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離開

  很遺憾,維克托沒有機會參與這一次盛大的春耕祭,他的出發日期定在盛典的半個自然月前。


  福爾蒂雇傭了十五輛大型客運魔導車和七輛小型魔導車,來運送隨行的人員和物資。


  維克托與兩位小女仆,老仆人阿方索,現在是新任的領地內務主管,召喚師卡爾米蘭以及侍衛長多拉斯,共乘一車,排在車隊第四位。


  第五塔的家人,和其他各塔,都派人來相送,一直到城門處才分別。


  祖母,母親和姐姐抱著自己哭了一場,淚水打濕了長袍的內襯。


  離別無話,半個辰時後,雄偉的布漢城已經消失在視野。


  梵石道路修建的筆直平坦,魔導車的輪皮和平底由庫米爾灰紋鐵鑄成,導魔紋路連接至駕駛室。


  駕駛學徒注入能量後,灰紋鐵和梵石之間的摩擦係數驟降,在颶風法陣的推動下,魔導車像雪橇一般絕塵而去。


  冷水不斷噴淋在巨大的金屬輪上,激發出濃密的蒸汽,帶走摩擦產生的熱量。


  遠望像是駕著雲霧飛馳的鋼鐵怪獸。


  最高速度能接近150公裏每小時,是目前最快的地麵交通工具。


  可惜梵石路的修建工程繁瑣,造價昂貴,魔導車也價格不菲,邦國內部隻有大型城市間有官路修建。


  維克托一行人需要經厄爾林根港,諾蘭城,再到埃登港,路程大約1300公裏,加上途中更換能量石和休息時間,大約需要兩天時間。


  從埃登港開始,直到領地喬達港,300公裏左右的路程,都隻能用馬車代步了。


  路上無聊,維克托開始拉著卡爾米蘭和兩位小女仆鬥地主。


  “飛機!唉呀,不好意思,最後一張了~略略略~”卡爾米蘭攥著一張紅心2,一臉欠揍地看著維克托和安妮塔,做著鬼臉。


  小阿爾瑪有些緊張地拉著安妮塔的手臂。


  維克托沒說話,默默地抽出了四張7,扔在卡爾米蘭麵前,看著他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哦’地閉上了嘴。


  隨著維克托和安妮塔配合地一對一對甩牌,卡爾米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目光呆滯,不可置信。


  結果就是手裏的最後一張牌,一直握到死,也沒機會扔出去。


  維克托看著他一臉灰白,宛如被幾十個彪形大漢摧殘後的姿態,跟安妮塔相視一笑,伸出手擊個掌。


  ‘啪!’


  亞索帕蒂大陸第一屆鬥地主友誼賽落幕,失敗者卡爾米蘭付出了一周的工資,為兩位‘農民’購買厄爾林根港的特產小吃。


  新鮮烘烤的多汁魚片,配上鬆軟的麵餅,再加上一大碗海草鮮湯。迎著天邊的晚霞和溫柔的海風,維克托一行人站在港口,看著歸港的船隻,心情舒暢。


  東溫省第一,邦國第三,厄爾林根港是當之無愧的大港。邦國第三海軍艦隊常年駐紮於此,以應對東邊群島那些貪婪無恥的強盜們。


  兩個辰時的休整,魔導車隊補足了食物,水,和能量晶石,伴著星光再次啟程。


  ……………………


  厄爾林根港,黑船酒吧。


  歸來的水手,流浪的獵人們,還有那些不能再白日下活動的孤魂野鬼,在午夜到來之際,在這個半地下的聲色場所,盡情狂歡。


  黑船是水手們口口相傳的海上恐怖傳說,是在風暴中穿行不滅的奪命幽靈,沒人在見過之後還能留下全屍。


  隻不過這些百無禁忌在刀口討生活的人們並不在意,所有能夜晚嚇哭孩子的恐怖故事故事,都是他們在刺激生活之餘,用來消遣的好橋段。


  月至半空,夜已靜謐,普通人正睡得安穩,而黑船酒吧裏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喧鬧嘈雜,人聲鼎沸,這是無序者的狂歡。


  “給我撲上去!你這沒用的廢物!”


