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星連珠
三月春光明媚,天空藍得如水洗過一般。
趙君虎目光呆滯地坐在電腦前,機械地敲擊著鍵盤,啪啪的打字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有點刺耳。
對麵一名頭發灰白的同事,戴著耳塞,隨意靠在陳舊的辦公椅上,目光專注地盯著顯示器。耳塞質量不好,時斷時續地傳出一陣陣機槍的掃射聲、爆炸聲和男人的喊叫聲。
趙君虎搖了搖頭,似乎要把聲音從腦海裏趕走。耳塞裏傳來一個清晰有力的男聲——能掌握自己命運的人就是神。
小馬哥身穿風衣拿著機槍掃射的英姿立刻浮現在腦海裏,趙君虎歎了口氣,把鍵盤一推,轉頭呆呆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
這是西南邊陲的一個城市,趙君虎畢業後,換了好幾份工作,三年前誤打誤撞地考到這裏的一個政府部門。剛報道時滿心想著去業務處室幹點金融工作,一來專業對口,二來也算是為人民服務,結果一上班就被分配去了綜合處寫材料。
趙君虎無事時也看看曆史、政治之類的閑書,但對這些虛頭八腦的工作實在毫無興趣,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資格按照興趣選擇工作內容。
好在他自知性格內向,對仕途沒有太多想法,也就圖個工作穩定;加上領導同事看他家在外地,又是單身一人,對他頗為照顧,慢慢也就適應了。
於是,在忙忙碌碌又枯燥無趣的文山會海中,日子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看著單位裏暗流湧動、勾心鬥角,趙君虎自覺不是這塊材料,重心就放在業餘生活上,每日不是看書,便是練練拳擊。不考慮買房的話,日子倒也過得有滋有味。隻是偶爾在夢中驚醒,總會想起少年時的那些夢想,然後便在深夜裏悵然若失,久久無眠。
下班的廣播響了,趙君虎回過神來,屏幕上的領導講話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想著還有幾天才交稿,他關上電腦,桌子上亂糟糟的文件也懶得清理,和同事打個招呼後,閃身走出了辦公室。
在食堂吃過晚飯後,趙君虎出了單位的大門,往拳館方向走去。和往日不同,還未到七點,天色已經黑了。他有點驚訝,加快了腳步。
走了幾百米,趙君虎看見正前方一黑衣中年男子和一紅衣女子在激烈地爭奪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
紅衣女臉色通紅,渾身發抖,喉嚨裏斷斷續續發出幾個無意義的音節,顯是受驚過度,隻是本能地死死抓住小男孩的手不放,小男孩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哇哇大哭。
黑衣男幾次甩開紅衣女的手均不成功,不由得惱羞成怒,“讓你帶兒子,你他媽去打麻將。”邊罵邊打了女人幾巴掌,神情甚是凶惡。
這是條小路,周圍行人稀少,偶爾經過的路人神情淡然,不理不睬,似乎已司空見慣,頂多投去疑惑的目光,一碰到黑衣男凶狠的眼神,便低下頭匆匆走開。
有一、二人駐足觀看,遲疑著是否要上前製止他們。
黑衣男見狀,指著那兩人破口大罵,“看什麽看,沒看過老子教訓婆娘嗎?你他媽還看……”見是夫妻爭吵,旁觀的人雖有點猶疑,終於都散去了。
趙君虎目不斜視,繞開他們,放緩腳步向前走去。
“媽媽,他不是我爸爸。”稚嫩的聲音飄進了趙君虎的耳朵。他想起了冒充家人搶小孩的新聞,呆立了幾秒鍾,歎了口氣,轉身走了回來。
“怎麽了,小朋友?”趙君虎彎下腰,麵帶微笑,不看黑衣男。
“你他媽誰呀?”黑衣男看見趙君虎走過來,嘴裏罵罵咧咧,想在聲勢上嚇住對方。
趙君虎站直了身子,深呼吸了一下,靜靜地看著黑衣男。
黑衣男被趙君虎看得有點發虛,眼神閃過一絲慌張,“你他媽說話啊,啞巴了?”
“說你媽。”趙君虎微微調整了和黑衣男的距離,滿麵笑容。
黑衣男大怒,挽起袖子,上前一步,左手便去掐趙君海的脖子。
與拳館的水平比,黑衣男的動作明顯慢多了,趙君虎順勢往後撤了一步,還抽空瞅了一眼對手手腕上的粗金鏈子。
黑衣男一把撲了個空,頗感意外,改變了策略,“兄弟,不要多管閑事,這是家事。”
趙君虎笑嘻嘻地說:“我也不想管,還是找警察同誌來管吧!”
