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全靠演技
如果現在欒飛身邊有塊磚頭的話,搞不好他也會學那雷橫,衝冠一怒削紅顏,先一板磚拍死丫的。
不過,欒飛顯然不是雷橫。
插翅虎雷橫,可是鄆城縣衙的步兵都頭,相當於鄆城縣的刑警副大隊長,算得上欒飛的半個同行哩。
欒飛自詡自己是個受過現代文化教育的知識分子,又長期被五條禁ling之類的緊箍咒喋喋不休的念經叨擾,早就養成了唾麵自幹的秉性,麵對白秀英赤裸裸的鄙視,欒飛很沉得住氣,淡然一笑,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低聲吟誦:“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白秀英走出兩步,一聽這曲子,心裏一凜,不過想到還是給李師師請安更加重要,於是就恍若不聞。
方才欒飛棄之而去的時候,李師師就滿肚子疑惑,等到見欒飛去接一輛馬車的時候,李師師更是驚起一肚子好奇,暗想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天人,竟然讓欒飛把自己這個的絕世佳人棄之一旁。
等到李師師看見白秀英的時候,頓時臉色大變,感覺到赤裸裸的羞辱。
李師師雖然記不清白秀英的名字,但腦海裏還是記得白秀英是東京城裏的歌女,與自己的檔次比起來,差的不是一兩個等級。
這欒飛小賊,竟然棄自己不管,跑去跟一個白秀英這樣檔次的歌女套近乎!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師師氣急之下,反倒鎮定下來,冷冷的在遠處觀望著,直至白玉喬看見了自己,白家父女走了過來,李師師看見欒飛也隨後走來,心裏暗笑,琢磨著等會怎麽羞辱欒飛。
哪知正這麽想著,卻見白秀英竟然那樣羞辱欒飛,看樣子欒飛與白秀英之間似乎沒有什麽關係。
想到這,李師師想起自己剛才與欒飛交流的場景,雖然隻是須臾之間,但卻分明可以感受到欒飛的風度。
李師師內心深處,隱隱有一種聲音在為欒飛辯解:他一定有著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以他的風度,連我這樣的女人都能坐懷不亂,何況這樣的貨色?
芳心正暗自掙紮,欒飛寥寥幾句詞曲飄沁入李師師的耳朵裏,李師師頓時覺得好像兩股暖流沁入似的,暖流頃刻之間循著自己的血液遍布周身,嬌軀也不由得一顫,本來對欒飛的兩種矛盾心態廝殺的難解難分,如今被這暖流入侵,頓時渾身短暫的痙攣之後,瞬間幻化成對欒飛的無限柔情蜜意了。
白秀英走到李師師跟前,款款行了一禮:“姐姐好,小妹這廂有禮了。”
李師師不冷不熱的“哦”了一聲,正眼都顧不上看白秀英一眼。
白秀英見自己被李師師如此鄙視,心裏怒極,卻偏偏不敢發作,隻想自己馬上就到鄆城縣找趙書文這棵大樹乘涼了,以後大不了與李師師老死不相往來就是了。
欒飛待到吟唱到“盼千金遊子何之”的時候,曲子戛然而止,然後一言不發,深情的望了李師師一眼,側轉身子就走。
李師師一雙妙目都在欒飛身上,正一邊細細聆聽,一邊咀嚼,曲子忽然戛然而止,李師師兀自回味無窮,如今一見欒飛要走,頓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忙開口喊道:“欒公子留步!”
欒飛收住腳步,緩緩向前走出兩步,行禮問道:“李小姐有何賜教?”
李師師無限幽怨的望了欒飛一眼,嬌嗔著說:“你這首曲子還沒唱完呢吧。”
白秀英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顯然難以置信,這人不是趙書文的小廝嗎?竟然會引起李師師的垂青?這是什麽節奏?
欒飛一本正經的說:“天之道損有餘以補不足,是以日中則移,月盈則虧,所以說過猶不及,殘缺也是一種美。”
李師師本來納悶欒飛怎麽忽然跟她扯起了大道理,待到欒飛一席話說完,瞬間明白了過來,幽怨的望了欒飛一眼:這小賊,明明不想告訴我這後邊曲子的內容,竟然還振振有詞扯上這大道理,果然是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欒飛看了眼白秀英,又把目光移向了李師師。
當初欒飛可是認真研究過水滸的情節的,要是沒有插翅虎枷打白秀英,雷橫肯定還會繼續在鄆城縣到處敲詐勒索收保護費,朱仝肯定不會因此而被發配,美髯公誤失小衙內這樣慘絕人寰的慘劇也就斷然不會發生。朱仝不與李逵產生矛盾,李逵就不可能暫避柴進莊子,柴進豈會被李逵這樣的坑貨給逼得走投無路,堂堂大周朝皇室後裔竟然要落草為寇?高唐州不失陷,兄弟不被殺,高俅豈會派軍討伐梁山?那麽後來的呼延灼以及三山係統都不會上梁山,再往後.……
所以,欒飛固執的認為,要想先刹住梁山強盜的戰車,避免梁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越滾越快,就必須得先從雷橫著手,在鄆城縣著手布局。
本著這個心態,欒飛還是想要拉白秀英一把。
李師師是個連帝王心都能看得通透的女人,自然也能秒懂欒飛的心意,便從欒飛身上收回目光,看了眼白秀英,不冷不熱:“原來是秀英妹妹啊,多日不見,你還好嗎。”
白秀英大喜過望,忙陪笑著說:“妹妹很好啊,倒是姐姐,您那麽嬌貴的身子,竟然跑來這麽偏遠的地方,路途顛簸,可要當心身體。”
李師師笑了笑說:“不妨事的,怎麽這麽趕巧?竟然在這裏碰見了妹妹?”
欒飛望著這對親熱無間的“姐妹”,一時之間百感交集,要不怎麽說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呢。
兩個女人寒暄了一會,李師師終於決定終結這場味同嚼蠟的談話,她早已心癢難耐,還要向欒飛討教曲子呢,便說:“今日時間不趕巧,回頭咱們在東京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白秀英堆著笑說:“妹妹也有這個意思,過兩天等姐姐回到東京,妹妹親自去姐姐的府上拜見姐姐。”
欒飛聽了,幾乎雷倒。
好吧,你們贏了。