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冥界相遇
竹遠是在悅漓去探望天帝半路上截住她的。
如今東西南北四處皆不大太平,武將們忙得不可開交,天界實在騰不出人手去一探冥界虛實。
竹遠愁的兩條眉毛扭成了梧桐樹枝上的毛毛蟲。
悅漓身為妖魔兩族主君,按道理說是不便插手天界事物的,但妖界與冥界實在隔得很近,最近總有鬼魂逃到妖界當難民,小妖們免不得受驚,悅漓也很是苦惱。
不知這位屠盡四方的惡鬼究竟是個什麽人物.……
竹遠十分希冀地抓著她,像抓著救命的稻草:
“陛下定會因為你大病初愈不想勞煩你,你就去跟陛下說,事關妖族,你自願請纓就好。
悅漓,天界的未來可就是你啊!”
悅漓聽得十分肉麻,忙把被他抱著的胳膊抽出來:
“我幹嘛去淌這渾水,天界的未來還是交給年少有為的竹遠靈官吧。”
“唉!唉!可憐我們天帝陛下,調兵遣將日夜操勞,幾日不曾合過眼,還要抽出時間關愛妖精侄女兒,
誰知人家,卻是分得清清楚楚.……”
“打住打住,”悅漓趕緊叫停,扶著額頭道:“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竹遠的兩條眉毛終於鬆開了,仔細交待:
“不過你如今修為大減,不一定敵得過那惡鬼,還是以勸服為主,隻要他願皈依天庭便好。”
明知道我打不過還讓我去.……
悅漓翻了個白眼,還是不情不願地被竹遠誆到了冥界。
雖離妖界很近,她卻著實沒怎麽來過這裏,路生的緊。
這陰司街又十分寂寥,連個鬼影都見不著,好不容易逮到一隻遊魂,悅漓急忙飛過去拍他的肩膀:
“請問這位……”
入眼是深不見底的黑眸。
鬱壘轉過身,望著麵前怔愣的小妖精。
第一個,見到他不躲開的生靈。
他伏下腰問:
“喂,小妖精,你叫我?
你不怕我?”
“我為何要怕一隻小鬼?”悅漓往後退了兩步,深吸了口氣,平複著驟然加快的心跳:“我問你,你可知血汙池往哪兒走?”
“真是不巧,我也很不識路。”
鬱壘重新直起身子,漫不經心朝前走。
悅漓追上去跟著他:
“你為何說我會怕你,原本這陰司街是冥界最熱鬧的鬼市,如今如此蕭條,難不成滿街的鬼都在躲你?”
猛地棱角分明的臉湊到眼前,悅漓嚇了一跳,隻聽他輕嘲道:“你看不出來麽,這張醜陋麵皮,沒把你嚇走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悅漓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總覺得熟悉,卻又不知是哪裏不對。
半晌,還是喃喃道:
“若這是張醜臉,四海八荒怕是沒什麽美男了……”
“什麽?”
“啊,沒事,”她笑得眯起了眼:“我說,你就沒照過鏡子嗎,他們不是躲你的臉。”
“那為何要逃?”
“你自己都不清楚,我從哪兒知道?”悅漓好笑地翻了個白眼,忽然額頭一痛:“你幹嘛打我??”
鬱壘收了手,嘴角翹起來:“別用你的白眼珠子瞧我,難看。”
“我難看?”她一臉難以置信:“剛剛也不知道是誰說自己是醜八怪!!誒,你走這麽快去哪兒…”
“血汙池。”
悅漓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咬牙切齒:“你不是不認路…”
“哦…我剛剛想起來的。”
這小鬼是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我身為兩界主君,不該跟這蠻荒小鬼一般計較,他認路,還算有點用處,暫且先忍一忍。
“對了,這位……鬼公子.……還不知你的名諱是……”
低沉的嗓音往後飄到悅漓的耳朵裏:
“聽聞,他們都喚我,先鬼君鬱壘。”
腳步一頓。
鬱壘回過頭來,發覺這小妖精已經隔了他有一尺遠:
“怎麽?不去那血汙池了?”
“不必去了,”悅漓的眼角抽了抽,本尊就在眼前,還去什麽破池子。
總算是知道為何鬼市空無一人了。
真是嚇死妖了,嚇死妖了。
悅漓緩了緩,總覺得眼前這個惡劣小鬼不太像傳聞中那個滅世鬼君,好奇問:
“你,為何要大開殺戒呢?”
鬱壘朝她走了兩步,神色淡泊:
“我倒是從沒想過如今這世道,自保也成了過錯?”
悅漓愣了一瞬。
早聽聞現在這位當值的鬼君殘暴成性,自然是容不得先鬼君再世,威脅到他的地位。
如此看來,倒是這六界都誤會他了。
鬱壘見她不答話,挑了挑眉:
“既然不是同路人,就此別過。”
“等等,”悅漓喊住他:“我若助你登上鬼君之位,你當如何?”
————
我若助你登上太子之位,你當如何?
無論這太子是誰做,你,永遠隻能是我的人。
嘁—
————
一雙手猝然扼住她的脖頸,眼眸裏盡是狠戾:“你到底是誰?”
一顰一笑為何都如此熟悉……
像是已經看了幾千幾萬年,不過一個細微的動作,便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說些什麽。
到底是誰,到底與我,有什麽關係…
“咳咳.……你這樣……我.……怎麽說.……”
手上的力道到底是鬆了下來,悅漓身子歪了歪,來不及細想,鬱壘已經伸手扶住了她。
熟練地似是早已做過許多遍。
悅漓心想這鬼君果然厲害,打是肯定打不過的,還是裝裝柔弱讓他不設防備,勸說無果便偷偷溜了,最為合適。
鬱壘黑著臉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唔,不過這身材還挺有料的……
悅漓決定將柔弱貫徹到底,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靠著:
“我呢,是妖魔兩界的主君,若是他日你做了鬼君,歸順天界,我便是你的朋友,你的鄰居。”
鬱壘望著懷裏的妖精神色莫名:“我們可是曾經在哪見過?”
小妖精嘁了一聲:“現在搭訕的方式都這麽老套了嗎…”
看來竹遠說的對,不管是男神仙男鬼魂,凡是男子,都抵抗不了柔情似水的姑娘。
不過他是什麽時候說的呢,怎麽又記不起來了…
悅漓正仔細回想著,冷不丁摔到了地上。抬頭,鬱壘正涼涼地垂眸看她:
“隻要我做鬼君,你就是我的朋友?”
“雖然道理是這樣沒錯,”悅漓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撣著裙擺的塵土:
“但是你這鬼怎麽這麽粗魯,我好歹也是個姑娘家,怎麽能.……”
還未說完,鬱壘便化作一縷煙,輕飄飄飛走了。
對吧,這小鬼明明就是故意的。
要不是現在打不過他.……要不是.……
悅漓氣的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