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是誰入了誰的紅塵
“喂，你喝的什麽？我能不能嚐嚐？”
這一日是路姍姍的父親路洛川，榮升健威將軍的日子，滿朝都在慶祝，而作為路洛川唯一的女兒路姍姍自然也帶著身邊。
當時年歲小，自然不可能乖乖呆在父親身邊，趁著父親跟人說話時，偷偷溜走了。
百無聊賴的時候，在一處涼亭看到正在喝藥的朱煜禮，她並不認識他，隻是覺得無聊想找個人說話。
於是她悄悄摸到朱煜禮身後，發現背對她的這個哥哥正在喝什麽東西，想來皇宮裏，吃的肯定都是好吃的。
於是，路姍姍突然出現並搶走了朱煜禮的湯藥，不等朱煜禮說一句，已經喂到嘴邊，張大嘴喝了一大口。
路姍姍這才知道，這哪裏是好喝的，明明很難喝，“噗”一聲吐在地上，連碗一起摔了出去。
“那是我的藥…”
朱煜禮伸著手，結果碗已經摔碎了。
聽到這話，路姍姍尷尬一笑，將自己從家帶出來的糕點，塞進朱煜禮嘴中，在他目瞪口呆之際，落荒而逃。
後來朱煜禮才知道，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孩就是路將軍家千金。
他可是牢牢記住了這個女孩，尤其是沒有按時服藥，身體疼痛到半夜的時候。
還有就是深宮之內的無趣與乏味讓他日日想著，若是這個調皮搗蛋鬼能在來打亂他枯燥的生活，該多好。
……
後來她真的來了，是在過年的時候，她隨著母親一起來的，那時她八歲，比他們初見之前長高了不少，而且那股調皮搗蛋勁更是見長。
他偷偷讓人叫她出來，將宮裏最好的糕點香茶都擺上。
還是那個涼亭，還是那個哥哥。
被人帶到涼亭的路姍姍又見到了朱煜禮，隻是今日的她並不記得朱煜禮，畢竟一年未見。
何況是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她怎麽會記得住。
“喂，你坐外麵不冷嗎？要不要我的兔毛鬥篷借給你，可暖和了。”
在路姍姍看來，朱煜禮穿著太單薄了，僅僅一件宮裝，一個大氅，連個鬥篷都沒有。
童真的話語另朱煜禮輕笑，她隻怕是不知道宮裏的衣物都是很特別的一種材質，冬天穿著一點也不冷。
不過卻沒有點破，難得有人真心關心，雖然隻是一句戲言。
“我不冷，你穿著就好。嗯，看看這些可有你喜歡的？”
說著將麵前的吃食推倒她麵前，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閃一閃，他就知道他選的東西都是宮中最美味。
“嗯…淡而無味，不好吃。”
“這個也沒味道。”
“這個也不好吃。”
……
三四盤的糕點似乎沒有一個是能入得了口的，這讓朱煜禮的麵子掛不住了，瞪了一眼身邊的小太監，將糕點收到一起，再換一批。
“這些都不是好吃的，你是不是騙我的？”
路姍姍話，另朱煜禮無地自容，想想也是，堂堂皇子拿糕點哄女孩子，卻被懷疑是騙子。
而且這還是皇宮禦廚做出來的，他瞧著那些宮女娘娘都愛吃，怎麽到了她這就淡而無味，無法下嘴了呢！
“既然這些不好吃，那你告訴我，哪裏的糕點好吃？”
說要看著路姍姍的小手拖著下巴深思，不由的笑了。
“有啊，東市鹿魁首的糕點就不錯，要不，我帶你去嚐嚐，免得你總吃這些，太可憐了。”
朱煜禮大笑，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直言嫌棄皇宮裏的吃食，說皇子可憐的。
“好，我就跟你出去見識見識。”
見此路姍姍甩手讚成，因為這皇宮真的太無聊了。
於是，十六歲的朱煜禮帶著八歲的路姍姍悄悄除了皇宮，在鹿魁首玩到半夜，更是在人掌櫃家中用了年夜飯。
……
經過這一次他們互相熟悉了彼此，隻要朱煜禮有空就會找路姍姍，隻要路姍姍又有新鮮玩意都會送給朱煜禮。
這樣的互通信物的日子持續了一年，直到涼州事件發生，路洛川與弟弟雙雙喪命，母親也隨之病逝，路家從此就隻有年邁的老將軍，以及一個未及笄的孫女。
他們之間也斷了來往，再見之時，路姍姍已經十六歲了。
這個時候的她沒有了那時勇往直前的勇氣，也沒有張揚的笑臉。
見到他時也不在是喂，而是喊了尊稱，即使單獨在一起也不在放肆了。
