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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章 宿敵

  “既然來了,何不下來見見。”藍城奕對著空空的院子說道。


  一身無暇白衣、長身玉立的瀾淵,蜻蜓點水般落在院子裏。


  練羽凰已經睡了過去。


  藍城奕將練羽凰輕輕托起,運氣將她送到了瀾淵麵前:“人暫時還給你。”


  “你給她下了安眠藥。”瀾淵接住練羽凰,抱在懷中,看著她安詳沉睡的麵容,萬般思緒湧上心頭。


  “淩兒……”


  “你不能帶走她。”淩霄從黑暗中出現。他本已走,但是察覺到異樣氣息又立刻折返了回來。


  兩個宿敵見麵,平靜之下是暗流洶湧。


  “藍城奕,我讓你照顧好她,你卻轉身就將她交給別人!”


  “如果一定有個男人,那個男人也隻會是賀瀾淵。淩霄,難道你希望有一天她清醒過來後,怨恨你我嗎?”藍城奕道。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帶她離開魔界。”淩霄的語氣冷到極點。


  “這不是你說了算的。”瀾淵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冷風盤旋驟起,兩股強大而無形的力量在乘鸞院迎麵對峙。


  “淩霄,你真要動手?”藍城奕道。


  “怎麽,你要一起上?”淩霄臉色陰鷙,寒氣逼人,毫不退讓。


  不等藍城奕說話,淩霄已經出手,追邪劍攜著寒光殺氣騰騰襲向瀾淵。


  “你出手這麽狠,不怕傷了瀾汐!”


  “如果賀瀾淵連她都保護不好,就更沒有資格帶走她!”


  瀾淵抱著練羽凰換了個姿勢,躲開淩霄劍氣的同時,身上的逸塵劍已然出鞘,與追邪劍相擊,碰撞出刺耳的金鳴之聲。


  “你以為你就能保護好她嗎?”瀾淵斥道。


  兩人在乘鸞院打得天黑地暗,而四魔使聽到聲音,也早帶人圍住了乘鸞院。


  藍城奕在一旁默默看著,沒有出手幫任何人。


  淩霄尚未完全複原,縱使瀾淵沒有用潛龍劍,他也逐漸處於下風。


  幾十個回合之後,逸塵劍劃傷了淩霄的手臂。


  正要向瀾淵要刺出第二劍時,他懷裏的練羽凰突然睜眼,在他丹田處迅速點了幾個穴位,他此時毫無防備,因此丹田立即被封住,瞬間失了真氣,逸塵劍也停在了空中。


  練羽凰翩翩然從瀾淵身上下來,運氣將逸塵劍收回,握在自己手裏,然後伸出劍刃,徑直指向了瀾淵的咽喉。


  這個變故是在場的人始料未及的。


  “城奕哥哥,你下藥的哪壺酒早被我換啦。”練羽凰看著藍城奕方向說道。


  藍城奕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壺,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她騙了。他藍城奕下毒從未失手,這次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自嘲了一聲。


  連瀾淵和淩霄都以為她中了安眠藥,她適才把所有人都騙了,又何止藍城奕一人。


  瀾淵真氣竟然被封鎖,這也是開天辟地是頭一回。


  更荒謬的,是他最愛的小師妹,竟第二次將利刃指在他的麵前。


  “想要帶我回太乙山,怎麽不問問我的意見呢?或許,我自願跟你走也不一定呢。”


  瀾淵看著她的臉,試圖暗自衝開穴位:“你要殺了我嗎。”

  “殺你?”練羽凰眨了眨眼,將劍刃順著他的脖頸移向他的臉頰,“我怎麽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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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瀾淵被七絕綾綁在了乘鸞院主殿裏,此時正同練羽凰一起坐在矮榻上。


  練羽凰正笑吟吟看著賀瀾淵,用小銀匙一勺勺吃著一碗蜂蜜,她舀了一小勺給送到瀾淵嘴邊:“昆侖墟冬雪蜜,很甜的,你嚐嚐。”


  “淩兒,跟我回太乙山,好不好?”瀾淵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練羽凰舉著蜂蜜的手依然停在他嘴邊,等著他回應,他閉上雙眼,歎了口氣:“淩兒,到了太乙山,你想怎麽樣都行。”


  “我現在就是想怎麽樣都行啊。”練羽凰見他不配合,便把蜂蜜放進了自己嘴裏,“你既然想讓我跟你在一起,何不留在魔界陪我?”


