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

  "媽,我……我錯了!"

  因為動靜太大,惹得樓梯口的聲控燈亮了,映入陳雙眼簾的是一臉蒼白儲滿淚痕的那張臉,她瘦了,瘦的那張本來圓潤的臉隻有巴掌大。


  以前的劉南是個性格無拘無束的女漢子,和她相處的地方每一處都有陽光,可如今,那雙昏暗哀傷的眼神好似連陽光都無法探入分毫。


  稍稍垂暮一看,劉南所站的位置有一滴一滴的暗紅色血液順著她的中指往下滴落。


  陳雙嚇愣了,她割腕?

  此刻劉南根本沒留意樓梯口黑暗處的陳雙,一邊委屈的說著抱歉的話,一邊拍打了幾下防盜門:


  "媽,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楚媽一句話都沒說,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一拍桌子,旁邊跟著的楚家阿姨都嚇得一哆嗦。


  "我今兒就在這裏等防傑回來,我問問他是怎麽管教的媳婦兒,這麽不懂事兒!"

  楚媽氣的抱著膀子斜眼嫌棄的穿過防盜門看了一眼低著頭畏畏縮縮的劉南,越看越來氣,根本不忍將目光多停留一秒,好像怕髒了她的眼。


  楚防震緊緊的抓著輪椅扶手,眉心簇成川子紋,他的母親怎麽那麽苛刻?


  "南南!"陳雙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聲。


  劉南抬起朦朧淚眼側目一眼看見陳雙,心裏一緊,她不想讓陳雙看到她出醜的模樣,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在這個偌大的京北城市中,她舉目無親,心裏對陳雙突然出現的心理反應完全勝過了所有的虛榮心,她撲了上去,抱著陳雙哭的昏天暗地。


  惹得陳雙不由得眼眶滾燙:"南南,別哭了,走,我帶你上醫院包紮一下!"


  劉南一邊哭一邊趴在陳雙的肩膀上點頭:"嗯!"

  "別哭了,這就去醫院!"陳雙拍了拍劉南的背安慰道。


  剛拉著劉南準備去診所處理傷口,防盜門再一次打開了:"你就這麽走了,要是在路上出了點兒啥事,我們楚家還真說不清了,在這裏給我站著等防……"

  楚媽的話還沒說完,一眼看見陳雙,那目光不由得變得犀利起來。


  "雙,其實……我就是想嚇嚇……嚇嚇他,傷口……不大深!"劉南一聽到婆婆說這話,哭都不敢哭了,在陳雙耳邊小聲又緊張的呢喃著。


  "都流血了,得吃多少個雞蛋才能補回來?有些人不拿人當人看,你為什麽要拿別人當人看?說的話就像是個屁放了就完了!"


  陳雙根本沒看一眼楚媽,對著劉南細聲細語的說道。


  劉南眯著眼睛微微搖頭,示意陳雙不要指桑罵槐。


  "你再說一遍?"楚媽自然聽得出來陳雙確實是在指桑罵槐。


  陳雙低頭刻意看了看劉南的手腕,口子是挺長的,但是深處就大約兩三個毫米的模樣,其他部位都已經結痂了,應該沒傷著動脈,這讓她放心了不少。


  "楚阿姨,您難道就沒想過,防傑為什麽離家出走那麽多年?是您的教育方式有問題?還是您兒子本身就有問題?"

  他在外頭胡搞瞎搞早晚會毀了他的前程,倒時候,你們二老的打算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丫頭,據我所知,你學曆也不過是個小學沒畢業吧,你覺得你有資格站在這裏跟我談教育方麵的問題?這說明你自己的教育有問題!"

  楚媽被陳雙的話氣得不輕,畢竟,不管是教育方式有問題,還是兒子有問題,都是她的錯,好一個丫頭,竟然給她下套兒。


  楚媽說這話的時候氣急返笑。


  "是啊,我確實是小學沒畢業的學曆,那楚阿姨自然是知識分子,隻不過我就不明白了,我一個小學沒畢業的文化程度都能理清這中間的道理,為什麽楚阿姨一個大學生卻看不懂這中間的問題點呢?難道,楚阿姨的畢業證是假的?"