“你他媽想死。”黑衣人見趙君虎軟硬不吃,右手揚起,一巴掌扇了過來。
趙君虎左腳往斜前方邁了半步,躲開了擊打,雙腿微蹲,一拳打在對手的肚子上。
他不想惹事,手上隻使出了三成力量。縱使如此,黑衣人還是痛得彎下了腰。
那個小男孩看到這一幕咯咯笑了起來,模仿著趙君虎的動作比比劃劃。
紅衣少婦方才回過神來,一把抓著小男孩,轉身就跑,不一會就消失在趙君虎的視線之外,隻聽見遠遠傳來小男孩的聲音,“謝謝叔叔。”
你居然叫叔叔?我有那麽老?趙君虎有一點鬱悶。
黑衣男看見到手的獵物跑了,又急又怒。痛楚稍緩,便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雙拳連續揮出,狀若瘋虎。
趙君虎見對方來勢洶洶,本能地舉起雙手護住頭部,全身收緊,心裏默數:“一、二、三。”
數到三時,黑衣男拳速放緩,趙君虎不等他右手收回,砰砰兩拳打在對方臉上。
黑衣男感到腦袋一陣眩暈,眼前直冒金星。他自知不敵,惡狠狠地說:“操,你給老子等著。”
“再見!”趙君虎笑著朝黑衣男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剛走出幾十米,忽然聽見身後有汽車急刹的聲音,他回頭一看,隻見三個男人從一輛破舊的白色麵包車跳了下來,領頭的正是黑衣男。
趙君虎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他心裏有數,以他的體能甩掉他們問題不大。
果然,跑了三百米後,那三人氣喘籲籲,體力明顯不支,被落下一大截,隻能在後麵大聲叫罵。其中一人倒是追得比較近。
前方出現了一座白色牌坊,趙君虎知道,過了牌坊上了大路就安全了。他不敢大意,繼續全力衝刺。
牌坊越來越近,已經能看清牌坊上的字跡了。
趙君虎忽然腳下一滑,膝蓋狠狠地磕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左腿膝蓋傳來一陣劇痛。
這一跤摔得甚重,他試了半天都沒能站起來。隻聽見後麵追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三人已趕上來將他圍住。
趙君虎見勢不妙,心念電轉,索性支起上身,半躺在地上。
黑衣男喘著粗氣走過來,“你他媽還想跑?”
其餘兩人分立兩側,惡狠狠地盯著趙君虎。
趙君虎一臉驚慌,“大哥,饒了我吧!”
黑衣男看到趙君虎瑟瑟發抖,得意地笑了:“饒了你?落到老子手上,算你倒黴。”
趙君虎撐在地上,往後退了兩步,“大哥,有話好好說。”
突然一個翻滾,右腳狠狠蹬在說話那人下腹。那人猝不及防,痛得嗷地一聲倒在地上,身體蜷成一團。
“倒黴你媽B!”趙君虎坐在地上,朝黑衣男吐了口吐沫,哈哈大笑。
黑衣男正想著怎麽收拾趙君虎,沒料到同夥一個照麵就倒下了,大吃一驚,又見對方罵得難聽,頓時怒火中燒,飛起一腳踢向趙君虎。
趙君虎不等他腿落下,右腳狠狠踹在他支撐腳的脛骨上。
脛骨是人體非常脆弱的部位之一,趙君虎這次又用了全力,隻聽“哢”的一聲,黑衣男脛骨斷裂,重重摔倒在地,嘴裏發出陣陣慘叫聲,“操你媽,給老子弄死他……”
趙君虎有點同情地看著對方,他先故意示弱於人,隨後聲東擊西,進而激怒對手,一連串套路正是兵法精髓所在。
就剩一個對手了,趙君虎長籲了口氣。
那人怎麽不見了?他剛想往身後看,兩隻手從背後閃電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趙君虎沒練過近身纏鬥,不免有些驚慌失措,隻是本能地用手臂隔開對方手腕和自己的脖子,另一隻手往後胡亂擊打。
那人巧妙地避開擊打,手上發力,始終將趙君虎牢牢地控製在地麵。
趙君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幾乎變成了紫色。他拚命掙紮,雙腿在地上亂蹬,留下了幾條淺淺的痕跡。
漸漸地,他感到手腳開始不受自己的控製,意識好像在一點一點的消失。對麵那座牌坊已經看不清了,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眼前有無數的星星在飛,身體越來越輕,靈魂似乎離自己而去。
迷迷茫茫中,趙君虎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向他走來,那人衣服華美、神采非凡,對他低聲說了句什麽話。他剛想上去問個清楚,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夜更黑了,月亮悄悄地躲進了烏雲背後。
遙遠的宇宙深處,太陽、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冥王星運轉著,慢慢連成了一條直線,形成了神秘的七星連珠。
遠方一顆暗淡的星星驟然發亮,帶著詭異的白光從天空一閃而逝,整個世界瞬間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