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鳶兒之死
蘇承陌為確保蘇朧月與他小外甥女的安全,特意將其二人安置在軍營之內,如此即便是狼人軍團,也無法輕易入內。
放眼整個長安,可以說最為安全的除了皇宮大內,就是軍營了,特別是軍營中心中郎將和大將軍的營帳,更是一座軍營的安全中心,將蘇朧月和她那可愛的女兒保護在這裏,沐寒也放心多了,所以他在軍營中叨擾了一夜,打算於次日清晨就離開。
他沒有告訴蘇朧月,對於這個高貴迷人的婦人,他不知道訣別的時候該講些什麽,更重要的,是他怕看到蘇朧月那雙玲瓏魅眼,恍惚間失了心神。
清晨最澄澈的雨露沾染到發黃的雜草之上,太陽的黃色光芒已經由天際散射而下,這時候,軍中操練聲剛剛響起,沐寒悄悄看了眼蘇朧月,她正在和孩子在一起。
走過練武場,走過外營,沐寒一人獨行到了門外,他望了望天上的太陽,長舒一口氣,到了這時,算是入世以來的第一次見義勇為,正式結束,他也可安心離開了。
“沐公子……”
遠遠的呼喊聲傳來,聲音洪亮清脆,沐寒一聽便知道來人是蘇朧月那個灑脫的弟弟。
沐寒搖搖頭,然後轉過身去,“怕你們舍不得我離開,就沒告訴大家。”
“哈哈哈,的確是舍不得。”蘇承陌笑了三聲,繼續道:“我蘇承陌不是那等矯揉造作的人,一切隨沐公子心意,今後若在長安有困頓之處,來這裏找我便可。”
“謝蘇將軍。”沐寒拱手行禮。
蘇承陌則是十分謙遜的彎身拱手向沐寒行了個大禮,於他而言,沐寒是救蘇朧月的大恩人,所以再高的禮節沐寒也當的起。
沐寒上午幾乎找遍了整個東市,可是幾乎所有客棧價格都高的離譜,他算了算身上的銀子,即便是最便宜的客棧,沐寒也隻夠住上五六日,且還不能胡亂吃喝。
果然是天子腳下,什麽東西價格都高的離譜,沐寒挑了個最便宜的客棧,草草住下,便出來尋碗麵吃,在此時,他也就能吃的起路邊這碗麵了。
“老板,一碗麵……”
“好嘞,您坐。”
沐寒話說一半被賣麵老板打斷,他索性坐下,才問老板,“幾……文。”
“噢,公子,四文。”老板看來是個憨實人,他似乎也看出了沐寒囊中羞澀,便補了一句:“公子大可在附近走走,別的麵攤都賣七八文的,我這已算是良心價了。”
“做你的麵!”沐寒撓撓頭。
對於他而言,長安是個陌生的地方,亦是嶄新的開始,雖然他吃碗麵走在擁擠的長街,不知何去何從,他,終究還是要暫且留下。
西街十裏溫香酒,東市巷中獨行人。月夜總是有戚戚晚風,人潮擁擠總有人踽踽獨行。
由於太過無聊,沐寒在街上走了走,就早早回了客棧,他期待著快些入夢,如此便覺不到床榻的涼意和房間的空蕩。
夜到三更,沐寒忽然從夢中驚醒,他好似察覺到什麽,眼睛突然睜開,從床上坐起,接著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房間裏憑空多了個人影出來。
那人影比沐寒高出一頭,且身體看來十分壯碩,隻是沒有點燈,借著由窗戶灑進來的月色並不能看清楚人影的樣子。隻是……
沐寒將腿放到地上,披好衣服,盯著那黑影,如此濃重的殺氣還有這熟悉的狼人氣息,讓沐寒覺得此人是來尋仇的。
“你殺了我大哥。”人影的聲音不大。
“你大哥是誰?”
“離長安百裏外,死在官道上那個。”
“那個怪物?”
