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疑團
灌木的枝杈劃傷了瑟瑟的臉頰,掐在頸間的那隻手涼得不似活人,瑟瑟大駭,不敢掙紮,腦子飛快轉起來。
第一個念頭是安國公府裏進了賊人,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安國公戎伍出身,府裏侍衛都不是吃素的,能不驚動任何人地闖進園子來,怎麽可能找不到目標,躲在這裏等著害自己一個小丫鬟。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身後的人便咬牙切齒地道:“你既不想讓她活了,我們便一起死吧!”
瑟瑟隻覺得背後聲音有些熟悉,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聽一個悶哼,後麵的人倒了下去。那人手卻未鬆,帶著瑟瑟也倒了下去,不遠處就是河,要不是被人拽了一下,險些就兩人抱著滾進河裏。
瑟瑟狼狽地從那人身上爬起來,拍拍身上滾出來的土,卻怎麽也拍不掉。她猶帶驚疑,看著地上那人,赫然便是安國公府的二少爺——林懷玨。而站在林懷瑾身邊,一臉淡漠的人更讓瑟瑟驚奇,竟是給她使過絆子的翡翠。
瑟瑟看看林懷玨,又看看翡翠,不知道該先驚奇哪一件樁。
翡翠看起來很是悠閑,讓瑟瑟打量了個夠,才慢悠悠道:“今日的事,你怎麽看?”
瑟瑟倒退了一步,驚訝地張大嘴:“你……你是夢裏那個要帶我走的女的!我說怎麽聽起來這麽熟悉!”
翡翠點點頭,臉色頗不耐煩,踢了踢林懷玨:“你怎麽看這事兒?”
瑟瑟看她一副考校自己的模樣,皺著眉道:“肯定是設個套害我唄……糟了,我得快走,一會肯定有人要來!”
翡翠翻了個白眼:“早被我支開了,過一會兒才能來。你知道誰要害你?”
瑟瑟道:“秋夕?她先前便設過這種套,這次還用,嘖嘖,真是毫無長進。”想了想又笑:“不對,也算長進了,先前那局好破,我隻是個外人,砸暈了他便了事,這次卻是要直接借二少爺的手將我殺了。就算沒殺成,他們來得快,見著我與二少爺光天化日下在樹叢中拉拉扯扯,我一個勾引主子的罪名也逃不過,真是個死局。”
翡翠點頭:“算你還有點腦子。”說完從一旁的樹叢中拎出一個人來,瑟瑟定睛看去,正是昏迷不醒的秋夕姑娘。
翡翠拎著秋夕跟提了隻雞一樣輕鬆,直把瑟瑟看得瞠目結舌。隻見翡翠將秋夕放在林懷玨身邊,厭惡地看了兩眼,用腳撥著將林懷玨的手攏在秋夕身上。看了看,又嫌不夠,上去三兩下,將林懷玨與秋夕的上衣撕了幾個口子,一副在樹叢中顛鸞倒鳳的模樣。
瑟瑟憐憫地看著林懷玨,隻覺得這少爺跟林懷瑾一個爹生的,不過是托生的肚子不同,怎麽就笨成這個樣子,第一次被人下了藥,被周氏借機換了一圈院裏的人,第二次還這麽不長進,繼續被人當槍使。
瑟瑟小心翼翼地對翡翠道:“翡翠姐姐,先前那次我去找你……那個……說話,你真是被我說服了才不找我麻煩的嗎?”
翡翠又去扯秋夕的發髻,將她的釵子摘下來扔到地上,頭都不抬地答:“自然不是。”
瑟瑟無語望天。翡翠忙活了一陣,收拾停當,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對瑟瑟說:“差不多了,咱們去看場好戲。”說著,也不等瑟瑟答話,便去攬她的腰。
也不知道翡翠怎麽使力,瑟瑟隻覺得身上一輕,兩人便到了樹上,她與翡翠穿得都是青色小褂,在濃密的枝葉遮擋下,難以發覺上麵還藏著兩個人。
兩人屏息凝神,過了一會,遠遠走來一群人,看衣衫,是方才結伴遊湖的一群公子,而領頭的丫鬟竟是燕草。燕草正一臉焦急地將眾人往這裏帶,左穿右繞,甚是熟稔。
幾人快走到樹下,翡翠摳了塊樹皮往下擲去,打中秋夕。秋夕悠悠醒來,微一愣怔,立馬尖叫起來。瑟瑟躲在樹上,看到燕草聽到尖叫,加快腳步,帶著一眾公子往秋夕那裏急行。瑟瑟閉了閉眼,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林懷玨被秋夕吵得清醒過來,還在聚焦,便聽到有人訝道:“二公子,你不是說去更衣,怎麽跑到這裏?還……”
林懷玨定睛看去,隻見自己懷裏摟著個衣衫不整釵發淩亂的女子,再抬眼,就看到自己緊緊抿著唇一臉怒意的大哥,和一群幸災樂禍的世家公子。他尚未反應過來,便聽另一人道:“懷玨,平日裏不見你去青樓楚館的,原來是好這一口。”說罷,便有幾個與護國公世子交好的人笑了起來。
秋夕乍見來了這麽多人,自己又是這般模樣,眼一翻暈了過去。林懷玨臉漲得通紅,將懷裏軟綿綿的女子一推:“我不是……不是……”不是什麽,他又說不出來,他隻見到那丫鬟的背影,也分不清懷裏的人已經掉了個兒,更不知道自己怎麽暈了過去,醒來又成了這幅樣子,腦中唯一的念頭,就是這丫鬟當時留條威脅自己,喊了自己來,是想借機上位。
這麽一想,更是憤恨,站起來踢了人事不省的秋夕一腳,道:“爺著了這小娘兒們的道了!”
“荒唐!”林懷瑾怒喝,吩咐德生:“叫人將這丫鬟拖下去審,速去將此時告訴夫人與姨娘。”頓了頓,又指了燕草:“將她也一並交與夫人。”
燕草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帶雨:“世子,奴婢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呀!奴婢……奴婢隻是聽了秋夕的話……”
燕草哭得聲淚俱下,陪著那玲瓏有致的身姿,真是我見猶憐。便有那紈絝陰陽怪氣地道:“安國公府真是養人,瞧這些丫鬟,各個貌美動人,也難怪懷玨……”
話未說完,林懷瑾一個眼風掃去。向來溫潤的少年郎,這時卻頗有氣勢,那人突然想到這是深受聖眷的安國公府,眼前之人是安國公世子,從四品的騎都尉,炙手可熱的天子近臣,不由為之一噎。
林懷瑾看著燕草,不為所動:“跟你有沒有關係,夫人自會分辨。”
燕草被哭著拖了下去,林懷瑾忍著怒氣,安撫了林懷玨幾句,便要帶著眾人離開。
瑟瑟蹲在樹上一動不敢動,盯著樹下的一切,隻有燕草被拖走的時候,她才晃了晃,被翡翠拉住了。周雲逸若有所覺,飛速地抬頭往她們藏身的地方掃了一眼,又裝作無事一般低下了頭,跟著眾人一起看林懷玨。
瑟瑟突然想起來上元節時盯著自己的那個人影,心裏的疑惑不減反增。
那時候,周雲逸與周雲卿不是還未上京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