒不勝欣喜:“臣妾真的將懷孕的消息告訴皇上?”
沐縭孀含笑點頭,如今她的身孕已有三月有餘,已經是無法再瞞,若還執意瞞下去,隻怕會徒增禍端。蘇寧兒高興不已,跪在地上連連說道:“謝謝娘娘,謝謝娘娘!……”
“好了,你先退下吧,待明日請個禦醫來瞧瞧,也不必你親口言說,這喜事皇叔自然會知道。”沐縭孀示意凝萃將她扶起,輕言說道。
蘇寧兒重重點頭,滿心歡喜的退下。
“娘娘,寧美人懷孕的消息一旦傳出,隻怕她便會成為眾矢之的,這胎兒隻怕……”凝萃擔憂的說道。
這個沐縭孀何嚐不知,隻是如今已經再也瞞不了。但是這個孩子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更是北陵的第一個皇嗣,她一定要護得這個孩子平安誕生!
黃昏來臨,天際被紅霞渲染的分外絢麗,大朵大朵的彩雲變化多端,美得令人窒息。可是這樣的美雖然令人忘憂卻又讓人忍不住淡淡的悲傷。或許是因為短暫的炫燦便是漫無邊際的黑,亦或許是因為人們對黑暗的恐懼。
福泉公公前來稟報拓跋衍今晚會來鳳鸞宮,所以沐縭孀便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讓凝萃為她梳妝。她不是擔心色衰愛弛,而是,女衛悅己者容,她不願讓拓跋衍看見憔悴蒼白的模樣。
待細細梳好妝容,沐縭孀看著銅鏡中美奐絕倫的臉龐,厚厚的脂粉將她蒼白的容色很好的遮掩。頭上的鳳髻金鳳鸞釵依次簪上,火紅的金鳳鳳服披身,映著她眉心用金粉點的梅花鈿,風華萬千,美得如夢似幻。
她緩緩起身,終於滿意的笑了。
凝萃看著她絕色的笑靨,心中卻湧出無限的悲苦:“娘娘,您真的很美。”
沐縭孀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眶微紅,不由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開口:“既是美,你又為何悲傷?應該笑。”
說完,她轉身來到殿門處,炫燦的霞光將她修長曼妙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整個人都被紅霞渲染,她的麵容絕美恍惚,身後長長的裙擺上,那隻展翅欲飛的金鳳凰染上了醉眼迷心的璀璨光芒。
拓跋衍來到鳳鸞宮,見到的便是這樣攝人心魂的至美畫麵。跟在他身後的宮人無不被眼前的這番景象所震驚迷醉,從來不知道,這個世間上竟有人可以美成這樣。
許是注意到了那道炙熱的目光,沐縭孀緩緩偏頭看去,當看見那抹明黃的身影時,她衝著他柔柔一笑,笑得刺眼欲盲。拓跋衍心頭一熱,埋藏已久的思念猛地破土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他疾步上了階梯,可離她還有幾步之遙時卻忽的停下:“孀兒……”
眼前的一切太過夢幻,那般的不真實。多久了?到底多久了?那樣耀眼的笑靨,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見到是什麽時候的事。這樣的笑靨隻會出現在他的夢中,夢醒,便不複存在。
沐縭孀靜靜的笑,靜靜的看著他。拓跋衍上前緊緊握住她異常冰冷的手,真實的觸感終於讓他明白,這一切並不是夢,屬於他的孀兒回來了!
“孀兒!……”他重重將她擁進懷中,那麽用力,那麽深刻,似要將她揉進骨血中:“回來了嗎?你真的回來了嗎?……”
他喃喃低語,一聲聲烙進沐縭孀的心中,令她的心變得分外柔軟。或許,她不該再繼續相互折磨,她和他的時日已經不多,在這最後的時光裏,他們不該留下恨,即便將來思念,回想起這段時光,那也是美好的不是嗎?
“是,我回來了……”她低低地說。
拓跋衍聽著她輕柔的話語,隻覺此刻他真正的擁有了全部。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他有她相伴,那便不再孤單。看著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人,那般相配,那般羨煞旁人,凝萃欣慰的直直落淚,娘娘終於想通了……
一頓晚膳用的甚是溫情,拓跋衍心中的疑惑他隻字未提,盡管他是那麽的想知道前些日子她為何會變得那般冷漠,可是他知道,她回來了便好,不管是因為什麽,隻要她現在對他不再疏離,不再冷漠,那以前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
用過晚膳,沐縭孀親手烹了一盞清香四溢的香茶:“皇上嚐嚐。”
拓跋衍接過描金茶盞,俊魅的臉上皆是笑意,他輕啜一口,這個味道隻有她才烹的出來。心境的不同,品茗的感覺自然也不一樣,此時此刻,這盞茶無論味道如何,於他而言都如瓊漿蜜汁。
“好茶!”他讚道,下一刻卻握住沐縭孀的手:“孀兒,往後你日日都為朕烹茶可好?”