  "你……"

  一項尊貴華麗的女人,即便出門都不許衣裳有任何一處褶皺,妝容上也容不下一絲不滿的缺陷,出席任何場合都端坐於中,氣質不凡。

  再加上她們楚家在京北的勢力,各行各業誰敢說不給一分薄麵?眼下,卻被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片子給羞辱的一文不值。


  陳雙成功的把楚母在人前裝模作樣的麵具給撕掉了,楚母不鎮定了,氣場被陳雙打壓的像是踩在腳底下絞盡腦汁想反抗的一隻螞蚱。


  黑暗處一直背對著這邊的楚防震心裏一陣蒼涼,擱在以前,他會心疼自己的母親被氣到了。


  可是,自從他的死訊傳出來之後,父母二人第一個想到的是楚家的後望,他就已經放棄了,而眼下,不過是讓他對家這個字更涼心罷了。


  陳雙說的句句在理,哥,為什麽離家出走這麽多年?隻為追求自己的夢想。


  難道母親就從來沒有自我反省過嗎?

  楚防震悄悄的滑動輪椅,悄然出了小區,他頭一次想要哭,隻是忍住了,現在,深夜寂靜無人,他端坐在輪椅上的身子有些顫抖。


  眼瞅著此刻楚母被氣的手發抖,抬手上去就要打人,誰知,一陣啪的脆響落下之後,劉南擋在陳雙前頭,受了她重重一巴掌。


  楚母見狀更是生氣:"你有多賤?防傑當初怎麽會看上你?"

  陳雙心裏一沉:"南南!"


  抬眸看向楚母的時候,陳雙雙眼冒火:"如果楚防震現在還活著,看到你這副嘴臉,想必也不想活了吧!"


  這事兒不提還好,對於楚母來說,這無非是火上焦油,他的兒子是為了這個山旮旯裏的死丫頭才丟了命。


  這一刻,楚母眼睛充滿恐懼和憤怒,所有的形象根本顧不上了,她張牙舞爪的上去要撕爛陳雙的臉,讓她給他兒子陪葬,要不是楚家的阿姨拉著,恐怕楚母真的能把陳雙給撕爛,狠狠地撕爛……


  "夫人,您別動氣啊,氣壞了身子怎麽跟老爺交代?"

  可眼看著楚母痛苦扭曲的眼睛裏儲滿了晶瑩,她心疼,心疼她的兒子,風華正茂的年紀就這麽沒了,而眼前那張魅惑的臉就是罪魁禍首。


  劉南嚇得直發抖,她第一次見自己的婆婆這個樣子,平日裏都是義正言辭,有板有眼,現在,她不光是亂了方寸,還被陳雙氣的看上去要瘋了。


  楚母一把夠到陳雙的胳膊把她扯了過來,胡亂的扯陳雙的頭發。


  "啊!"陳雙根本措不及防,頭發被拉扯著,當即就覺得一陣頭皮疼。


  這麽一鬧騰,大半夜的附近的居民都開始發牢騷:"還讓不讓睡覺了?"


  住在附近的居民大都披著衣服出來看熱鬧。


  陳雙好不容易掙脫來被抓住的頭發,臉上頓時傳來火辣辣的疼,媽的,不是知識分子嗎?打架和農村的老婦女有什麽區別?

  陳雙感覺自己的耳門子被抓了一下,抬手下意識的一抹,手心裏有幾道血痕。


  "你還我兒子!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我讓你走不出這個京北!"


  楚媽的頭發也亂了,看那麽多人都在圍著看熱鬧,她攏了一把頭發,把自己掉了一地尊貴的身份碎片拾起來,狠狠地說道。


  "媽!你到底想怎樣?"

  一個不疾不徐的聲音伴隨著楚防震粗重的喘息,細膩平靜的傳來。


  楚防傑一盆冷水潑醒了楚防震。


  楚防震微微一怔,他確實最近心情隻落在陳雙的心情上了,倒是一時半會沒想到這茬:


  "找個機會,我回家一趟!"


  ……


  工地方已經動工了,劉雪梅和陳雙戴著安全帽在工地考察,身後跟著包工頭和工程師。


  劉雪梅看上去越來越上手了,對於施工建築地的規劃說的是有條不紊,偶有土建方麵的問題,她毫不留情的指出來。


  劉雪梅舒爾側目發現陳雙丫頭這兩天怎麽也不怎麽說話,散場之後,劉雪梅離開工地,摘下安全帽拍了拍陳雙的肩膀似笑非笑的說:


  "你這兩天怎麽了?"