“是暗夜狼族!”人影似乎有些生氣,直接吼了出來。
而沐寒撓撓頭,顯得頗不耐煩的樣子,站起來朝人影走了兩步,這時他才看清,那人影一身黑衣,大黑帽子下是一張生起氣來十分猙獰的臉。
“你喊什麽?”沐寒盯著人影問。
也許沐寒的話讓人影有些生氣,他直接抬起手來,一掌打向沐寒。
沐寒伸手格擋卻發現那人影手臂前麵的並非手掌,而是狼爪,沐寒情急之下立刻脫開那人影,後退幾步,狼人繼續逼近,絲毫沒有停下的樣子。
幾招下來,沐寒都一一躲開,他是為看清這狼族的人到底是什麽路數,可如此一來,他也惹毛了那人影。
隻見人影向窗外的月光看了一眼,輕輕拂手而過,眨眼之間月亮似乎隱入黑雲,沒了月光,接著人影繼續利用殺招攻擊沐寒。
他鋒利的雙爪同時刺向下盤,沐寒聽聲辯位,騰於空中,躲了過去,可那人影仿佛猜到沐寒要躲開,所以就在沐寒飛起來的瞬間,人影一腳正中沐寒腹部。
沐寒應聲倒地,這一腳的力道很大,若是一般人,肯定是起不來的,沐寒揉揉肚子,慢慢站起,然後閉眼用神識讀出奇術術決:“無法無相,無暉無暗,若有冥冥,開眼禦靈!”
當沐寒再次睜開雙眼,周圍仿若白晝,一切都看的十分清楚,自然他也看清了眼前這個狼人,他和普通人幾乎長的一模一樣,除了那副狼爪。
“禦靈眼!”那狼人竟然知道沐寒的這一奇術。
禦靈眼是萬千奇術的一種,開啟禦靈眼,可以在黑夜看清萬物,如同白晝,當然每種奇術都依靠術力支撐,禦靈眼也不例外,有的人能開啟一整夜,有的人卻隻是開一瞬間,而沐寒呢,鬼才知道他的禦靈眼可以維持多久。
“百濟人也懂奇術?”沐寒問的時候,剛才被踹的地方已無大礙。
“百濟人不懂,但是暗夜狼族懂。”那狼人說完抬起狼爪,蓄力一推,隔空就將窗戶打破。
狼人越出窗外之時,也留下了一句話:“我是狼王解君拓,明日傍晚來青龍坊。”
“他奶奶的!”沐寒雙眼發紅,很是生氣,趴在窗前朝著狼人離去的方向罵了一句。
這扇窗戶賠下來,沐寒又得在客棧少住一天了。
“你叫我去,我偏不去。”沐寒有氣沒處撒,睡得好好的,大半夜讓半人半狼的畜生禍害一遭。
沐寒繼續睡去,這一覺竟是真真睡到了日上三竿,小二哥不來敲門,沐寒都醒不過來。
這客棧還算良心,為居住客人提供免費早飯,到了沐寒這裏,小二哥知道沐寒錢銀不多,特意多拿了些吃的。
沐寒讓小二哥進來,邊揉著眼邊聽見樓下街道上很是吵鬧的喊叫聲,便問小二現在是什麽時辰。
“回公子,已是巳時。”
沐寒再問:“為何樓外如此吵鬧,有什麽新鮮事嗎?”
“噢,公子,您定是不知,昨夜城中大鬧狼人,軍營都被禍害了。”小二說的時候似乎還在後怕,話語之間顯得低弱無力。
沐寒聽到軍營二字,徑直從坐著的凳子躥起來,雙手抓著那小二的衣領,逼問:“後來如何了?”
“後來不知,隻是……隻是他們一大早就奔向城外,也不知有什麽更離譜的怪事。”
沐寒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也顧不上吃什麽早飯,轉身幾步到窗邊,手一撐,便跳了出去,然後便是房內小二哥的叫聲……
“哇,窗戶是要賠的!”
