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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桂圓風波

  正在這時,一抹明黃的身影頓時令她喜上眉梢。正要彎身行禮卻看見他作了一個噓聲的動作,那宮女和其他侍婢頓然會悟,弓著身子悄悄退下。


  拓跋衍緩緩靠近,見沐縭孀依舊毫無察覺,不由低低一笑:“孀兒在想什麽?怎的這般入神?”


  “皇上……”沐縭孀一驚,連忙起身屈膝行禮:“臣妾失儀,竟未曾聽見宮人通報,沒有出門迎駕,還望皇上恕罪。”


  “不怪你沒有聽見,是朕不讓他們通報的。”拓跋衍伸手將她扶起,牽過她冰涼的手坐在軟榻上,似感概似責備:“也不知你這樣知禮是好還是不好。”


  沐縭孀淡淡垂下眼簾,輕聲道:“宮中規矩不可廢,臣妾身為後宮表率,不敢忘了規矩。”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為拓跋衍奉茶。


  這話讓拓跋衍無言以對,民間的夫妻亦是有一堆的規矩,更何況是皇家。可是他卻不喜歡沐縭孀對他這般有禮,倒讓他覺得隔著什麽,生分了不少。


  “以後這些事就讓宮人做吧。”拓跋衍接過茶盞啜了一口,似覺得今日的鳳鸞宮格外清淨,又問了一句:“怎麽沒有見到凝萃,少了這丫頭,這殿裏怪冷清。”


  沐縭孀心頭微微一跳,故作不在意道:“凝萃年歲大了,心思也重了許多,臣妾看她這幾日心情不大好,便放她出宮了。”


  拓跋衍看了她一眼,俊眸微眯,腦中不其然的浮現起秦茂遇刺之事。聽查案的官員說,刺客是個女子,而今日皇後就說凝萃被放出了宮,更巧的是,凝萃又會武功,難道這事與皇後有關?

  “皇上還沒用午膳吧?”沐縭孀似有意回避,便轉了話鋒:“來人,傳膳。”


  白玉茶盞輕輕合上,拓跋衍若有所思卻也不再多問。


  菜品一一端上,都是拓跋衍平日愛吃的。沐縭孀揮退了宮人,親自為他盛了一碗冬蟲夏草烏雞湯:“皇上連日熬夜批閱奏章,這湯最補元氣,皇上趁熱多喝些。”


  “這些菜品你天天都備著?”前線戰事吃緊,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與沐縭孀吃一頓飯,今天過來,事前也並未告知,可是他來卻發現樣樣都是他愛吃的,心中不免驚異。


  “是啊,臣妾天天都備著。”沐縭孀莞爾一笑,眸中卻流露出絲絲悲然。也不知為心愛之人備餐還能備多久……


  柔聲細語,嫻靜溫柔,一字一句都讓拓跋衍動容溫暖。連日的疲憊也被她的柔情消逐散盡。看著她絕美的容顏,他心中也泛起愧意:“是朕近日冷落了你。孀兒,朕答應你,待朕征戰歸來,朕一定日日陪著你。”


  沐縭孀微微一震,吃驚道:“皇上要禦駕親征?”


  “朕得到消息,此次一戰南燕皇帝會親自坐鎮指揮。所以,朕隻能迎戰。”拓跋衍淡淡開口,神態一如往昔,卻有讓人覺得分外凝重。


  沐縭孀的臉色由驚轉憂,本就泛白的臉也更發蒼白了幾分。蕭淩繹此舉無疑是在下戰書,南燕和北陵的戰爭無法避免,這是國與國的較量,也是王與王的爭霸。即便心中早有準備,可是沒想到這一切竟來的這樣快,這樣突然!


  “沒有提前告訴你就是怕你憂慮過甚而傷身。你看你這樣,朕又如何安心的上戰場?”長眉深蹙,拓跋衍心疼的拂上她蒼白的臉頰。


  沐縭孀深深地、沉沉地對上他的眼:“答應孀兒,一定要毫發無損的平安歸來。”


  拓跋衍將她緊緊環入懷中,深邃的眼湧出異常肅然堅定的光:“朕答應你。”


  龍延香的味道湧入鼻間,成為她心中的貪戀。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也不能阻止。沐縭孀緩緩閉上眼,卻恍若看見了無數的森森白骨。她不禁緊緊抱住他,卻隻覺自己的身體更發冰冷。


  這時,福泉匆匆走了進來,臉色略顯慌張,見拓跋衍和沐縭孀相擁在一起,連忙低下頭回避,一時不知進退。許是事態緊急,他隻得硬著頭皮稟報:“啟稟皇上,方才安福殿的宮人來報,說是寧婕妤不知怎地,竟……竟見紅了……”


  聞言,兩人皆是一驚。隻聽沐縭孀急急問道:“好端端的,寧婕妤怎會突然見紅?”


  “這……這奴才也不知道啊。”福泉如實回答。


  “禦醫可都去了?”這次問話的是拓跋衍。


  “都去了。皇上要不要移駕過去看看?”福泉問。


  拓跋衍的臉色分外難看,一句話沒說就往外走去,沐縭孀也急忙跟上。她心知蘇寧兒腹中的孩子對他的重要性,也知道這個孩子對北陵的重要性。大戰將即,若皇嗣夭折必被心懷叵測之人說成大凶,屆時士氣大減,又如何對抗南燕訓練有素的幾十萬雄兵?