  "沒什麽,都是私事!"陳雙說道。


  "私事?私事就不方便跟劉姐說說了?走,晌午請你下館子去!"劉雪梅樂嗬嗬的說道。

  "我得回家做飯去!"陳雙說道,看了看時間十點多了,蹬自行車回去得半個鍾頭,拐一趟菜市場的話,差不多十一點多能到家。


  "你家裏藏男人了呀?"劉雪梅不懷好意的說道,這麽一說,陳雙也沒反駁,劉雪梅作為一位過來人,不由得訕笑:"看來啊,是感情上出了問題啊,跟姐說說!大不了今兒晌午上你家吃飯去,該不會不樂意吧!"

  陳雙抿唇一笑:"那當然樂意,隻要你別嫌棄我的廚藝就行!"


  說著,二人準備離開工地,迎麵走來的是老王,他拿著手裏頭的文件,雙指還夾著檔案袋,一邊歎息一邊搖頭。


  抬眼看見劉雪梅和陳雙,他走了過來,把文件遞給劉雪梅說:"審批下來了!"


  劉雪梅一聽雙眼放光,陳雙也收拾起了心情,這申請書可是她耗費了大半夜的心血呢。


  "結果怎麽樣?"劉雪梅接過來還沒看就問道。


  老王自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但審批的快,而且,還特麽批下來了。


  "批下來了!"老王不冷不熱的說道。


  "太好了!"劉雪梅壓抑不住興奮看了一眼陳雙,隨後對老王說:

  "晌午召集幾位管事兒的,我請客下館子,順便商議一下更改工期的事兒!"

  陳雙本來也沒有抱太大希望,隻是覺得不試試的話肯定是沒機會,如果試試可能還有一線機會,現在,即便是審批結果下來了,可陳雙一個當事人卻反倒覺得不可思議。


  "那行!"老王與二人擦肩而過深入工地。


  "小雙,這次咱們算是賭贏了吧!"劉雪梅笑著說道,生怕看錯了,又把審批文件重新看了一遍。


  "是啊!"陳雙附和道。


  "哎……我說你這小丫頭片子,咋一點都不高興呢?"劉雪梅感覺陳雙的麵部表情壓根就不像是興奮的模樣。


  "不是劉姐,您不覺得這次審批也太快了嗎?能審批下來就已經不容易了,而且前後才三天就通過了?我越想越覺得有點不對頭啊!"

  陳雙說道。


  "也是,不過這個審批的事情呢也說不準,保不齊這段時間開發案子比較少呢?剛好咱們就趕上了,所以審批就快一些,總之呢,審批下來了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劉雪梅也氣定神閑了下來。


  "嗯,總之一切順利就好!"陳雙也不糾結這件事了。


  她隻是心裏偶有時想起錢少張這麽一個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願意把投標機會讓給自己,是楚防震在背後幫忙,所以,這一次,陳雙會不自覺的猜測,莫不是也是防震在背後使勁?


  "劉姐,重新修訂工期的事情隻能多勞累些你了,我得回家去了!"

  告別了劉雪梅,陳雙蹬著自行車就去了菜市場,買了些蔬菜和煮粥的糧食返回到四合院的時候,十一點多。


  "防震?"陳雙試探性的超堂屋喊了一聲,順手把買來的菜放在火房的灶台上,發現沒人應聲,陳雙輾轉去了堂屋。


  "楚防震?你找死啊?"陳雙不由得罵了一句,堂屋沒人,推開他房間的門發現空空如也,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這特麽腿瘸了還能瞎跑,陳雙也是醉了,真想問問他審批的事情是不是他在幫忙呢。


  拿出手機給楚防震撥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

  "你跑哪兒去了?小心輪椅卡在死胡同裏出不來!"


  "媳婦兒,別那麽大火氣啊,我這不是出門遛彎去了嗎?我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剛好防傑來給我施針就讓他帶我出去轉轉了!"


  "那你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買了好多菜!"陳雙見他語氣平淡,還有心事開玩笑不由得有點生氣了。


  "這兩天看你那麽忙,就不用管我了,我和防傑在外頭下館子,你要不要來?"