  “上去!咬它的右腿!把它給我撕碎!!”


  “哦!達姆特!(髒話)”


  一腳踢翻麵前的短桌,手裏的木酒杯砸在地上,濺起的碎片和酒水,掛在了他濃密的絡腮胡子上,暴怒中的男人,一條傷疤從左眼角貫穿至下顎,猙獰的表情不需要化妝,就能出演恐怖片裏的鬼怪。


  “啊哈!看看你的樣子,內森,和你這隻短命的鬢犬一樣狼狽!”


  “我說過,你的時代結束了!沒有了弗朗克的你就是個在陰溝裏舔食的可憐蟲!”


  斜帶著圓頂帽的瘦臉男人站在鬥獸台上,腳踩著一顆浸在血泊中的鬢犬頭顱,居高臨下地看著疤臉壯漢,伸出食指,指尖向下畫著圓圈。


  那是個侮辱的手勢。


  鬢犬的身子在不遠處,藍色的骨爪蒼狼埋頭撕咬著它的戰利品,鮮血四濺到兩旁狂熱歡呼的人群臉上。


  “你他媽閉嘴!克萊恩!要不是你,要不是你這狗娘養的泥蟲……”


  “得了吧,內森,找借口可不是你的性格!”


  克萊恩怪笑著搖頭,轉身張開雙臂,迎著兩側觀眾的歡呼,大把的皮幣雪花般灑向看台。


  “我詛咒你!你這下賤的婊子!你會被屍鬼拖入深淵,被撕成碎片!你這該死的,隻會背後下陰手的賤人!”


  傷疤臉目眥欲裂,氣急敗壞地叫罵著,看著那個奪走了他一切的混蛋,享受著眾人的歡呼,帶著成捆的皮幣離開。


  “該死,真他媽該死!”內森發瘋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無意識地發泄著,“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歡呼聲中,沒能泛起一朵浪花。


  一隻略顯幹枯,帶著深藍色指環的手,按住了內森的肩膀,止住了他的瘋狂。


  並送上了一杯酒。


  “來一杯麽?”聲音沉悶,像是受過傷,在喧雜的背景中,依然清晰地傳到了內森耳中,“還是你打算像個女人一樣,先哭一會?”


  “我沒有,賈內克!”內森拍掉肩膀上的手,衝著來人吼道:“你知道,這不是我的錯!是他,要不是他,我……”


  “我知道,內森,我都知道,”賈內克衝他晃了晃酒杯,示意他接過去,“克萊恩是弄了些小手段,嗯……確實不太光彩,”


  “但這也是我們的一部分,內森。”


  “看看四周吧,你,我,克萊恩,還有這些靠著酒精,麻煙和血腥味活著的人,我們過得就是這樣的生活。”


  “我相信你早該明白,內森。”


  內森沒有回話,灌了一口酒,盯著出口處的人影,氣息粗短急促。


  “我知道,賈內克,我發誓,我一定要殺了那個混蛋,讓他嚐嚐他該有的代價!”


  “很好,保持這個氣勢,內森。”賈內克站直了身子,摩挲著手上的指環,看著殺氣騰騰的內森,煽動著:“去找到更強的野獸,把克萊恩和他那隻骨頭爪子一起撕碎!”


  仰頭喝幹了杯子裏的酒,把酒杯遞給賈內克,站起來的內森比他高出一頭,卻沒有壓製的感覺,就好像……麵前沒有人一樣。


  “我知道了,謝謝你,賈內克,我這就去準備召喚陣。”


  “樂意之至,我的朋友,”賈內克微笑著,笑的臉上的皺褶堆疊起來,捋了捋身上的黑色卡其布製服,補充道:“走之前,別忘了把酒和桌椅的錢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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