  這個孩子絕對不可以有事,絕對不可以!


  安福殿已忙成一團,隻見宮人們進進出出,把一盆接一盆的熱水送進去,又將一盆又一盆的染了汙血的水端出來!看見這番情景,沐縭孀的心揪得更緊了,難道這個孩子也會像她的孩子一般,化成這一盆盆血水了嗎?!


  拓跋衍看也不看跪了滿地的人,望了內殿一眼問道:“寧婕妤和孩子怎麽樣了?”


  禦醫們戰戰兢兢,連頭也不敢抬,隻聽得為首的禦醫答話:“臣等不敢隱瞞,寧婕妤的情況堪虞,皇嗣能不能保住尚不可知。”


  聞言,拓跋衍的臉色更發難看,薄唇也抿成了一個冷冽的弧度:“那你們還杵在這裏做什麽?等朕摘了你們的腦袋嗎?!”


  聲音不大,卻冷得似刀。這樣令人冷汗森森的語氣已然是在宣告他心頭的怒意。


  “回……回皇上的話,臣等不敢越了規矩,晏女醫已經在內殿,臣等隻能口述方法讓晏女醫救治。”禦醫連忙解釋。


  拓跋衍的臉色略有緩和,下一刻卻突然勃怒:“到底怎麽回事?誰能給朕一個解釋?!”


  “皇上息怒,寧婕妤是錯食性寒的食物才會小產。經臣查驗,罪魁禍首是那桂圓。”為首的禦醫死死低著頭看不見表情,隻有從他微顫的身體看出,他此刻是多怕拓跋衍遷怒與他。


  禦醫的話剛落,隨即響起了一個痛哭驚怕的聲音:“皇上恕罪,奴婢錯了!是奴婢不查,瞧著那桂圓晶瑩剔透又格外珍貴,便想著領些回來讓婕妤娘娘嚐嚐鮮,竟一時忘了那桂圓孕婦是吃不得的……奴婢錯了,求皇上饒恕奴婢……”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平日伺候蘇寧兒的孫麽麽老淚縱橫的磕著響頭。乍一看還真覺得她是一時大意才致釀成大禍。可是這一切落在沐縭孀眼中卻不是那麽回事。


  桂圓的確珍貴,每年進貢的桂圓也隻有皇帝皇後和極受寵的妃嬪才能吃到。別說位份低的嬪妃吃不到,就連見過的也少之又少。可是這孫麽麽是宮中的老麼麼,還在禦前伺候過先帝和當年得寵的太妃。


  也正是如此,拓跋衍才會讓她和另一位有經驗的老麼麼一同照顧懷有龍嗣的蘇寧兒,這桂圓性寒,孕婦禁食她又豈會不知道?又豈會一時忘了?

  越想,沐縭孀眼底的寒意越盛:“究竟是你一時大意還是故意為之,隻有你自己清楚!”


  “奴婢真的是一時大意啊皇後娘娘!奴婢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再求皇上皇後饒恕,就請皇上賜奴婢一死,讓奴婢這條賤命為寧婕妤和皇嗣賠罪!”孫麽麽的額頭磕的已溢出鮮血,她一臉悔恨的說道。


  “朕成全你!來人呐,把孫麽麽拉出去,杖斃!”拓跋衍命令一下,立即有禁衛進殿欲將孫麽麽壓出去行刑。


  “且慢。”沐縭孀突然開口製止,轉而對拓跋衍說道:“皇上,此事尚有疑點,孫麽麽還不能殺。而且眼下寧婕妤和皇嗣的安危才是最緊要的,若他們真有一個萬一,到時再殺孫麽麽也不遲。”


  拓跋衍麵色肅戾:“皇後難道看不出她在一心求死嗎?即便朕留著她,也審問不出任何結果。”


  “臣妾知道,可是臣妾還是想試一試。”沐縭孀淡淡垂下眉眼道。


  “罷了。把孫麽麽關押刑房。”最終,拓跋衍還是依了她。


  沐縭孀瞧著孫麽麽麵如死灰的被禁衛押出安福殿,又看見王妙嫣正朝殿裏走來。在孫麽麽與王妙嫣擦身而過之時,沐縭孀特意觀察了一下她們倆的神情與反應,卻均未發現不妥。


  難道這件事和王妙嫣沒有關係?她的腦中淡淡掠過這個想法。


  王妙嫣故作匆忙的進了大殿,請了安便關切的問蘇寧兒的情況,拓跋衍自是沒有心情多說什麽。王妙嫣倒也不自討沒趣,見殿中的大臣奴才都麵色凝重,便也不說話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看著禦醫們一時圍作一團斟酌藥方,一時讓傳話宮女傳話給晏女醫如何用藥,沐縭孀的心中更發不安。再看拓跋衍,他亦是麵色凝重的看著宮人大臣們忙得不可開交,長眉早已蹙成一團,可想他此時心中急躁與憂慮。


  這時,晏女醫從內殿走了出來,隻見她深深呼了一口氣,朝禦醫們點了點頭又連忙朝拓跋衍跪下稟報:“皇上且寬心,雖然方才情況凶險,但總算是有驚無險。龍嗣保住了,婕妤娘娘也已無大礙,隻要小心照料,來年定能為皇上平安誕下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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