  "不去!吃死你!"陳雙罵了一句掛了電話,也不知道打個電話,要不然,她就去跟劉姐一塊兒商議工期的事情了。

  雖然二人一起合資的,但是也不能什麽事兒都壓在劉姐一個人身上吧。


  想著,掛了電話趕緊給劉姐打過去,那頭劉姐說的很客氣,讓陳雙照顧好家裏藏著的男人就行了,她一個人能搞定。


  好吧,折騰來折騰去,反倒陳雙成了孤家寡人了,一個人吃飯是最沒勁的,陳雙熬了一些稀飯,炒了幾根韭菜雞蛋,就這麽對付一頓飯。


  正嘩啦啦的喝稀飯,手機響了,是劉南打來的,陳雙臉色有些暗沉,放下筷子接了電話,卻沒有先開口的意思。


  "小雙,我回娘家了,嗬嗬……"劉南的聲音低沉,末了還發出自嘲的冷笑。


  "你是不是現在覺得我就像是一條狗?一條被人趕出門的狗?"劉南繼續說道。


  "南南,你……"陳雙剛要說話安慰,那頭突然提高嗓音歇斯底裏的吼道:


  "你別說話,你是不是覺得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心裏很痛快?"


  陳雙麵色瞬間變得蒼白,從她在醫院打的那次電話要給她證明的時候,陳雙就覺得自己憋了一肚子委屈,她是把她當成自己親姐姐一樣的閨蜜,她不希望她出事兒,特別是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沒有!"陳雙說道。


  日落泛紅掛在天邊,眼看著就要被京北少有的幾棟高層建築遮擋住了光輝,空氣也隨著日落越發的涼了起來。


  陳雙忙完了工地的事情,抓著冰涼的車把手騎著自行車往家趕,因為剛才剛給楚防震打過電話,說是跟防傑去了外頭轉了一下去,馬上就回家了。


  不知道為什麽,陳雙對家這個字有了新的定義,至少從楚防震口中說出回家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裏一暖。


  回到家和往常一樣,喊了一聲防震,隨後就鑽進了夥房。


  很快輪椅的聲音傳來,楚防震似笑非笑的看著陳雙:"要幫忙摘菜嗎?"

  "那當然!"陳雙看到他在家心裏頭踏實多了,把藕節遞給他,讓他刮皮。


  楚防震握著藕斷兒在手心裏掂量了幾下問道:"這個怎麽吃?"


  "糯米藕,你肯定沒吃過,待會兒你嚐嚐就知道了!"

  楚防震饒有興致的看了看手裏的藕,還糯米藕?聽名字倒是挺稀罕的,趕緊刮了皮等待嚐嚐陳雙的傑作。


  陳雙提前泡發了糯米,裏麵加了些砸碎的冰糖,鹽等作料,把糯米灌進藕的小孔裏,兩頭兒用竹簽把"蓋兒"封上下鍋開始煮。


  等到用筷子一插就能插透的時候,湯汁也濃稠了不少,加一些蜂蜜在裏麵,湯汁粘稠,糯米藕晶瑩剔透,隨後拉出來切成片兒。


  每一藕片裏的孔都塞滿了甜蜜蜜的糯米,夾一筷子塞進嘴裏,軟糯揉棉,口齒留香,再沾一下所剩不多的湯汁,入口即化,直撥味蕾。


  其他的飯菜陳雙都還沒端上桌,楚防震就已經吃了好幾片兒,那一刻,這糯米藕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樣,甜而不膩,平淡中卻夾雜著寶貴耐人尋味的滋味。


  即便下咽,那唇齒之中卻還彌留著再次侵占的霸道,對,就是還想再吃一口,兩口!


  舒爾楚防震放下筷子,眯著眼睛笑看著那兩節切好的糯米藕,他這輩子,有口福了,就算是拿繩子也要把這媳婦兒給拴在身邊。


  "媳婦兒,我這兩口就吃完了!"楚防震滿足的長出一口氣,故意拉長了嗓音衝著院子裏的夥房喊了一聲。


  "嗷!"陳雙在夥房回應:"下回多做一點!"


  楚防震嘴角露出滿足的弧度,因為這一刻他感覺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男人,也是最幸運的男人,他甚至覺得老天爺對他一點都不薄情。


  可這頓飯對於楚防震來說,意義非常。


  陳雙忙碌好了一切,二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陳雙看著楚防震吃的狼吞虎咽,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每一道菜都做少了分量?