他靠近一步，她便後退一步，提及當年也隻是一語帶過，或者說是年幼無知。
他很想保護她，將她收在自己宮內，可路姍姍一再逃避讓他死心。
後來，他發現他的每一個要求與命令，她都會毫不反駁的執行，就像跟在身邊的奴才。
漸漸的路姍姍為他做了不少，他也將那些年少深深埋葬，隻當從未有過。
……
朱煜禮的腦海中從十年前到現在十年後，路姍姍也已經十九歲了。
從三年前開始他對她的態度越來越惡劣，有時明明沒什麽他都會狠狠說她幾句。
可能，他最想聽到的不是一句“是，好的。”而是，“我不要，我不想。”
他想喚起她曾經的高傲，曾經耀眼到讓他羨慕的笑，可他失敗了。
直到遇到言楠燼，她的豪氣幹雲，觸及到他心裏最向往的樣子，他深深沉淪在其中不可自拔。
哪怕知道她心中之人是七弟，哪怕明知道她馬上就要大婚，還是一如既往，甚至更深的迷戀。
可現在，他懷中躺著的人才是他曾經最最向往，最想保護的人。
看著她麵無血色，身體漸漸冷卻，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就給他，他是該恨，還是該悔，又或者是心疼。
可他的沉默，他的記憶就在這時戛然而止，隻因，路姍姍被一個同樣麵色蒼白且形象狼狽的女子搶走。
他這才發現，言楠燼醒了，姍姍的血是有用的。
那姍姍呢？
朱煜禮此刻，就傻愣愣的望著言楠燼懷中的路姍姍，偶爾看一眼淚目的言楠燼，。
原來你不是她。
直到現在他才肯承認，他錯將言楠燼當成了路姍姍。
因為她們兩個的第一次見麵都是一樣的讓人印象深刻。
“姍姍，姍姍，不應該是這樣啊，為什麽你要這麽傻，我不要你救我啊！”
墨樺生無聲將她摟在懷裏，本該是他躺在這裏，沒成想反倒是路姍姍救了弦卿。
“弦卿，姍姍雖然不在，但她並不希望你這樣…”
朱煜禮張嘴想安慰言楠燼，可一句姍姍出口，換來的是言楠燼一巴掌。
“四皇子，四殿下，你若是曾經對姍姍有過半點情念，姍姍根本不舍得死，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
懷抱著路姍姍，哭成了淚人，她看到了，在喝下路姍姍血的時候，她意外的看到了姍姍的一生，從她有記憶開始直到最後一刻。
她看到的除了死去的路家夫妻，還有爺爺，出現最多的人就是朱煜禮，從十五歲的他一直到二十五歲的他。
以及甘願為他做任何事，尤其看到她忍著淚水寫下關於自己的一切，言楠燼忍不住心疼這個女孩子。
因為他的一句話，路姍姍就要傾盡所有去完成，哪怕是在她心口剜血。
就是被人抓走後，她最想的人還是他。
若不是真的死心，她怎麽舍得死，怎麽舍得離開他。
……
看著麵前這一切，墨昌明深深歎息，可他現在什麽都不能做，更不能告訴他們，那個姑娘還會活著。
隻是會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路姍姍死了，這是朱阮天沒有想到的，更沒想到，言楠燼那麽命大，竟然活了。
這是他不能忍，同樣太傅也不會忍，隻因為他的女兒死了，還是死在言楠燼與墨樺生手中，他發誓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路姍姍死了京城一片嘩然，都說自己當初說的沒錯，她是被盯上了，現在毀了身體無言苟活就自盡了。
這樣的言論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路遠山一氣之下變賣了家產，辭官回了鄉下，給一群孩子教武術來謀生。
一朝將軍，就這樣成了孤家寡人，一介布衣。
而言楠燼更臥病在床一個月，她還聽說朱煜禮自從回了宮也是久病在床，不曾踏出房屋半步。
她差人送去一份信，裏麵全是罵他的，更多的是告訴他，路姍姍一心一意隻有他。
至於朱煜禮後來如何言楠燼再沒有打聽過。
而墨樺生弄丟了神箭腰牌，被罰在家反省，何時腰牌回來了，何時解禁。
至於墨昌明嘛，事情完結後自然是回了墨家淵，並且帶著路姍姍的魂魄一起回去了。
時間太快，等不及你多停留片刻，言楠燼的與墨樺生的婚期就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