他的語氣帶著不曾見過的渴求,仿若是在急迫的想要得到什麽承諾一般。這樣的拓跋衍是她從未見過的。有點孩子氣,可眼神卻有那般認真。
沐縭孀柔柔一笑:“好。”
拓跋衍笑意更濃,輕輕一拽將她樓進懷中,下頜輕輕蹭著她的臉頰,許是這些時日政事繁多,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許的胡茬也沒有空刮掉,微微有些紮人。
“皇上,臣妾為你剃須可好?”沐縭孀靠在他的胸前,忽的說道。
拓跋衍微微一怔,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了起來:“好。”
宮人很快將剃須的工具準備妥當,拓跋衍揮退了所有宮人,內殿中就隻剩下他和沐縭孀兩人。隻見他躺在軟榻上,乖巧的就如一個孩子,任由沐縭孀不熟練的他臉上搗騰。
用熱毛巾熱敷之後,沐縭孀拿起剃刀小心為他剃須,因為是第一次為男子剃須,她略微有些緊張,也沒有什麽技巧,隻能摸索著進行。看著拓跋衍輕微的皺了幾次眉,知道是自己許是弄疼了他,可她還是固執想要為他剃須。
而拓跋衍雖然被她弄得不舒服,可始終含笑看著她,看著她神情專注,看著她小心翼翼……
兩人沒有說話,殿中靜的隻能剃刀發出輕微的聲響。可這樣的氛圍卻是讓兩人的心分外平靜滿足。她和他本該如此不是嗎?……
用了半個時辰,沐縭孀才放下了剃刀,看著拓跋衍下巴那幾處微微發紅的傷口,她眼中湧出歉意:“對不起……”
拓跋衍看著她內疚的模樣,深眸中湧過濃濃的憐惜,不自覺的將她擁入懷中:“孀兒,別說對不起,其實應該是朕謝謝你。謝謝你回來,謝謝……”
短短的一句話頓時令沐縭孀動容不已,她到底是有多任性,竟讓那個冷酷寡情的男人妥協成這般。無法與他白首偕老,無法陪他同看天下,卻又想與他廝守在一起的願望,無疑成了心中最深的痛。
眼淚無聲的落進他的龍袍中,許是怕他看見什麽,又往他寬實的大懷裏鑽了鑽。感覺到她的不安,拓跋衍摟住她的手不禁緊了緊,飛揚好看的長眉亦微微蹙了起來。他掩了眼中的異樣,低頭看著她埋在自己胸前露出的一半臉頰。
“揚太妃突然出宮跟孟太後同歸於盡,這件事與你有關嗎?”半晌,他才緩緩開口。
沐縭孀的身子微微一怔,默默直起身子對上他探究的眼眸:“若是臣妾說有,皇上會治臣妾的罪嗎?”
不知怎地,聽到這話,拓跋衍反而輕鬆了。她一直都在為他籌謀不是嗎?即便前段時間她的性情大變,可始終都在為他。忽然之間,他覺得這個世間上再沒有逼他更幸運的人。
“不,你一切為朕,朕嘉賞你還來不及,又怎舍得治你的罪?隻是這一切本不該將你卷進來。”他深眸微閃,一字一句說得認真,他不願她卷進朝堂紛爭,可不知不覺中,她還是卷了進來。
他的殺便是她的殺,沐縭孀從不後悔自己為他所殺的人,因為她知道,以拓跋衍的才智韜略,一定可以給天下百姓一個安定的天下,世代的昌榮。
“臣妾是皇上的皇後,榮辱與共,身在其中,又何來卷進?”沐縭孀輕柔一笑:“更何況,不單單是臣妾,在誅殺孟太後這件事上,惠妃的功勞可不小。”
聞言,拓跋衍微微一驚:“她也有份?”
沐縭孀點點頭:“皇上方才不是說要嘉獎麽?臣妾沒什麽可求的,就把臣妾的這份也一並給了惠妃吧。”
拓跋衍長眉淡淡一揚:“你這是在為惠妃求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