  "又不是沒得吃,你就不能吃慢點兒?"

  陳雙白了一眼楚防震。


  楚防震嗬嗬一笑說道:"做的太好吃了,要是難吃,估計全剩下留給你自己吃!"

  陳雙頓時心裏升起一股暖意,很久很久沒有看見楚防震這麽狼吞虎咽的吃過飯了。


  就算是有,也是去年在杏花村時,他頭一次來家裏做客的時候,隻可惜,父親一杯一杯的灌他,眼瞅著筷子都夾了菜,也不得不放下應付爸爸!

  晚上的風很涼,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夾雪,看來,冬天真的來了。


  "這段時間我可能沒法來吃你炒的菜了。"飯後,陳雙扶著他一步步的挪動右腿鍛煉著,陳雙起初還在想,防傑的醫術果然精湛,可不料楚防震卻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怎麽?你要回家?"陳雙的腦子不是為了湊身高的,她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嗯,回去接管楚家的祖業,也就是看看店,總之,我有時間就會過來!"


  楚防震說的風輕雲淡,隨後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說:

  "防傑的中醫學的還不錯!"


  "是啊!"陳雙若有若無的回答,還好,他隻是去看店的,起初陳雙以為他家裏人會對於楚防震的隱瞞大發雷霆。


  至少,他媽肯定會找自己的不是,看來,楚家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或許以後有機會,陳雙會考慮因為這次對防震的寬厚,低頭說句軟話之類的。


  晚上,陳雙蹙眉,想起明天他就要回楚家繼承家業去了,那麽,這四合院對她來說,似乎成了隻是睡覺的地方。


  陳雙想起了母親,一位脾氣很好的家庭主婦,卻因為父親晚上晚回來,就罵人:"也不知道你爸死哪兒去了!不回來更好,省飯了!"

  嘴上是這麽說的,可心裏不還是牽掛?吃飯的時候,總覺得的少了一個人而莫名其妙的就沒有胃口?

  第二天,天罡蒙蒙亮,一圈圈寒風在四合院的角落抽起了漩渦,卷著核桃樹葉旋轉著,吹在人臉上,隻想下意識的往手心裏哈一口熱氣再搓搓臉。


  楚防傑已經在胡同外等著了,陳雙收拾好了楚防震的生活用品,一起放在輪椅上,推著他親自把他送出了胡同。


  胡同口外的小路上,橫著一輛黑色轎車,楚防傑見人來了,拉開車門下車,從陳雙手裏接過生活用品,隨後對楚防震說道:

  "走吧!"


  陳雙看了一眼楚防傑的臉色,好像很不好看,最後看向楚防震,楚防震卻笑得極為燦爛衝著陳雙擺擺手。


  陳雙一時半會沒感覺到不對勁,下意識的抬手揮揮,直到連轎車的影子都看不見的時候,陳雙才回到了四合院。


  車上,楚防傑饒有興致的問道:"她知道你去做什麽了?"

  楚防震的眼睛盯著倒車鏡裏一直站在胡同口看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直到拐彎的時候,一切淹沒在身後,他才搓了一把臉搖搖頭。


  楚防傑自然明白,低沉歎息道:"你為什麽不去讀研呢?我不覺得這件事影響你們兩個人的將來,再說,你現在還沒完全康複,怎麽去碼頭幹活?"


  "不想讀!"楚防震沒抬頭:"你為什麽不想讀?想想就知道我為什麽不想讀了!"


  "咱倆不一樣,我是有自己的夢想,而你不一樣,你剛好合了老爺子的胃口,本身就喜歡農業,你去讀總比去碼頭要強!"


  楚防傑此刻確實有些想不通他的想法:

  "對了!爸說了,你去了之後不許說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防震一直低著頭摳自己指甲蓋縫隙中的白色代謝物,這一點,他一點都不奇怪,父親不就是想讓他知道,做生意沒那麽容易,變相的逼著他回去讀研?

  而且就算楚防震想要開後門那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兄弟倆根本沒有在生意場上露過麵。


  或許換句話說,都知道楚家有一對公子是雙胞胎,可是,碼頭是什麽地方?比工地的農民工還要封閉的所在,怎麽可能有人見過楚家的公子?

  再說,就算是見過,誰會想到楚家的公子高材生會去碼頭幹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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