果然,街上人很多,但所有人去的方向大概都差不多,都是往城外去的,沐寒隨手拉過來一個人問了句,那人隻是說城門外有極其可怖的事,但嘴裏含糊,沐寒沒聽明白。
昨晚那個狼王突然造訪會不會和狼人夜襲軍營有關?沐寒暫時不知道,不過要弄清楚這一切,他覺得務必要去城外走一遭。
沐寒大步流星,腳下生風,用上奇術幻影疾步來趕路,一小會兒,沐寒便到了延興門口。
此時的城門外已經聚集了約摸好幾百人,他們都張著嘴巴,睜大雙眼,露著十分驚恐的神情看著城樓上方,顯然,那上麵有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
沐寒硬是從人群中擠出去,到城門外,他回身,抬頭,那一瞬間,沐寒的心生平第一次遭受到莫名重擊。
好像有人使了一把千鈞重錘在沐寒心口砸了數十下,沐寒喘不過氣來,硬生生咳嗽幾下,腮紅臉漲,看來十分難受。
原來,那些毫無人性的暗夜狼人去軍營將蘇朧月那個單純可愛的孩子殺害了,並且把她小小的屍體用長矛貫穿,訂在了城樓上。
沐寒回過神來,緩了緩,腳下使力,淩空飛起,一手拔出長矛,一手托起那孩子的屍體。沐寒的身子在空中旋轉借力,越上城樓。
待沐寒抱著孩子在樓上站定,蘇朧月和蘇承陌也趕到了。
蘇朧月離著沐寒尚有數十步,但當她看見沐寒懷中的女兒,已是心如死灰,“鳶兒……”聲嘶力竭的哭喊之後,蘇朧月昏倒在地。
這一天,注定是長安城人心悲慟的一天,也是最為血腥的一天……
蘇承陌派人先送蘇朧月和鳶兒的屍體回了蘇宅,然後他帶著手下羽林衛回到羽林營,自然,沐寒也隨蘇承陌回了軍營。
軍帳之內,蘇承陌端坐將軍椅上,兩旁一幹武將站的十分筆直,沐寒也在一旁。
蘇承陌怒目看著底下跪著的三個人,很是憤懣,“三個暗哨伍長,總共三十個暗哨竟未察覺有人潛入軍營!”
“屬下該死!”帳下三人自知疏忽,並沒有反駁。
沐寒本以為蘇承陌隻是訓斥,卻被接下來的一幕驚呆了。
那蘇承陌把桌案上的三個酒杯斟滿,道了一句:“三位……兄弟,請!”
那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跪著挪到案前,各自喝下杯中酒,同時,在此一瞬之間,那蘇承陌抬起右臂,中指與食指並攏,從丹田提上內力蓄於指尖,再配合武道青虛劍意。
手指淩空劃過三人脖頸,雖未觸及分毫,但這三人直接倒在地上,且脖頸處被劍意劃破的細痕都流出鮮血。
“望各位引以為戒,沒什麽事都散了吧。”蘇承陌說完,幾個士兵將三具屍體抬出去,其他的武將也都各自離去。
這時候,沐寒突然覺得蘇承陌並不像看起來這麽率真純良,也許從小在軍中的磨礪,使蘇承陌有著比他的年紀更大更深的心計。“其實你知道,這件事並非他們的錯。”
“但我要殺雞儆猴,就得有人出來做這隻‘雞’。”
沐寒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可能換做他的話,或許不會狠下這個心來。
“我要回府看我姐姐,沐公子作何打算。”
“我在軍營轉轉。”
“行,有什麽需要找孫無量。”
孫無量是蘇承陌的副將,在蘇承陌離開後,孫無量就跟在沐寒身邊,一起在軍營瞎轉。
其實沐寒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太陽慢慢走到頭頂,不熱,隻是這風吹的人很不爽,也許是沐寒心中煩悶,怎樣都不舒服,他與孫無量在軍營轉了幾圈,漫無目的,卻也不想再走動了。
“無量,軍中可有稱手的*?”沐寒憑空問了句。
“自然有。”孫無量喚來兩個士兵,吩咐了什麽,那士兵就快步離去。
不一會兒,兩個士兵抬來一個大箱子,打開後,沐寒才看到,裏麵放著數十把大刀。
刀柄長約一尺,可雙手執,刀身長約二尺有餘,刀鋒淩厲,看起來頗有威力。
“這些都是最好的刀了。”孫無量雖不知沐寒要做什麽,但是蘇承陌說過要他盡量滿足沐寒的要求。
沐寒從中挑選了兩把稱手且分量相同的*,對孫無量道:“借我兩把,明日還回。”
“拿去便是!”孫無量拱手行禮,接著說道:“需不需要找人磨一磨。”
“無所謂的。”
沐寒拿著刀獨自走開,孫無量和幾個士兵對視,皆一臉茫然。
“需不需要教這位公子如何使用*?”一個士兵請教孫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