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頭子在這裏
一切如記憶中一樣沒有絲毫變動。
煜天寧漂浮在半空,看著曾經身為魔君的自己被天界掌管風雨雷電的四位仙君攔截。
那年,他風塵仆仆從魔界趕往壺淵潭秘境,中途遭到四個仙君的追殺,也就是在與天界這四人的爭鬥中拖慢了他進去壺淵潭秘境的腳步,導致他最後戰勝進入秘境之時,祖龍蛋早已被天界的老戰神申屠正真奪走不知所蹤。
他那時萬念俱灰,一怒之下殺了申屠正真,同時在赫加拉沙漠之上大開殺戒,後又統一魔界帶領天兵攻入天宮。
但是,那些年他用盡所有辦法都未曾找到祖龍蛋的下落,在天界被他的魔兵逼得節節敗退之時,天帝曾命人來向他投誠,真切告訴他天界並未奪走祖龍蛋。但那時他早已被憤怒及仇恨蒙蔽了雙眼,哪裏肯相信天界的隻言片語?
他定要結束這裏的一切,趕在申屠正真之前進入秘境之中,解開祖龍蛋消失之謎。
“就憑你們,也敢攔本尊的路?”高高在上的魔君煜天寧冷冷盯著站在他對麵的四位仙君,眼神狂傲又不屑。
也不管一邊幾人毀天滅地的打鬥,煜天寧淡淡遊走到後方,走入那些如空氣一般飄在半空毫不起眼的冤魂之中。
那是這些年他所造下的殺孽,每一個因他死去的冤魂都留有一口怨念在他身上,與他身後滔天的魔氣糾纏在一起,早已分不清誰是誰。
或許那些糾纏在他身上的怨念也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煜天寧遊走在那熟悉的魔氣之中,眼神靜靜掃過每一個模糊不清的怨魂,直到……
看清那夾雜在無數怨念之中的一抹微不可見的亮光。
他眼神一凝,伸出手將那亮光拽入自己的掌心。
這是圍繞在他身邊的唯一一縷祝福之光,在那無盡的怨念中顯得那麽渺小又虛弱。
但卻……是那麽惹眼,讓他心間流淌而過醉人的暖意。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憎恨我,而你,卻依然在祝福我麽?
明明力量那麽渺小,渺小得如同大海中的水滴,如同沙漠裏的砂礫,你也依然要守在這裏不曾離開半步麽?
死老頭子……你明明是那樣一個安於享受貪生怕死的人啊……
煜天寧長袖一揮,給手上那束光注入強大的靈力。
就見手中的光慢慢變大,最後化成了一個人形,是那老頭子消瘦又有些佝僂的身影,還有熟悉的老頭子布滿褶皺的臉。
匆匆幾十年已過,時間走得太遠,他的靈魂未曾轉世輪回,日日被這裏的怨氣侵蝕早已殘破不堪,如果不是他此時趕來,這老頭子恐怕就要消散了吧?
老頭子已經認不清眼前的人,不,應該是在漫長的魂力消耗下早已認不清所有人,他眼神沒了往日的神采奕奕,隻呆滯的盯著煜天寧的臉,緩緩伸出手,重複著幾萬次卻沒有被人真正聽到過的喃喃自語,“大黃啊……跟爹爹回家……”
那一瞬間,煜天寧的心如同針紮一般的疼,他何德何能,如此自私狂妄又任性的一個人,有資格得到老頭子真誠不計回報的父愛?
如深潭的眼再也抑製不住眸中的熱淚,他微沉吟,“好。”
大黃願意跟您回家,隻可惜,您再也認不出大黃了吧?支撐您靈魂不消的,不過是帶大黃回家的執念罷了。
煜天寧才猛然在這一刻意識到,當年墳嶺之中,當郝壞老頭安頓好伍月再返回時,看不見他的身影,那一刻,老頭子的心是有多痛啊。
以至於,明明擁有完整靈魂的他卻沒有選擇輪回轉世,一直跟在死前最後看到的那個倍像大黃的人——魔君煜天寧身邊,日日祈求著,日日叫喚著……
“大黃……跟爹爹回家……”
隻是啊……那個滿心隻有殺戮的冷漠少年,從未有一次去回頭看看,他滿身纏繞的魔氣怨念裏,有那麽一束微弱的祝福之光,一直在守護他從未離開。
煜天寧將老頭子的靈魂盡數收納。
當他滿世界找不到老頭子的靈魂之時,他便猜測到,老頭子定是跟著曾經的自己去了。
如今真在這裏找著老頭子,隻令他心情更加複雜。
希望一切的改變還來的及,希望一切的罪孽他還還得起。
回眸望向正和幾位仙君糾纏打鬥在一起的曾經的自己,煜天寧隻覺得,曾經的自己幼稚的活得像一場笑話。
花開生兩麵,人生佛魔間,浮生若驕狂,何以安流年。
他曾因恨成魔,如今,因愛想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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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會在密室裏?”透過銀色的冰冷麵具,小白看向伍月的眼充滿了迷惑,“我看你修為不低,如何會掉入流沙裏去?”
想到那隻死不正經的心機兔,伍月滿心怨念,那兔子可是小白送給她的……
不答小白的話,她反問,“你怎麽會出現在密室外呢?”
還正巧敲碎了關住她的那一麵岩石牆壁。
小白微笑,“我偶爾會破壞一些魔物們建的牢籠,解救幾個修士,並不是特意去救你的。”
他說的是真話,即使很不想她離開,但他亦不會再去強求。
多少年來孤身一人的生活,早就讓他適應了一個人一顆心。
“白道友,當務之急,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問你。”伍月拉住小白,算算時間,也到了秘境將要開啟的時候了,可這壺淵潭看起來仍是那麽平靜,和之前她離開之時並無二致。
“今日正逢十月初七,壺淵潭有一秘境將開啟,白道友可知道是在哪兒嗎?”
聞言小白微怔,他豈不知如今趕來這赫加拉沙漠的修士皆是為何而來?就連他自己,將壺淵潭建在這秘境之上也是因為,發現了這塊寶地因秘境關係充滿了取之不絕的靈氣。
他雖是魔身,但心卻一心向道,他需要靈氣來養心,也需要靈氣來壓製體內的魔群。
雖了解壺淵潭之下隱藏的秘境,但他卻從未打過秘境的主意。
“難道郝道友也與外界之人一樣……貪得無厭?”回眸,他冰冷的眼神向伍月掃去。
伍月清澈如水的雙瞳染著淡淡笑意,“是啊,我是貪得無厭之人,我想去秘境中尋找一個很久之前就死了的人,譚幽,看在我也曾與你共有一個娘親的份兒上,幫幫我……”
小白的眼中光影交錯,手微不可見的握成了拳頭,不可置信的開口,“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他是譚幽,那個被他精心隱藏了很多年很多年的秘密。
“在你告訴我,我們有過數麵之緣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伍月低頭,有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本是不想撮穿他的過去,畢竟他現在做小白也挺好。
單手摘掉麵具,露出那張漂亮的有些陰鬱的臉,譚幽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