  “我是想跟你永遠在一起,淩兒,放開我,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練羽凰放下蜂蜜,手指一揮,七絕綾纏裹瀾淵的方式變了變,剛好給了他可以自由伸展手臂的空間,然而,也僅此而已。


  瀾淵雙手得了自由,立刻將練羽凰攬在懷裏,深情地親吻她的頭頂發間,釋放自己積累成疾的思念。


  練羽凰享受著溫柔的安撫,眼神柔和下來,像一隻乖巧的貓。


  “大師兄,你在天魔宮好好陪我幾日,我便隨你回太乙山,好不好?”他聽她聲音軟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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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天魔宮地牢內,四周石壁點著幾簇明火,練羽凰坐在空曠的審訊室,旁邊坐著被捆綁的瀾淵。


  他們麵前的刑柱上綁著一身淺藍色衣衫、蒙著麵紗的女子。


  “賀掌門,想不到你竟然也……”那女子一臉不可置信。


  “你是?”塗山弟子瀾淵也認識不少,但這人蒙著麵,聲音也有點陌生,他一時不知道是誰。


  “火離,把昏迷的那個弄醒,帶過來。”練羽凰對守在一旁的火離說道。


  火離立刻開了旁側的一扇牢門,將裏麵被幹涸血漬裹住的昏死的人拖了出來,火龍鞭在那人身邊的地板上甩出“啪”的一聲脆響,濺起的火星子飛到了那人臉上,燙得他微微睜開了眼。


  那血人正是陸縉山。


  藍衫女子盯著陸縉山,竟然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你……你怎麽樣?”女子的聲音抖的不成樣子。


  陸縉山聽到這個聲音,失魂地頓了一刻,才慢慢地抬頭,看向了邢柱上的女人。


  他雙眼努力睜大,直勾勾地盯著蒙麵的藍衫女子,然後,他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麽似的,激動得似乎忘記了呼吸:“你是玉、玉笙……”


  他雙手在地上抖動,按住地板努力的支起身子,嗓子裏發出嘶啞幹涸的聲音:“玉笙,你,你還活著?”


  “是,我還活著……”


  “你這個,你這個騙人的女人!……你為什麽騙了我十七年?”


  “是,我騙了你十七年,我沒有死……”


  陸縉山眼神裏有驚喜、有悲怨,一時笑,一時又罵:“十七年,玉笙……你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這麽狠?這十七年你難道就不曾想過我嗎?你就不曾想過我們的孩兒嗎?”


  “我當然想,日日都想,時時都想……”

  “可你,還是不來找我,你也不管清兒……”


  陸縉山氣息急促,看著像隨時要背過氣去,他捏著拳頭毫無意識地砸著地板,本來身上血液已經凝固,此刻手指關節又流出新鮮血液。


  “看來我猜對了,果然是陸天清的娘呢。有趣。”練羽凰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表情,對一旁的澤蕪道,“去,叫陸天清過來,拜見拜見他的娘親。”


  瀾淵也是才知道,原來祁山派掌門的夫人,竟然是塗山派掌門的師姐玉笙。


  不過此刻更讓他在意的,是堂堂一派掌門陸縉山,竟然被打成這副模樣。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小師妹下的手。


  可是陸縉山身上一條條的鞭痕,很明顯全是鎖靈鞭造成的。


  她到底想幹什麽?

  陸天清很快被帶過來了。


  當陸天清看到地上的血人竟然是他爹時,腦袋都空了,眼淚立刻充盈的眼眶,撲了過去:“爹,你怎麽成這樣了?爹?爹你沒事吧!”


  “你騙人!你說了不會傷害我爹的!”他噙著眼淚,滿臉怒氣地看向練羽凰。


  “我是答應過你,不殺他。他不是還活者麽?”


  陸天清像是對她失望至極,不再理她,他將他爹小心地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不斷地詢問他爹有沒有事,哭的眼淚鼻涕一把又一把。


  “天清……清兒……”玉笙顫抖的呼喚了兩聲。


  陸天清茫然地看了玉笙一眼,又看著他爹,心道這女子怎麽認識我?她是什麽人?


  陸縉山摸住陸天清的手:“清兒,她就是你娘……”


  “爹,你說什麽?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嗎?爹,你是不是傷得糊塗了……”


  “爹沒有糊塗,她就是你娘……”


  “爹,這人蒙著麵,連樣子都看不到,你怎麽就認得她是我娘了?”


  “她的聲音,她的眼睛,她的氣質,在我腦海裏住了十七年……清兒,那怕你娘變成一個一百歲的老太婆出現在我麵前,我也能第一時間認出她……”


  玉笙聞言淚落不已。


  “她真的是我娘?”


  陸天清的眼睛瞪著,對比一看,那眸子果然和玉笙很相像。隻不過,玉笙的頭發蓋住了額頭眼角,別的部分看不出什麽端倪。


  “清兒,你的生日是十一月初八,你出生的時候天剛剛下過一場鵝毛大雪,天清氣明,所以你爹給你取名天清。你左腳踝外側又一顆圓圓的黑痣,頭頂有兩個發旋……”玉笙一字一句地說著這些細節,回憶起腦海中存了十七年記憶。


  陸縉山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跟著一起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你都知道……你真的是……娘?”陸天清被突如其來的事實驚呆了,他看看他爹,又看看玉笙,恍恍然不知所措。


  “你應該高興才對,天清,你現在是有娘的人啦。”練羽凰在一旁悠閑地看著戲,漫不經心插嘴道。


  “我……我有娘了?我有娘了?我娘,我真的……娘?”陸天清衝玉笙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


  玉笙激動地應了一聲,眼淚打濕了她的麵紗:“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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