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金杯
萬古泰山，曆千萬年而不墮其名，王者受命易姓，報功告成，必於岱宗。
《道書福地記》曰：泰山多芝草，五石下有洞天，周回三千裏，鬼神之府。
大趙皇朝此時當政者為趙恒，在經曆過戰亂之後，意誌消弭，漸漸的癡迷於天書符瑞，崇道信佛。
“官家，官家，大喜啊！”張錦宗一路小跑，登上玉階。
“道士朱自英進獻如意金杯一座，稱無論何種願望都可實現。”半跪在地上，張錦宗捧起手中絲絹。
皇帝趙恒原本半躺在床上享受按摩，聞言立刻起身，一把拿過張錦宗捧起的絲絹。
“好，好。立即招進來。”
看著絲絹中的描述，趙恒心花怒放，隻覺得這是最好的祥瑞。
原本就等在宮外的道士李自英摸了摸胡須，整理了一下儀容，隨後跟著小太監走進了勤政殿。
“見過官家，道士朱自英有禮了。”朱自英行了個禮，隨即端正容顏，看上去一派仙風道骨。
“免了，免了，朱道長所描繪之物，可是真實的？”
趙恒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絲絹，迫不及待的道。
“自然是真。”朱自英莊嚴答道，因為這本來就是真實的。
看到朱自英如此斬釘截鐵，趙恒自然是大喜過望，下了床榻，來回渡步。
片刻後，喜悅漸漸退去，懷疑升上了心頭，自趙恒喜好祥瑞崇道信佛之後，經常有官員道士進獻祥瑞。
趙恒每次都是大喜，事情過後才發現，這些祥瑞都是假的。
“如何證明。”趙恒轉身對朱自英問道，雖是荒唐帝王，剛剛繼位之時也是勵精圖治過一番。此時氣勢壓來，猶如驚濤駭浪，逼人至極。
朱自英不慌不忙，對於許願金杯，朱自英還是非常篤定的。
“官家，此金杯可如願以償，官家隻要對此許願即可驗證。”
從寬大的袖擺內縫製的暗袋中取出金杯，朱自清將其托在手心。
“這……”
一時間，趙恒猶豫了起來，按照朱自英絲絹上的描寫，這金杯隻能許一個願望，如何能夠浪費。
自得的摸了摸胡須，朱自英托著金杯，看趙恒連續轉了好幾圈，這才緩緩開口道。
“官家，自古真金不怕火煉，我這金杯乃是神物，不怕真火，不懼水溶，千錘百煉也是等閑。”
“官家不妨試一試。”
向前一伸手中金杯，朱自英眯眼昂頭，自得之意顯露無疑。
“張錦宗！”
“小的在。”張錦宗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刻聽到趙恒呼喚，立刻站到跟前。
“去，給我煉一煉。”重新坐回床榻，立刻就有幾雙小手按了上來，伺候的宮女盡職盡責的按摩著。
“是，官家。”張錦宗行禮後退下。
朱自英沒有將金杯再次收起來，在張錦宗退下後，不久，一個小太監就推著全封閉的桌案過來。
“道長，坐吧。”趙恒一指階下左側剛剛收拾放置好的席位，對著朱自英說道。
“謝過官家。”朱自英大大方方的坐下，神態安然，沒有絲毫不穩之相，因為朱自英知道，這本來就是真實的可以實現願望的金杯。
推開宮女奉上的水果，趙恒再次看了看絲絹。
“道士是如何得到這金杯的？”
趙恒已經經曆過無數次欺騙，為了讓更多的人進獻祥瑞寶物，趙恒明麵上隻能當做都是真的處理。
“且容貧道慢慢為官家說來。”朱自英挺拔跪坐，緩緩說道。
“恰逢初春，貧道在山中穀內偶遇異人，約有七八位。其異人相貌稟異穿著怪異，每位異人都有秘術神通。”
“在山中，貧道與異人相談甚歡，以自身秘術與之交換，得三五秘術。”
“後某日，異人忽爭，相伐同類，貧道不願殺生，隨即等到幹戈停歇，這才再入穀。”
“誰知道等貧道進入穀內，卻發現一切如新，異人全都消失，好似剛剛那場幹戈從來未發生一般。”
“穀內隻留下這一座金杯。”朱自英一指擺放在台階下的金杯說道。
“想來，這或許是考驗吧，以驗我止戈殺生之心。”摸著胡須，朱自英微微點頭，覺得自己的退出正好通過了異人的考驗，這才得到了這座金杯。
皇帝趙恒聽了朱自英的故事，砸了咂嘴，最後還是沒有說。
這種故事，趙恒已經聽了幾百遍了，幾乎每次祥瑞都是差不多的套路。
聽完了故事，趙恒的心中剛剛消去的疑慮再次升起。
“官家，甄道淵來了。”帶來甄道淵道士的張錦宗快步走到趙恒的跟前，附耳說道。
“快，請進來！”趙恒說罷，甄道淵的身影隨後就進入殿內。
道士甄道淵身披單衣，好似不覺寒暑，麵色紅潤，樣貌若中年。
“見過官家。”道士甄道淵在階下行禮。
“道長免禮。”趙恒對道士甄道淵還是非常和藹的，平日裏道士甄道淵也經常煉丹給趙恒吃。趙恒吃完就感覺神清氣爽，精力充沛，自然對道士甄道淵喜愛有加。
謝過皇帝趙恒之後，道士甄道淵對一旁的小太監說道：“將貧道丹爐運來。”
道士甄道淵已經知道有道士進獻了一座金杯，稱可許願，能避水火，這一番自然是要驗證真假。
靜待丹爐運來，道士甄道淵坐在趙恒準備好的桌席上。
其實甄道淵的內心是糾結的，一方麵在想最好是假的，一方麵又希望是真的。希望是假的是想將這個爭寵的道士打壓下去，希望是真的卻是修道多年，未見成效，煉的丹也多是糊弄，吃不死人就行。若是真的有實現願望之金杯，那就說明長生成仙並非虛妄。
皇帝趙恒也略有些急躁，雖然有眾多小手按摩，卻撫不平心中的火焰，年歲漸長之後，才終於知道為何曆代帝王都對長生不死等念念不忘。
整個殿內，人心混雜，無論是道士還是皇帝，太監、宮女或是護衛，人心的欲望與複雜混雜成一團。
盛放在全封閉桌案上的金杯，在誰都不注意的時候，微微閃過光芒，其光似明，卻異常扭曲。
一時三刻之後，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幾個護衛抬著甄道淵的丹爐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